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安的晚上,接连发生的怪事让我完全没有心思躺下了,连夜把《异闻录》的新内容写完,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

缓了缓呼吸,我打开那个绿色的图标,是秦初一发过来的。

“好了,抓紧时间,快把上一次没说完的话讲完,究竟发生什么了。”

突然,他猛地一甩手,一团粘稠的黑色汁液朝我的脸上喷射而来,我慌忙地伸出右手去抵挡,却不曾想那汁液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手心的裂口。

“嗯,没什么。”我尴尬地说道。

魏先生他们一走,秦初一便换上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慵懒状态,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那张大沙发上,嘴里还要发出满足的呢哝声。

“吴小姐啊,您来得真早,”她一边开门,一边低着头对我说,我无法与她对视,仿佛我是地面上的石头似的,“宋先生在里头呢,您请进吧。”

妈妈,我不想跟他做朋友了。

“小恙……刚才那人……?”秦初一说着朝我走过来,我这才注意到他也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般,全身布满了伤口。

我点了点头,跟着秦初一踏进将近午夜的人民公园。

“很痛苦吧。”

“吴主编!”小王敲门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我面前,连门都没敲,似乎有什么急事。

这条主干道四周都种植着树木,一来用作绿化,一来可以挡住马路后方的杂草。主干道是在好几年前新修的,横跨n市两个区,是在原本的农村基础上架设起来的,所以这些树木之后应该还保持着原本的农村面貌。

“啊,被你发现了。”婆婆见我盯着那处,咧了咧嘴,“那是我儿子车上的红线,保平安用的。出事那天他嫌麻烦,硬是拿了下来,谁知道……唉。”

有人说过,夏天相较于其他季节来说,更加具有通灵的作用。天气的炎热,让人与鬼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人会不知不觉进入鬼的地界,而鬼则会飘乎到人的空间来,混在其中,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我的脑袋有些乱,肚子里空空的感觉让我显得更加没有精神。

“美女,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们董事长,你能不能打……”

房间的地板剧烈摇晃着,地板上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咚咚杂乱的声响。我已经不能看清控制事情发展的状况,跌坐在地上,左手紧紧抓住右手臂,努力支撑着向前伸展的右手。

“怎么办?他好像还没有回来。”

很多年前,秦四风刚刚找到工作,地点是在一个钢厂里。由于他是次子,觉得将来继承家产的时候肯定会吃亏,所以一定要靠自己努力赚钱。但是钢厂早出晚归的生活与不相称的收入让他对赚大钱失去了信心,眼看着自己的哥哥成家立业,而自己一事无成,不禁有些愤恨起老天爷的不公平。

听到秦初一这么问,秦阿姨朝着书房的方向探了探脑袋,确定门关好之后,才开口:“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跟你爸才结婚不久。你叔叔比你爸小一岁,当时刚刚找到工作。有一天,我刚下班回来,你爷爷正在屋子里大发脾气,大家都不知道怎么了,只看见你爷爷追着你叔叔打,说什么气死我啦,没你这个儿子之类的。第二天就看见你叔叔收拾东西,急急忙忙搬了出去。”

我从秦家人身旁走过,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引起什么注意,只有秦阿姨微微抬起头,回应了我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来到秦初一面前,遮挡住了他所注视的地面。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先是惊喜般瞪大了双眼,接着眼神又逐渐黯淡下去,垂下了浓密的睫毛。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我来打间阳村的这些日子,秦初一他们,是不是也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我,呼唤着我呢?

“这是,厌胜之术?”

这种话放在平时他说出来,我肯定开心坏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下,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啊哈,有了有了。”鹤的声音把我从记忆里拖了出来,正当我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充满烦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别停啊!这些还不够貘塞牙缝啊小姑娘!”

