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好疼……”拽住我裤腿的是一个扎着两个马尾的小女孩。女孩全身的皮肉已经绽裂,鲜红的肌纤维裸露在她敞开的胸腔内,狭小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干瘪地皱缩在肋骨之间,像个蔫黄了的柿子。

刚刚那个小孩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软面抄。

之前去宋秋竹家,我在老太太病床前偷偷带走了几根头发,就是为了确定秋霞和她是不是真的有母女关系,如今看来结果是肯定的。等我把秋霞,哦不,宋秋兰的身体灵魂和意识三体合一,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庄游!”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手心中那团干燥如同胶水的印记慢慢变成鳞片状,跟庄游右半边身体上覆盖的物体如出一辙,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

其实我早已将血淋淋的伤口再度划开。

突然,我感到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从最里面的那间房间中飘过来。耳朵边似乎还听到怪异的声响。

“您好,我跟宋先生约好的,我叫吴恙。”

“那行,我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他不是赵铖。”我喃喃自语,直觉自己说出的话是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飘出来的,毫无重量。

我像是踏在雪地上一般,脚下植物被鞋底揉捻的响动声声入耳,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动地下蛰伏的困兽。眼前都是植物晃动的身姿与投射出各种形态的影子,唯独少了赵铖的踪迹。

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不断传出,一个又一个形状怪异的物体从地里面钻出来,空气中念经与呼啸的声音不断加重,那些不明生物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指甲在光滑的黑板上拖拽而形成的刺耳声,持续不断地重复着,几乎要把人逼疯。

“吴恙!!!!”

若松见我迟迟不行动,回过头说道:“吴恙,要不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他估计是看出了我的顾虑,硬朗的脸庞扯出了一个诚挚的笑容,我相信拥有这种笑容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断默念着不可能,这应该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被牵扯着向前。

“吴小姐?这么巧。”前台嘴里的苏先生突然说道。

掌心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和孙云明身体上裹挟着的黑色烟雾猛地冲撞到了一起,一股刺眼的光线在我面前弥散开来。整个房间被照得有如白昼,我几乎看不清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孙云明痛苦而尖锐的叫声,几乎要把我的鼓膜震裂。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我吃惊地说道,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

“酒坛子里,当然是酒了,还能有什么。”秦初一像为自己说的话作证似的,晃了晃坛声,里面立即发出液体与固体碰撞的清脆响声。

“想不到我没出生那会儿,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初一喃喃自语道。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抓着我的左手道:“这……!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听到我这么问,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头微微转向后方,眉头又一次皱紧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是我们……”

“对,你可以离开这里啦!开心吗?”鹤一反常态地对着我笑了起来,这种发自内心温暖的笑容,我以前从未见过。

“呐,我考考你,这种使用人形布偶的古老咒术,叫什么?”鹤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一边问。

好吧,我再次把视线向上移,努力观察着这个东西的外形,发散自己的脑洞。鸡蛋的外壳,浑浊的液体凝固在一起……不,它们不是凝固的,竟然是流动的!只要一刻不停地盯着它看,就可以发现黄色液体在缓慢地流动。里面浑浊的部分,似乎是一根根血管包绕在黑影的身上。

“这还差不多,”他摸了摸鼻子,继续道:“鬼怪容易被人的各种情绪所吸引,你现在聚精会神地开始想近来最让你魂牵梦绕的事情,努力地想!挖空心思地去想!他们出现了我会告诉你的。”

“诶,还挺香。”他煽动鼻翼,像个狗似的使劲从黑烟里分辨着食物的香味。

我拉扯孩子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转而跟这群奇怪的人一样,用呆滞地眼神盯着他们看。我第一次过来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吴主编我先出去了,您要有什么事情就按床边的铃,我会立即过来的。雪姐是一个很温和的病人,您放心。”

一个护士站在最前面带队,跟着音乐有节奏地摆动着四肢,做着简单的舞蹈动作。另外两个护士站在后方的病人身旁,仔细地教导着。病人们有的咧嘴笑着,有的呆呆地流着口水,有的则跟着音乐大声唱了起来,但都十分听话地学着台上领舞护士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运动着,看上去就像一群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身边保安打电话的声音逐渐消失了,我的耳鸣也不见了,心跳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我终于把墨白带进了我编织的梦中。

我走上前,对着最后一个离开的护士问道:“请问这个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心点!湖边很滑的,你最好站在那块石头上观察湖面。”他指着不远处一块行李箱般大小的石头说。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我问。

“那……赵铖是想威胁别人,还是有人在威胁赵铖?”他问道。

“快,你现在就从这里出去!”她突然有些激动地说道,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说完这话,我时刻准备着她朝我再次发问,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低下了头,转过去盯着边上的石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秦……”

“谢……谢……”我对着陆遥说,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声跟行尸走肉一般。他笑着点了点头,说下次再给我重新写一份。

“上次梦醒之后,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字,起。”

“这种可怕的疾病无药可医,像是脱缰的野马,很快徐家的人口就因此消失了一大半。很多人都说,是妖兽作祟,徐家遭到了诅咒,才发生了今天这个事情。不过大家最担心的还是梦师血脉是否会因此而断流。好在几经波折,血脉还是传下来了,怪病的势头也渐渐得到了削弱,直至销声匿迹,这个几乎让家族灭门的历史也被当做是家族至高的秘密而闭口不谈。不过,诅咒依然存在,多年之后,新的病人出现了,就在你外公做医生的时候。”

“不,不是产鬼。”

小赵说的对门,其实有些距离。冯翼家周边没有邻居,只有一河之隔的对门住着人。河面上那座木板垒起来的小桥没有扶手,在狂风暴雨里摇摇欲坠。我和小赵都没有撑伞,雨点打在头顶就跟子弹似的,疼的厉害。我被淋得丝毫睁不开眼睛,小赵只得拉着我一点一点地缓慢地踩过吱呀乱响的木板桥。

祁月的睡眠很浅,有些类似于我们平常所说的清明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依旧在她的大房间里,只不过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祁月,我,还有坐在床边的……

“我丈夫的前妻是在他三十岁那年去世的,具体原因我丈夫一开始不肯讲。他是外地人,妻子死后就到了我们村上,认识了我,我们就在一起了。”祁月缓缓的说着,手不自觉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对我不错,没多久我就怀孕了。但是自打我怀孕以后,就老是梦到一个女人坐在我的床头,望着我的肚子,似乎是想要里面的孩子。”

“毕竟怕你在梦境里吃太多不要撑死了,对吧肉婆子。”他脸一变,又恢复了贱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