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管我,你的那些村民你不管了吗!”我继续扯着他的袍子,说道:“他们的灵力都被魇吃掉了,你不救他们他们怎么办!”

“这是……琥珀吗?”我不禁说道,有些被现场的情景震撼到了。

一阵清风从远方刮过来,裹挟着轻微的果甜味,缠绕在周遭的树木身上。树叶微微震颤,发出沙沙的抖动声,四周寂静无比。我凝神屏息,让自己进入梦境的状态。这种造梦的方式我尝试过很多次,所以这次很轻易地就进入了一个清明梦。没怎么勾勒,就是在刚才环境的基础上构建起来的。

“喂,发什么呆。”他突然蹲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我刚才光顾着想事情,竟然没发现他已经离我不到半米远了。

“哦,好好好。那她怎么会到咱们这里来?”

“首先,是关于咱们近来碰到的那些鬼怪的。不管是画皮鬼、产鬼还是你这次遇到的水鬼,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依托了某些‘人’,也就是说,他们有‘人’这个载体。作为载体的这些‘人’都是性情善良,不会做恶的。所以,就算鬼怪附在了这些人身上,或者他们异化成了鬼,也不会加害于人。但我们遇到的情况确实相反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助推的力量。我们初步认为,这个力量就是那个多次出现的‘起’。”

“没有,”墨白摇了摇头,“院长夫妇俩很伤心,不久就卸任,带着妻子儿子离开这里了。那个时候,我嫂子的父亲正在医院工作,所以她对这事情有印象。”

“他看你落水,跳下去救你了。”一旁的保安看我有些呆滞,说道,“他也不会游泳,硬撑着把你拉了上来,自己却不行了。”

“哎,真不巧,天气预报说凌晨下雨还真下了。”李墨白失望地说道。

中年妇女像个母亲似的帮小李整理着衣服,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慈爱,确实是亲嫂如母啊。

“她做什么了?”我好奇地问。

“诶,先生!”

“因此,我姑且把人分为三部分,也就是灵魂、思想与躯体。这跟佛洛依德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理论在理解上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一般人的梦境是思想超越了躯体,体现出灵魂上的一些本质,这些梦一般是人类生活上的琐事,不足为惧。人在做梦的时候,是防御力最弱的,所有只要在这个时候受到攻击,很容易侵入灵魂,产生恐怖的噩梦。我国唐代的《酉阳杂俎》指出,道门言梦者魂妖,或谓三尸所为。就是这个道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寂静的山洞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响动。难不成她准备在这里把我杀了,然后放到最里面的岩室吗?

“我?”对,我才是这里的不速之客呀。这么一想,我还真有些局促。“哦,我是来找赵教授的,他是我的朋友。”我马上答道。

“恙恙。”带有凉糖甜味的慈爱声音,穿过二十几年的岁月,唤醒了尘封多年的记忆。

医院对面的咖啡店,我们俩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不想让他感到不自在,我先开了口,问了问他最近在干嘛之类的问题,他像是终于有机会跟我聊天了,话匣子也打开了。

这确实是我的外公,一个一丝不苟、任劳任怨的好医生。

“快把那根绳子扯断!”我一边喊着,一边忍受着耳膜的剧痛,在地面上摸索着那根绳子。秦三友和秦初一也跑过来帮忙,但任凭我们是刀割还是火烧,这根绳子始终弄不断。

“这个事情,不能问我们吧。”秦三友见我的表情有些为难,立即接话道。我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但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感。“虽说汜祁镇临水,你们家又是至阴之地,但鬼总是人招进来的,问题恐怕出在你们身上。”他用凌厉得几近看穿人的眼神,扫视着冯翼和祁阳的脸。

刚走进厨房没几步的冯翼一把放下手里正削着的苹果,迈着大步迅速冲到楼上。我们几个也跟着他上了楼。

一进村里,原本照射得正猛烈的太阳“呼”地一下就不见了,四周都进入了荫蔽,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青纱。祁阳说,这是因为后面那山的角度正好把这边的光线给挡住了,才形成了这个巨大的阴影。我心想这分明不是“凭阳山”而是“屏阳山”嘛,这种阴湿湿的地方环境再怎么好空气再怎么清新,我也不愿意住这儿。

“哎哟!”我喊了一声,痛苦地皱紧了眉毛,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

那团风沙也跟了进来,没有办法,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游走到了我的脚踝上,紧接着,从那团泥沙里伸出一双皮肉腐烂,白骨一般的手,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女人受力不得不松开手,宠溺地望着前方,有些担忧地说道:“哎,囡囡,慢点走,妈妈要跟不上了,你小心点,这里……”

挂完电话,我和远志便急匆匆地去院子里找花盆和树枝。外婆和舅妈都喜欢种花种菜,所以花盆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树枝。院子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别说树枝,地上连树叶的痕迹都找不到。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光一同落到了不远处一棵开着白花的低矮树木上。远志说那家只有一个老婆婆住着,她的丈夫姓徐,在好多年前就去世了,无儿无女,人家都喊她陈婆婆。据说这位陈婆婆有一些神经质,特别讨厌小孩。虽然我对这种独居老人,特别是还有一些神经质的独居老人特别害怕,但是没办法,现在是紧急时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啊?”

