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关于咱们近来碰到的那些鬼怪的。不管是画皮鬼、产鬼还是你这次遇到的水鬼,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依托了某些‘人’,也就是说,他们有‘人’这个载体。作为载体的这些‘人’都是性情善良,不会做恶的。所以,就算鬼怪附在了这些人身上,或者他们异化成了鬼,也不会加害于人。但我们遇到的情况确实相反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助推的力量。我们初步认为,这个力量就是那个多次出现的‘起’。”

他走到我的床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打开电子相簿对着我:“呐,你看,就是这个女孩。”

“他看你落水,跳下去救你了。”一旁的保安看我有些呆滞,说道,“他也不会游泳,硬撑着把你拉了上来,自己却不行了。”

“你快看!”小李指着地上的水渍说道。

中年妇女像个母亲似的帮小李整理着衣服,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慈爱,确实是亲嫂如母啊。

“吴主编!”她依旧夸张地大喊道,“唰”地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啊!你回来了啊!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听得出她语气里还是有些尴尬的,即使尽力地用夸张的声音在掩盖。

“诶,先生!”

“你跟我不一样!”她惊呼道,反反复复摆弄着我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你是意识体,你的本体不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寂静的山洞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响动。难不成她准备在这里把我杀了,然后放到最里面的岩室吗?

“小萸!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才发现自己问了这么个傻问题,又接着道:“放假不回家吗?”

“恙恙。”带有凉糖甜味的慈爱声音,穿过二十几年的岁月,唤醒了尘封多年的记忆。

帅,真帅。

这确实是我的外公,一个一丝不苟、任劳任怨的好医生。

就在这说话的档口,赵语敬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已经走到了房子的大门口,踏上台阶的同时,一道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应声而下的惊雷骤然把她的身体从头顶到脚一劈为二,喷射出的鲜血从撕裂的身体里汩汩流出,台阶上霎时已成血海。还没等我从惊恐中缓过神来,那撕裂的两半身体摇摇晃晃地从血海之中站了起来,细胞分裂似的瞬间变成了两个赵语敬!

“这个事情,不能问我们吧。”秦三友见我的表情有些为难,立即接话道。我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但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感。“虽说汜祁镇临水,你们家又是至阴之地,但鬼总是人招进来的,问题恐怕出在你们身上。”他用凌厉得几近看穿人的眼神,扫视着冯翼和祁阳的脸。

“不请人,难道看着你的女鬼老婆把我姐和我外甥弄死吗!”祁阳不甘示弱,年轻力健的他似乎更占上风。

一进村里,原本照射得正猛烈的太阳“呼”地一下就不见了,四周都进入了荫蔽,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青纱。祁阳说,这是因为后面那山的角度正好把这边的光线给挡住了,才形成了这个巨大的阴影。我心想这分明不是“凭阳山”而是“屏阳山”嘛,这种阴湿湿的地方环境再怎么好空气再怎么清新,我也不愿意住这儿。

外公的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除了塞信封的那一页,后面空白的地方有几处存有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这到底是外公自己撕去的,还是时候其他人干的,我并不能确定。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堂而皇之放在抽屉里面的笔记本,竟然没有人注意过。

那团风沙也跟了进来,没有办法,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游走到了我的脚踝上,紧接着,从那团泥沙里伸出一双皮肉腐烂,白骨一般的手,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妈,”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入我的耳膜,听得出这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语调,似乎十分开心,“这些东西拿回去真的有用吗?”

