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还没生下来?”秦初一急切地问道。祁月的每一次呼喊都揪着我们几个的心,似乎每个人对这事都负有很大责任。“难道那个办法没用吗?”

“下楼说去吧,让祁月好好休息。”祁阳见状,领着我们下楼。

说罢,他们两人便催促我上楼去,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下来喊他们。正当我决定放手一搏的时候,门的锁芯突然动了动,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十分惊讶地瞪着我们三个。

果不其然,向湖的另一面望去,隐隐约约有些村庄伫立在低矮的山脚下,花丛似的一簇一簇聚集在一起。

“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跟妈妈去采商陆,意外发生之后妈妈竟然就把我丢下了。我在这山林里等待了三十年,我好孤单啊。我讨厌我妈妈,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她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孩子说到这,身体上竟然弥漫起一股紫色的烟气,她表情越是痛苦,这股烟气就越明显。

昨天这里是遭到空袭了吗?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问题,我把车子锁在了门卫处,踮着脚尖往里面瞅了瞅,空空如也,连个影子都没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谁都不在啊。郁闷之时,门卫桌子上的台历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九九五年四月。什么?今年不是二零一五年吗?刚才的告示牌也不对劲,加上现在的日历,难道我回到了过去?

刚刚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我突然感觉这间屋子里除了远志和我,还有另一双眼睛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正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是鬼吗?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我试着去拔下那块硬邦邦的泥块,一些刚刚包裹上去的地方还能掰得动,但泥块的中心却像从皮肤里面长出一样,怎么使劲都不下来。那些被泥沙包裹住的皮肤起了褶皱,有如被水泡了一整天。

“嗐,这点小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了。”虽然她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感觉过意不去,毕竟这件衣服她都没怎么穿过。我揉着腿回头看了看刚刚摔倒的地方,四周都是浇得极其平整的水泥地,也不知道沾在这衣服上的泥沙是从哪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在我的不断劝说下,严伯终于答应先跟之前一样对待我,等他把事情的原委说完,我再做决定。看他一脸敬重的表情,我只好乖乖在一旁听着。

“信你哦。”我让他帮我拎着买来的礼品,拽着他的大棉袄就到了外婆家门口。

此时,我的右手手心也开始裂开,里面渐渐生出了一把手臂长的利剑。剑柄通体金亮,饰有莲花样的图案,一条满身通红犹如火焰般的小龙正盘踞在剑身之上。看到这把剑,那怪物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但由于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悲鸣着。剑柄紧紧地靠在我的手中,仿佛与我的皮肉相连。它像有生命似的直直地冲向木乃伊的身体,我被这力量带动着,剑刃倏地就插进了血红色木乃伊的脖子里,使他停止了挣扎。

“怎么会这样。”我默念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小姐!”那门口的人突然喊了起来,“吴小姐!是我啊!”

“那些妖怪有特殊的能力,会让你产生幻觉,所以一开始我才跟你说,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来了。”陆遥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天地间应声发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啊呀!”大概走了十几二十分钟,眼睛昏花加上脚步太快,我被一个东西绊了个狗吃屎,整个人重重地趴在了雪地里。手撑着地,我慢慢地站起来,才要迈开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好像扭到了。脚踝扭到了应该先冷敷还是热敷来着?我脑袋里回想起妈妈曾经跟我讲的急救知识,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了。我瘸着腿坐在了那块绊倒我的石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把雪就往脚踝上敷。冰冷的触感一时间让我的脚陷入了麻木之中,痛感也消失了不少。

他对着我笑了笑,让我往地上看。只见朝北的正房门口撒了许多黑色的灰,这些灰之上,又分别在正北、正东和正西方位压上了一块石头。空气中微微吹来的清风打着地上的黑灰,有一些已经被扬起了。秦三友让我和秦初一走到正房里面,然后把手上最后的黑灰撒完。此时,整个正房门口形成了半个由黑灰组成的圆,我们就在这个圆里面。

“她为什么帮我,难道你不清楚吗?”我想了一下,反问道。听完这话,他的表情从轻蔑变成了疑惑,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情绪的变化。这招奏效了。

“对不起,我刚刚就想让你过来拿的,一不小心没有拿稳。”

“大人,”她慢慢抬起头,用手遮挡着下半张脸,露出含着笑意的双眼。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周边带有血迹一般猩红的痕迹,眼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或是尊敬,或是轻蔑,或是猜疑,让人捉摸不透,“您不记得我了?”