这个村子里的人真奇怪。我拿着这些东西走到厨房,准备拿出手机百度怎么烧饭。这才想起来我的包都被叶佳禾的助理带走了。这下可伤脑筋了,我在家几乎就没做过菜。等我检查完鹤家里的厨房后,我才算是真的绝望了。竟然是几十年前或者更久以前类似灶头的炊具。我仰天长叹一声,好在发现了油盐酱醋等调料,一个想法迅速蹦进了我的脑子里。

“小鬼!你是不是还偷过我的烟!看我不收拾你!”另一个粗糙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小孩和那位农妇模样的人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从我眼前跑走了,钻进了人堆里。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家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治病的,你专心工作和调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吴主编啊,你身体恢复得怎样了?”一旁的护士长走了过来,关切的地问道。现在几乎所有医院的医护都认识了我这个大名鼎鼎的吴主编。

怎么办,我找不到他的意识。

她的回答让我更加疑惑了,明明昨天是在还没有下雨的时候把他带回去的,就算淋过雨也不至于溺水啊。我百思不得其解,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了病人身旁,仔细观察起他的脸庞来。我摸了摸病人的手,居然仍旧是湿漉漉的,床单上也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水渍。

“这片荒寂的花园,原本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跟着我的小李说道,“在我小的时候,嫂子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哥哥上班忙,我就跟着嫂子在医院里打发时间。那个时候,我常常到这个地方来玩,一则没人打扰,二则这里很美丽。”他指着面前的湖泊说。

“那个……”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说道,“我嫂子他们医院近来死了不少病人,好像是发生灵异事件了。我觉得……吴主编你毕竟是负责异闻录的……兴许会认识什么奇人异士……所以……所以想找你帮忙。”他把话讲完,我一口气都快被他憋死了。

“飞蛾扑火,出自唐朝姚思廉《梁书·到溉传》。”我回答道,“意思是像飞蛾那样为了光明赴入火中,怎么会吝啬被焚烧的身体呢。”

“从这里出去。”她指着洞口的位置说道,拉着我的手臂就要往下跳。

“好了,你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吹灭手中的火焰,转身靠在岩壁上静静地看着我。

“好好好,朱警官,你们慢慢找,办公室的门不锁,你们看完直接走就好了。”说完,两颊绯红的女教授“噌”地一下就出去了,出门前还偷偷回头望了秦初一一眼。

“小恙,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陆遥。”他指着本子中间的窟窿说,“要不是你放在口袋里的这本本子作了缓冲,你现在保不准还没醒呢。”

他竖起修长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道:“起,起源的起。”

“同归于尽。”说到这里,秦三友嗓子有些干燥,喝了口水润了润,“方士应梦师的请求,将妖兽封印在了自己的血液里,用自己的寿命作祭,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恶战。自然,年轻的梦师带着封印有怪物的血液去世了,那位方士也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离开了那个地方,永远的消失了。”

我望着他裸露着的巨大肚皮,惊讶地合不上嘴,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是那么具有视觉冲击力。变成孕妇的男人手中紧紧握着那根红线,那红线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啪地一声,就像是弹簧尺一样,从楼上倏地掉落下来,缠绕在了祁阳的脖子上,狠命牵拉着他孱弱的脖颈。

“家里断电了,我去对门借点热水来!”小赵说完立即匆匆下楼。

“你来了?”女鬼听到我的叫声,轻轻地转过身来。我紧张地盯着她转过来的脸,生怕又看到骷髅蛆虫筋骨糜腐的瘆人景象。好在她生的端端正正,仔细看去还有几番姿色。

祁月的丈夫在外地工作,要到傍晚才有空回来。我们几个先吃了饭,就开始询问祁月关于女鬼的事情。

“秦爷爷,你说的客人呢,他走了吗?”我问。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流出的沙子不断被山林间的冷风刮走,就像拼图被弄散那般,她的身体在渐渐缩小。眼看她柔弱的身躯剩下没多少了,我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女孩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近了些我才发现她是一瘸一拐地在移动。我看她的样子跟以前出现的鬼魂截然不同,甚至觉得她依然还活着。看着她纤弱的身体,我不自觉地就朝她走了过去,蹲下身望着她。

“我没事,”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头转向了我,“驻年华啊,驻年华。这就算是最后的结果了吗?”

我和远志决定去房间看看。一开门,舅妈果然在沉沉地睡着。房间的窗帘紧闭,这使屋子里黑得跟夜晚一般,昨天穿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没有洗。我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姐,我刚想跟你说这个呢,”远志结束了一场游戏,转过身将脑袋靠在椅子背上,撇着那些纸张说:“下午我去奶奶房里收拾东西,看到这个就拿出来了。好像是爷爷当时住院病历之类的东西。祠堂的人来收东西的时候忘了拿走这个,就一直放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