云琅赶忙拆开信笺,内里却是空空如也。许策见只是个空信封,不由迷惑道:“怎么会没有信笺?是不是路上出错了?”

双痕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不、不……,那都是奴婢份内的事。”

杜玫若叹道:“那可真是没法子了。”

明帝喝了一口,止道:“药苦的很,别尝了。”

因为贤妃被废的缘故,八皇子和十一公主都搬了过来,如今日日同食,此时当然也在席上。明帝抬了抬手,让五个孩子都坐下,淡淡道:“朕没什么胃口,盛一碗鱼汤喝喝就好。”

“乖,再坐一会儿。”慕毓芫拣了块玫瑰芙蓉糕,递到小皇子手里,哄得他在旁边玩耍着,又道:“你养育佑馥他们一场,自然是难舍难分。等过几天,皇上那边气消得差不多,你便过来泛秀宫请安,我会单独留下佑馥、佑嵘,你们再好好的团聚。既没人打扰又免得闲言,如此可好?”

御驾行到锺翎宫门口,先有掖庭令掌事迎上来,请安过后道:“遵照皇上旨意,只是将贤妃娘娘押在侧殿,并没有做任何审查问询。”

“是,谨遵皇贵妃娘娘旨意。”多禄故作认真,打了个千儿紧追皇帝跑出去。

“娘娘,稍坐会儿就回去罢。”双痕将连廊上的横栏拭干净,扶着他坐好,平日无人时并不拘礼,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方才听说,昨儿皇上去咸熙宫坐了会儿,熹妃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赶着让人去做皇上爱吃的。谁知皇上正用着晚膳,淳宁宫来人说宝妃身子不适,结果皇上又过去了。”

明帝在清雅花香中凝气呼吸,心绪逐渐舒缓下来。在今生见过的人当中,以皇后和皇贵妃二人最能忍得、受得,不论悲喜惊怒,都能做到水容万物一般平静以对。这固然跟女子的柔韧性有关,但大多还是来自从小的培养,要求便是勿骄勿躁,如此才能不为世事情绪所左右。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朝堂后宫数十年的平稳——

慕毓芫见他气消得差不多,微微一笑,“都随你,远远的打发做些粗活便是。”正说着话,便听外面小宫女通传驸马请见。

“什么?!”金晽公主不待听完,已是大怒。

众妃原都以为熹妃抱怨,不过是因为皇贵妃提出捐金之意,却没想到他对宝妃不满更大,转瞬变了气头风向。眼见二人不合争执起来,皆是抿嘴沉默。杜玫若面上仍是含笑,并不理会熹妃,转而朝上请道:“赈灾一事刻不容缓,得赶紧把金银凑集起来,嫔妾先回去挑拣一下,早些把东西准备好。”

“是,儿臣告安。”

“嗯,先放着罢。”慕毓芫漫不经心颔首,心内百事烦扰,趁着等人回来的空档吩咐道:“眼下并不是春秋两季,皇上却时常爱咳嗽,夜里又睡不大好,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午后去请张老太医过来,只说是我身上不舒服。”

慕毓芫微微一笑,“看来,皇上最近心情不错呢。”

“没空见他,你去替我打发了。”慕毓芫意态闲闲在案前坐下,等了片刻,见双痕自外面回来,轻声笑问:“你也觉得,杜贵人近日总爱过来请安?”

“宓儿……”

“一定!”韩密起身抱拳相送,正色道:“两位将军,一路上多加珍重!”

“依微臣之见,还是议和更好一些。”

林婕妤神色紧张,他原不如杨婕妤能言善道,只好低头不语,手上玉兰色丝绢微微绞紧,越发显得不自在。明帝依靠着栏杆斜坐,温声问道:“你进宫也一年多了,宫里可还住的习惯?”

“好……”慕毓芫轻轻勾了勾手,忆起那无知的稚子时光,也曾经相信如此便是不悔诺,笑声清脆铃铃,与朱家大小姐笑闹扭做一团。

明帝见他兄妹二人斗嘴,像是觉得有趣,看了一会笑道:“棠儿毕竟是女孩儿,难免是要娇气一些。佑綦你是哥哥,不学这些淘气才好。”

明帝畅然笑了两声,悠悠反问道:“眼前只有我们两个,哪有什么外人?”

