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立即答道,还算是有良心。“我宁愿眼睁睁看你吃肉饱死。”

一样的军绿色外套,一样的黑色圆边帽,但这张脸却怎么也无法与赵铖扯上关系。

“走吧。”

他看着我被困束的身体,头部轻微晃动了一下,我能感觉到他抽动了自己的嘴角,他笑了。然后,晃晃悠悠的他扶着墙壁坐了下来。呼啸的风中,我渐渐听到有如念经一般低沉而又飘忽不定的声音夹杂着风声进入我的耳中。

是天气太干燥了吗?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啊,吴恙,这边要转弯了。”高若松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边的草丛说道。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是觉得自己所能说出的所有话,都无法抹平面前这个母亲的伤痛。就这样,我环顾着这个面积不大的家,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我。

懊恼的赵铖把已经痴呆的秋霞送去了精神病院,从此默默承担着他所犯下的罪过。就在叶佳禾认识了赵铖,开始与之合作的时候,那个目睹一切的人给叶佳禾寄了一封信,把赵铖所作所为统统告诉了她。从此,赵铖便成了叶佳禾的手下。

“对不起,经理以上主管我们这边都是提前预约的,您没有预约,不论是什么关系,今天都没办法跟董事长见面。”前台死咬着没有预约这一点不放,就是不让我进去。她这个工作精神值得我敬佩,但是对于一个董事长的“朋友”真的可以频繁翻白眼吗?

黑烟的身体在慢慢消散,露出了一个人的形态。这应该就是孙云明本人吧,他为什么会被这样的东西困在坛子里。“我……”

最终,还是秦初一鼓起勇气叩响了大门。与上一次不同,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家。

“您这是做什么,”我立即说道,“既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当初又为什么要从秦爷爷那里偷走,而且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反而要放在初一家里呢?”

“真是,老头脾气越来越大了……”秦初一拿着纸条,缓缓地走到了我们身边,随口问道:“妈,我叔叔怎么跟家里的关系变得这么差?”

“你去哪里了啊!”妈妈也止不住抹起了眼泪,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全身,生怕我出了什么事似的。“你知不知道,再晚一些,我和爸爸都准备去报警了!”

“我讲了这么多,你的重点怎么在别人身上?”他虽然一脸不悦,但还是继续讲了下去,“结果当然是那两个人回来了。不过财富什么可都没啦,偏房因为家道中落也离开了他。据说,那个男人可后悔啦,每天跑到海边呼唤自己的妻子,他相信只要他锲而不舍地等待呼唤,她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

他终于有反应了,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啦好啦别扯了!我帮你就是了。”

“这个东西,本来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的梦境吸引了它。但是当它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这棵树的能量更适合孵化,所以就待在了这里。这棵树是我栽的,用来储存灵力。村民们所需的力量都在这里面。”鹤若有所思地说道,撇过脸对我笑了笑,“能吸引到这种东西,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啊。”

“好好好……”我受不了这家伙一直在我耳朵边嚷嚷,赶紧认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今天轮到我给师父送食材。”她迈着小步子朝我走来,那步伐让人感觉几乎是在蹦跶。我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里面是一些土豆、萝卜、青菜之类的东西。“啊,我差点忘了这个。”她在衣服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孩子顽皮,多当赔罪了。”说完,她依旧眯着眼睛,踏着小碎步离开了鹤的房子,没走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啊!!!!”我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甩着手上的大头孩子,但他却像是粘在了我的手指头上,愣是不下来。

一听到秦三友身体出了异样,我感觉支撑着自己坚持到现在的柱子仿佛摇摇欲坠。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外公秘密并且会阴阳术士的人,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我觉得……我应该见过她。”看着打捞队整理着尸骨,墨白怔怔地说。傻孩子,你当然见过她,她一直都默默地爱着你。

我摸着墨白湿冷苍白的手腕,拼命地凝神屏息,寻找着他残存的那一丝气息。我的手因为紧张不住地颤抖着,一次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节奏,始终无法铺陈起梦的基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脑门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我的鸡皮疙瘩又上来了,想象着一团水渍有生命似的从地面蠕动到桌子上,我就一阵恶心。

事情我自然是答应了,但是到底怎么查下去是个问题。我心里还揣着赵铖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合适。这次只有我一个人,秦初一他们都不在,上次燃烧过的犀角香也所剩无几了,我只能先去落水的现场查看一下。

听我说完,他脸上的表情立马耷拉下来,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合上门,缓缓地说道:“吴主编,我其实……想麻烦你个事,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初一逐字念了出来,说道:“这是……”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简单的来说,就是现在的你,只是组成人的三要素之一——意识体,本体与灵魂都在别处。而我不同,不说本体,至少灵魂和思想都被困在这里了。因为这个空间是一个存放灵魂的牢笼,一切都会在这里停滞,我根本逃不出去。所以你的到来,有可能会打破这里的平衡。”

她站起身逐个点亮了洞穴内三根贴在岩壁上的火把,整个洞穴一下子亮如白昼。我这才发现我们所待的这个空间形状奇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刷了门禁卡,我直奔赵铖的办公室。虽说是来找证据的,但毕竟是偷偷摸摸,有些胆战心惊。来到赵铖的办公室门口,突然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并没有走光,有几个刚想出门教师一般模样的人看了看我,有些疑惑地问:

我转头看了看放在一边的衣服,上面盖着陆遥给我的菜谱,略微有些厚的本子中间有一个长而细的大窟窿。我纳闷谁把我的菜谱给弄坏了,刚想提问,秦初一就拿着那本子坐了过来。

“所以,从今天起,只要有空,我就会陪在你身边。”

“什么禁忌之术?”我已经完全沉迷进这个故事里了,赶忙发问。

一声一声沉重的脚步突然从楼梯的木板上传来,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祁阳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下楼,借着闪电的光亮,我看到他的双手沾满了粘稠的鲜血。走到最后一阶时,他转过头看着我们手里的红线,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紧张地望着祁月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心都揪在了一起。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身体,原本纤细的脖颈上根根青筋暴突而怒张。母亲在生产时经历的痛苦,真的是世界上最难忍受的吗?正当我一晃神的时候,猛地看到祁月脖子上有一根横向走行的血管,鲜红鲜红,像根细细的红线,紧绷着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身旁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忙着。我顿时慌了神,走到祁月床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定睛一瞧,根本没有什么鲜红的血管。

“好啦,你别说了……”陪着祁月的小赵拉了拉祁阳的衣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各位赶路赶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吧。我们村子小没什么能招待各位的,望各位见谅。”身为女主人的祁月立马说道,赶忙化解了尴尬。

一旁的秦三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呵呵地说:“没小一说的这么厉害,我就是想在还活着的时候,把毕生所学教给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开窍,一学就上手了。”

“其实……我就想回去看看她……我想我妈妈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淡黄色的液体,这应该是眼泪吧。“我真的好想她……”

刚刚陷落下去的天坑周围也开始松动起来,泥沙泥石不停地涌动着,地面一块接一块地塌落下去,地面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开始疯狂吞咽着表层的生灵,速度之快堪比灾难片里面的情景。那位母亲下意识地往后退着,离女孩陷落的地方越来越远。

谁知刚要赶我走的陈婆婆听完这话突然沉默了,身体不住地抖动,像酝酿了很久的感情似的呜咽起来。我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忙过去安慰她:“陈婆婆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远志!远志!你妈妈昏倒了!”那人喘着大气说着。

洗完澡,我闲着没事便在远志房间里看他打游戏,突然我的注意力被散乱在他床上的文件给吸引住了,走过去翻了翻,看上去像是一些医疗记录之类的档案。

看到我,他的脚步变慢了下来,依旧板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对我说:“今天不开门。”

秦爷爷看着自己呆萌的孙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小子,你是吃陆遥的醋了吗?”说罢,拿起我身边的不动明王像看了看,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孙媳妇儿,你成功了。”

身边的妖怪似乎感应到了陆遥的身体,调转方向朝他聚了过去。我虽然被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吓到,但仍旧大喊着让他快躲开。他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旧直愣愣地站着,直到那群鬼怪把他紧紧地包围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由怪物堆积起来的一个巨大雪球。

走了一会儿,我感觉远处的雪山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突然,陆遥一把抓住了还在前行中的我,示意我停下,我这才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条深沟,如果不是他提醒我,我就踩下去了。深沟直直地横在我们面前,两头都看不到边。与其说是深沟,不如说是悬崖,因为脚边滚落下去的雪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痕迹,直直地坠入了崖底。悬崖下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霭,就是这雾霭让我分不清是在陆地还是空中,差点掉落下去。天生怕高的我,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去哪?”我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放在床上的手机给震醒了。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搜集,屏幕上显示的十点多立马把我的瞌睡虫全都打飞了。我紧张地看着手机,上面已经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和信息,清一色都是秦初一发过来的。我赶紧下床洗漱,看到客厅里妈妈和爸爸已经穿戴整齐在等我了。

“吴主编,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伴随着这声音,一束强光打在了我的身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弄得有些睁不开眼。

“等等,”我的脑子被一堆奇怪的词汇充斥着,有些转不过弯。“你先把十年前的事情跟我说清楚。”

秦初一的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直回荡在我的脑子里。假如真的像我推断的那样,绳子属于赵教授的那尊不动尊菩萨,那么就需要让陆遥和那尊塑像待在一起才有可能解得开。如果我把陆遥和秦三友带到东大楼的储藏室,让他们在那里解开绳子,那么东大楼的监控就会拍到三个跳大神一般的人在文物边上装神弄鬼,一定立即就会把我们都当疯子赶出去。所以,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想方设法把塑像弄出来,离开n大学的监控范围,这样才有可能解决后续的问题。

“妈,吴小姐来看您了,”宋先生对着老太太的耳朵大声说道,“她带来了秋兰的照片。”

“秋兰的……照片……”老太太一边重复着,一边艰难地把头朝我所在的方向移动,最终用那浑浊的眼盯住了我。

“秋兰……秋兰的……照片……”她嘶哑的声音从瘦弱的身躯中发出来,像是用尽了全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喘息好几下。

我赶忙拿出照片,放进了她火柴棒似的手里。

就在老太太仔细辨认照片上人物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浑身上下被电流贯穿的感觉,仔细看面前的这个老太太,她好像……

“秋霞!”我不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