这个秘密像一块大石头,从我的心上落下之后,又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肩上。我莫名其妙地继承了外公的能力,这事情发生地实在太突然,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但回头一想外公生前的所作所为,似乎又能理解他为什么特别器重我了。

“那你要去问问严伯了,爷爷遗留下来的东西都送到祠堂去放着了。”说罢,他再次回到了他的电脑世界,跟队友语音去了。

“陆遥,是你吗?”我轻声说着,眼前模糊一片,似乎看到陆遥正微笑着朝我走来。

就在我万念俱灰即将跳下去之时,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正逐渐向我走来。是陆遥!不会错的,一定是他!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渐渐向我靠近,心里涌起无限希望。那个陆遥没有变成怪物,他一定是来救我的,我兴奋地想着。

等我再一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门都关好了,那个被我救进来的陆遥躺在那张单人床上,奄奄一息。

红色!鲜亮的红色!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伸手去触摸了一下那抹红,原来是一块布料。这熟悉的红色跟我在饭团似的石头边看到的一模一样。我想把布料从雪地里抽出来,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拉不出来,这雪层下面的布料,应该是一大块都被压在了底下。好奇心促使我继续发掘着这块红布,渐渐地,整块红色的布料就显现在我的面前,与其一起从雪地里出土的,还有其他更多的布料,灰色,黑色……等等,这些东西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眼熟?我突然感到一丝惊恐,手里的动作开始加快了起来。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突然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打在了木屋的门上,吃力的木门被撞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木质纤维断裂所发出来的撕裂声。我整个人都感觉快被这撞击声震下床来。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撞击让木门似乎有些吃不消,就快要被撞开了。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陆遥手里的木棍也握得更紧了。

高高壮壮,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灰色羽绒服的陆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站在我身后惊讶地看着我。

“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听到陆遥有生命危险,而且秦爷爷还不能帮他,我瞬间感觉快要绝望了。

我妈见我手上有伤口,立马拿出家里的药箱,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帮我包扎了一遍。一边包扎,一边数落我的不小心,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说着说着,又扯到让我回家乡找工作这个事情上来,我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自己才升职,还能拼呢。妈妈嗔怪了几句,也就随我了。虽然妈妈、舅舅和阿姨三人都是医生,但妈妈和阿姨已经不怎么上班了。我妈从三甲医院离职后去了社区医院,在那里从事老年人体检工作;而阿姨则彻底丢弃了老饭碗,忙着帮开网店的姐姐进货出货;只有我的舅舅,依然待在市重点医院,如今已经升任为科室主任了。

为什么姑获鸟的传说有记载,而关于她羽毛的内容没有呢?搜索完之后,我背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或许这是一个秘密吧,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姑获鸟。这么一想,脑袋就没那么疼了。

听到我这么问,她提起垂放在胸前的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不是我让您来,而是您接受了我的请求,让我参与到了大人您的梦中。十年间,我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这一天,终于,现在的我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您的梦境,这证明一件事。”

“ok我要告诉你的就是那天你在吃饭时候瞎扯的绳子,真的存在!”

当地一带确实流传着一个关于鸡神女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村上有一户人家半夜遭人抢劫,劫匪杀死了被劫者全家,天亮之前逃走了。这家人有一个小女儿,在被歹徒刺穿心脏之后居然活了下来,变成了一只鸡,天还没亮就挨家挨户地鸣叫着,使大家及时发现了全家的尸体。大家在那个变成鸡的女孩的帮助下追回了她家被偷的十二件宝物,劫匪也莫名其妙接二连三地死于非命了。她死后,当地人把她和那十二件宝物供奉了起来,当成了神明。据说,那个女孩是因为有两颗心脏,才没有被杀死,而另外一颗心脏,一直都被当地人保存着。

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架子摆太大了,跟泄气了的皮球一般缩了回去,结果她却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秦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这么说自己,估计会打死他吧。

其他家人赶紧过来劝阻,张建国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对秦三友道:“三友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上头有命令,咱们就得执行不是?几星期前,西边场上处决了一个人,就是河那一头的李老师。据说李老师是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被人给举报了。他死前把家里自己写的东西全都吃到了肚子里,等被人拖到西边场上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于是,他的尸体就被扔在了西边场上,也没人去管。过了几天,咱们这边到处乱窜的小屁蛋子们看到场上的尸体开始胀气了,肚子里的东西被喷得到处都是,有一群天上飞着的鸟儿看到了,就下来啄食,那场面真是又恶心又瘆人啊。”老爷子说着这些话,仿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顿了顿,继续道:“然后就有人提出来说要把场上给收拾收拾,不然以后都没法办事情。结果这个脏活了,就落到了建国头上。”

“怎么只有你,陆遥人呢?”我这么一问,他立即来劲儿了。

最后,叶佳禾再一次向我表示了感谢,并且承诺把采访稿刊登在我们的刊物上。尽管我觉得叶佳禾有哪里不对劲,并且她对于这个荒诞故事的接受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还是庆幸忙活了这么久拿下了刊登权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面前的这个何钰看着叶大爷点了点头,温柔地伸出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去,抚摸着他苍老的脸颊。

此时我的感觉已经是体侧中八百米的最后半圈了,再让我跑下去我就要吐了。

“你认识我?”他放下手中的书,惊讶地看着我。

“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遥,他却好像很平常似的,擦了擦手,淡淡地说:“反正我也睡不好,就早点起来找点事情做做了。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我让ken来的时候从外面买些食材回来,而且你家的厨具好像都没怎么使用过,我不敢都用,所以就只能先做这些出来了。”

我暂时放松了戒备,可是秦初一这件事情也没跟我讲过啊,不管怎样事先应该给我个电话才对啊。小萸也觉得不对劲,但看我的反应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跟我认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千万不要是阴魂道上的那个身影……

我一路都在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