杜守谦乃皇帝的肱股密臣,既然得皇帝允诺,也就不再太过矫饰,索性直说道:“以齐王殿下的资质,若是皇上有心栽培、多加指点,将来理应能够承担大燕安定。不过若是皇上无此念想……”说到此处,不由得略顿了顿,“齐王殿下性格不羁,若论敦厚和气,自然比寿王殿下稍欠一些,还得多加约束才行。”

“娘娘,该喝药了。”双痕捧着药盅过来,揭开白玉瓷盖晾着热气,“虽然俞太医说过那药不碍事,可终究也是药,娘娘还得多调理着身子,好生养一养才是。”抬头瞧了一眼,踌躇半日小声道:“娘娘,你可不能心软呐。”

明帝喘了一口气,松手将朱贵妃扔在地上,平缓了下情绪,走到门口问道:“大老远追到这里来,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既然你喜欢——”仿佛跟自己毫不相干似的,明帝朝杜玫若看了一眼,侧首对朱贵妃笑道:“那就依你,让她留在淳宁宫罢。”

“没有,父皇多虑了。”三皇子连忙站起来,笑着解释道:“徐母妃性情温和,为人也很是细致,这些年一直待儿臣很好,有如亲生。”

云琅点了点头,看着她道:“不着急,先回去再说。”

“朕知道你聪颖敏透,凡事都比别人看得明白。”明帝叹了一口气,捉着雪白的纤手贴在胸口,轻声道:“只是朕——,希望你能多体谅一些……”

“嗯,朕也清楚。”

随行宫人有些担忧,小声请示道:“王爷,这马儿太过高大,七皇子殿下怎么骑得住?不如等等,找个武官过来护着。”

西林猎场带着秋意,晌午的天空格外辽阔深远。偶有几缕洁白云丝,也是单薄没有力度,反倒衬得碧空越发的蓝,恍似一潭沉静无波的清澈池水。一阵阵清风掠在人们的脸庞上,如同美人的素手轻轻抚过,既轻且柔,让人心意也跟着软和下来。

慕毓芫一语未了,便听明帝吃痛“嗯”了一声,指头上洇出绿豆大的血珠,原来是被荷包上的细针扎个正着。“咝……”明帝吸了一口气,嘴里笑道:“呵,没想到还有机关呢。幸好没染坏荷包,不然倒让你白辛苦一番。”

“是,不叨扰慕母妃了。”寿王欠身站起来,行礼告退。

“母妃……”七皇子很是得意,笑嘻嘻依偎过来道:“儿臣跟小九说好了,有他陪着棠儿说话,他们俩都不过来了。”

四公主上香完毕,走回来拉住她的手道:“玫若,快别这么说。这些年来,你总是如同亲姊一般照顾着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杨婕妤甚喜,忙道:“是,臣妾遵旨。”

谢宜华颇为无奈,只得跟着皇帝一并起身离席。因为此去泛秀宫甚近,明帝并没有吩咐预备车辇,只是背负双手慢慢行走。去往泛秀宫乃是一条平石大路,两旁皆种有积年古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将众人的身形都半掩在影子之中。贵、贤两位妃子保持一步距离,脚步轻缓跟着皇帝,身后宫人也都是垂手低头,一行人赫赫扬扬反倒鸦雀无声。

“莫非,是有人做了手脚?”凤翼此话一出,自己也甚是吃惊。

“杀啊!”仿佛是陆海青怒喊了一声,身后数万人跟着回应,咆哮的声音震得积雪四处飞扬,两方人马顿时在白雾朦朦中纠缠厮杀开。

“公主?”阿璃声音焦急,轻轻推了推。

“什么事?”明帝不耐蹙眉,转念想到可能是四公主出事,不由担心道:“出什么事了,快让她进来。”

陆嫔为人素来恭谨,忙道:“回皇上的话,是臣妾做的一些小菜。前几日送了些来,双痕姑娘说娘娘吃着还好,因此又做了一些来。”

“娘娘,快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