挂完电话,我和远志便急匆匆地去院子里找花盆和树枝。外婆和舅妈都喜欢种花种菜,所以花盆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树枝。院子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别说树枝,地上连树叶的痕迹都找不到。正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光一同落到了不远处一棵开着白花的低矮树木上。远志说那家只有一个老婆婆住着,她的丈夫姓徐,在好多年前就去世了,无儿无女,人家都喊她陈婆婆。据说这位陈婆婆有一些神经质,特别讨厌小孩。虽然我对这种独居老人,特别是还有一些神经质的独居老人特别害怕,但是没办法,现在是紧急时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严伯,你吓死我了。”严伯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的身后,旁边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长得十分相像。“不是说了吗,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我小声地对他说。

这个秘密像一块大石头,从我的心上落下之后,又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肩上。我莫名其妙地继承了外公的能力,这事情发生地实在太突然,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但回头一想外公生前的所作所为,似乎又能理解他为什么特别器重我了。

“诶,徐远志,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是干嘛的?”我问。

“陆遥,是你吗?”我轻声说着,眼前模糊一片,似乎看到陆遥正微笑着朝我走来。

两手手指上的伤还在往外流着血,又花了那么多力气,显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多久了。天渐渐的暗了下去,直到变成茫茫无边的漆黑一片。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怪物,还有陆遥的尸体……

等我再一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门都关好了,那个被我救进来的陆遥躺在那张单人床上,奄奄一息。

“我会在黑暗之前回来的,你一个人要小心。”说完,他指了指墙角的那根木棍,告诉我关键时刻就拿它防身,然后便离开了木屋。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步一步渐渐消失在了飘飘扬扬的细雪之中,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突然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打在了木屋的门上,吃力的木门被撞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木质纤维断裂所发出来的撕裂声。我整个人都感觉快被这撞击声震下床来。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撞击让木门似乎有些吃不消,就快要被撞开了。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陆遥手里的木棍也握得更紧了。

底下的雪层积在一起,比较结实,我挖得有些费力,两只手冻得像两根胡萝卜。就在我快要放弃继续挖掘的时候,突然看到地底下有一个红红的东西,鲜亮鲜亮,在四周白雪的对比下,就好像大地裂开的一道口子,在向外流着血。

“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听到陆遥有生命危险,而且秦爷爷还不能帮他,我瞬间感觉快要绝望了。

“东西用完尽早拿回来,我会尽量帮你拖时间的。”他留下了这句话。

为什么姑获鸟的传说有记载,而关于她羽毛的内容没有呢?搜索完之后,我背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或许这是一个秘密吧,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姑获鸟。这么一想,脑袋就没那么疼了。

“大人看不出吗?”她袖子再一挥,那个婴孩便不见了,“这只是幻觉。自从十年前被大人您吃了,我就再也没抱过孩子了。”她满脸遗憾地说,又用那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我。

“ok我要告诉你的就是那天你在吃饭时候瞎扯的绳子,真的存在!”

四个大汉当时就看呆了,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了头顶,直到秋霞杀的鸡尖叫了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忍着内心的恐惧与恶心把她带了出去。那个丢失的人像,就在秋霞的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和着血黏在了她的手上。

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架子摆太大了,跟泄气了的皮球一般缩了回去,结果她却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吓得把手缩回去,最后那块香料还是留在了我的手里。

其他家人赶紧过来劝阻,张建国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对秦三友道:“三友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上头有命令,咱们就得执行不是?几星期前,西边场上处决了一个人,就是河那一头的李老师。据说李老师是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被人给举报了。他死前把家里自己写的东西全都吃到了肚子里,等被人拖到西边场上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于是,他的尸体就被扔在了西边场上,也没人去管。过了几天,咱们这边到处乱窜的小屁蛋子们看到场上的尸体开始胀气了,肚子里的东西被喷得到处都是,有一群天上飞着的鸟儿看到了,就下来啄食,那场面真是又恶心又瘆人啊。”老爷子说着这些话,仿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顿了顿,继续道:“然后就有人提出来说要把场上给收拾收拾,不然以后都没法办事情。结果这个脏活了,就落到了建国头上。”

我刚一进门,坐在休息区的秦初一就朝我挥了挥手。要不是他脸上挂着他的招牌贱笑,我真不能一眼从人堆里看到穿黑色衣服的他。看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最后,叶佳禾再一次向我表示了感谢,并且承诺把采访稿刊登在我们的刊物上。尽管我觉得叶佳禾有哪里不对劲,并且她对于这个荒诞故事的接受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还是庆幸忙活了这么久拿下了刊登权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