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兴奋不已,但由于另半边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依靠他的眼神向我传达着兴奋感,“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救我。”

他魔化的半边身子不停地往地面上淌着黑色的不明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时,形成一个又一个蜡烛烧化后的痕迹。

“我听到你刚刚说,秋霞?”他透过镜片的眼睛,不停地捕捉着我来回飘忽的目光。

说完,魏先生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他的太太看上去却十分不愿意,临走前还白了我们一眼。我想也是,换做是我。才不会相信秦初一这种装模作样的神棍咧。

保姆听到我的名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弯曲着的脊背稍稍直了直,走到院子里熟练地打开了大门。

“不要。”他立即答道,还算是有良心。“我宁愿眼睁睁看你吃肉饱死。”

秦初一没有正式和赵铖见过面,看到我失望透顶的表情,手不自觉的松开了。那人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从我们之间跑了出去,来没来得及反应便消失在黑夜谜一般的尽头之中。

“走吧。”

我的耳膜几近破裂,但丝毫没有办法捂住,痛苦的吼叫消失在巨大的风声与怪物拖拽的刺声中,脑袋几乎要炸开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即将成为这些怪物的口中食。眼睛口鼻之中湿热黏重的感觉喷涌而出,我已分不清腥臭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血红色。

是天气太干燥了吗?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没事,我帮你去找。”说完,我一咬牙,跟着他一前一后踏进了马路边的黑色草丛之中。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是觉得自己所能说出的所有话,都无法抹平面前这个母亲的伤痛。就这样,我环顾着这个面积不大的家,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我。

赵铖,你到底在哪里……

“对不起,经理以上主管我们这边都是提前预约的,您没有预约,不论是什么关系,今天都没办法跟董事长见面。”前台死咬着没有预约这一点不放,就是不让我进去。她这个工作精神值得我敬佩,但是对于一个董事长的“朋友”真的可以频繁翻白眼吗?

“不!!!!!”

最终,还是秦初一鼓起勇气叩响了大门。与上一次不同,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家。

“不……不是那样的……”秦四风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把他所知道的那个秘密和盘托出。

“真是,老头脾气越来越大了……”秦初一拿着纸条,缓缓地走到了我们身边,随口问道:“妈,我叔叔怎么跟家里的关系变得这么差?”

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手术二室门口坐着的,竟都是秦家人。我吃惊地望着他们,一个个都眉头紧锁,失去了往日逗趣欢乐的样子。一排人中有几个面生的,我认不出来,不过我一眼就看到了正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的秦初一。他默然地盯着前方,如同上一次发生车祸时的样子。

“我讲了这么多,你的重点怎么在别人身上?”他虽然一脸不悦,但还是继续讲了下去,“结果当然是那两个人回来了。不过财富什么可都没啦,偏房因为家道中落也离开了他。据说,那个男人可后悔啦,每天跑到海边呼唤自己的妻子,他相信只要他锲而不舍地等待呼唤,她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tvb宫斗剧中经常出现的一幕:某妃子为了上位争宠,从道士那里求来人形布偶,然后在其身上写上阻碍其晋升的皇后的生辰八字,拼命地拿针去戳,最终皇后在这种诅咒之下暴毙身亡d

“这个东西,本来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的梦境吸引了它。但是当它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这棵树的能量更适合孵化,所以就待在了这里。这棵树是我栽的,用来储存灵力。村民们所需的力量都在这里面。”鹤若有所思地说道,撇过脸对我笑了笑,“能吸引到这种东西,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啊。”

最让我魂牵梦绕的事情?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竟然是秦初一。我对他能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啊,摇了摇头,马上把他pass掉了。第二个念头,就是我来到这里之前,叶佳禾助理把我推下去的那一刻。恐惧、绝望、愤怒、遗憾一下子从心底蔓延开来,像藤蔓一样包绕交缠住我的全身,我顿时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出现在我的周围,让我难以呼吸。这种痛苦的记忆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今天轮到我给师父送食材。”她迈着小步子朝我走来,那步伐让人感觉几乎是在蹦跶。我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里面是一些土豆、萝卜、青菜之类的东西。“啊,我差点忘了这个。”她在衣服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孩子顽皮,多当赔罪了。”说完,她依旧眯着眼睛,踏着小碎步离开了鹤的房子,没走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请……请问这里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个农妇一般打扮的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咬着我手指的大头孩子,满脸堆笑地对我说道:“嘿嘿,我家孩子调皮,没见过人,什么都想尝尝。”

一听到秦三友身体出了异样,我感觉支撑着自己坚持到现在的柱子仿佛摇摇欲坠。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外公秘密并且会阴阳术士的人,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我被这滑稽的场景给逗笑了,不禁停下了脚步。

我摸着墨白湿冷苍白的手腕,拼命地凝神屏息,寻找着他残存的那一丝气息。我的手因为紧张不住地颤抖着,一次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节奏,始终无法铺陈起梦的基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脑门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情况不太好,”小护士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医生说是淹溺导致的昏迷,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是病人没有溺水史,情况还不好确定。”

事情我自然是答应了,但是到底怎么查下去是个问题。我心里还揣着赵铖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合适。这次只有我一个人,秦初一他们都不在,上次燃烧过的犀角香也所剩无几了,我只能先去落水的现场查看一下。

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憋得通红,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似乎接下来要讲的话是一个禁忌。

秦初一逐字念了出来,说道:“这是……”

“什么?”我一头雾水,被她拉着一直走到了山洞入口上方的位置。

她站起身逐个点亮了洞穴内三根贴在岩壁上的火把,整个洞穴一下子亮如白昼。我这才发现我们所待的这个空间形状奇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朱宇飞警官,您好,”秦初一伸出手,握了握面前已经呆愣住的女教授,“赵铖教授失踪多日,我们来找些物证。”

我转头看了看放在一边的衣服,上面盖着陆遥给我的菜谱,略微有些厚的本子中间有一个长而细的大窟窿。我纳闷谁把我的菜谱给弄坏了,刚想提问,秦初一就拿着那本子坐了过来。

“起?”什么起?

“什么禁忌之术?”我已经完全沉迷进这个故事里了,赶忙发问。

面前的祁阳动作有些迟缓,似乎是还没有适应当前这个身体。摸到那根红线之后,他的眼神突然变了,目光凶狠仿佛眼神中涌动着火焰。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有了急剧的变化,原本精瘦的小腹猝然间开始隆起,一点一点向外膨胀着,像个气球般撑开了他原本扣好的衣襟,最后竟然与十月怀胎的孕妇无异。

我紧张地望着祁月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心都揪在了一起。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身体,原本纤细的脖颈上根根青筋暴突而怒张。母亲在生产时经历的痛苦,真的是世界上最难忍受的吗?正当我一晃神的时候,猛地看到祁月脖子上有一根横向走行的血管,鲜红鲜红,像根细细的红线,紧绷着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身旁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忙着。我顿时慌了神,走到祁月床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定睛一瞧,根本没有什么鲜红的血管。

“啊!”我才反应过来她的床边坐着人,硬生生吓得我出一身冷汗。这样直截了当显示自己身份的鬼,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各位赶路赶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吧。我们村子小没什么能招待各位的,望各位见谅。”身为女主人的祁月立马说道,赶忙化解了尴尬。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就想回去看看她……我想我妈妈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淡黄色的液体,这应该是眼泪吧。“我真的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