“行,吴主编都这么说了,我当然照办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漠不关心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在记恨我的栏目比他的哐哧狂吃地位高吧,毕竟现在隔板装起来了,我已经有**办公室了。

没过多久,太阳便从东方升了起来,天幕渐渐开始泛白。组长和组员们还没有起来,就被村民们的喊叫声给吵醒了。原来,这二三十家村民养的鸡,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这下组长更加相信了野兽存在的事实。跟村民们讲了秋霞失踪的事后,村里组成了几十号人,分别进山寻找秋霞。

星期天送走秦初一和陆遥之后,我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迷迷糊糊睡傻了的状态。好不容易从早高峰赶到了公司,结果还是迟了五分钟。我本想夹着尾巴溜到办公室,却发现整个公司碰到我的人都兴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就连总编看到我的时候都笑着点了点头。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巧从我身边走过的嘴姐一把把我的迷糊状态给打醒了,拉着我到了一边。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前一阵子很火的网络电视剧上说过,这种香燃烧起来,可以让人跟鬼有所接触。我还专门去查过资料,确实在古文献上有过相应的记载。《晋书·温峤传》曰: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同意相照也。”说的是温峤用犀角照妖,得妖怪怨恨的事情。

一旁的徐医生站起身来给秦三友挪了挪位子,轻轻地说:“三友,我给他缓解了一下症状,情况不太好,只能看你的了。”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迎宾的门童走过来给我们开门。我刚想下车,却被叶佳禾一把拉住了。

“那收件人是谁?地址又是哪里?”我问。

眼下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防备,全身的皮肤也已经被我熔化得差不多了,渐渐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面上。我想把手抽回,却发现手已经和她的背连接在了一起,更然我感到惊恐的是,我的手像是一个漩涡,把她整个身体都往我的掌心吸取着。我吓得不敢轻举妄动。漩涡的中心闪着墨绿色的光芒,不停地吸取着怪物的身体。怪物的双脚跟半个身体已经进入了我的掌心,剩下双手和头部还在外边奋力地挣扎。她用指甲紧紧地箍住地面,想抵抗身后的巨大的吸力。地面被她抠出了好几个大坑,却丝毫不能减慢她被吸入的过程。

随着轻烟地不断流入,叶大爷的脸庞逐渐消瘦下去,眼窝变得更深了,黑眼圈也加重了,刚刚听到女儿来看他而高兴得红润的脸庞,也变得黯淡起来。而何钰依旧是一副微笑的姿态,静静地做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我们到了叶大爷的房间。房间是高级套房,乍一眼看上去和酒店差不多,只是多了很多监护仪器。老人的病床旁还放了本菲兹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叶女士说她每天都会抽时间,给躺在病床上喜欢看书的父亲读上一段。床边还有一碗莲子百合粥,也是叶女士亲手煮的。不管多忙她都会亲自下厨,希望父亲醒过来的时候能喝到他最喜欢的粥。我们到的时候,有三个护士正在给叶大爷做全身按摩,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的样子才能结束。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上的装扮,也笑了出来,“嗐,我这不是想做饭嘛,厨房里也就这么一件围裙,我就穿上了。要是不能穿,我马上脱下来给你!”看他一脸严肃要脱下来的阵势,我赶忙制止了他。

“买完东西又去看了电影,没控制好时间啦。”她把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朝我扬了扬,一脸斩获颇丰的胜利姿态。我心想这么晚了一个小女孩在外面多不安全,万一碰上坏人了怎么办。小萸虽然跟我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已经把她当妹妹对待了。

秦三友讲完,车子里静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一阵子,只剩下疾驰在路面上的汽车,发出怪物似的咆哮声。

食梦貘……食梦貘……这种遗传病真的存在吗?

“小心!!”

猛地一个急转弯,我整个人差点从车里被甩出去。轮胎与地面高速地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只觉车子几乎绕行三百六十度,完全失去了控制。坐在后排的秦三友在惯性的驱使下脑袋重重地砸在了车背上,只听见“咚”地一声闷响,车子里又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惊魂未定的秦初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将车子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路边,额头上满是因紧张而留下的冷汗。

“你看到了吗?”他瞪大双眼,满脸都写着惊恐二字。“那个黑影子,你看见了吗?就在路中间!”

我立马打开车门朝四周望了望,除了黑乎乎的树木和远处零星的灯光,我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再开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我检查了一下车子的轮胎,还好没有问题。正当我准备回副驾驶的时候,突然看到后座上竟然没有人!

“初一!你爷爷……”

秦三友在撞击下已经失去意识,躺在了后座的地面上。额头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一直蔓延到脚下。

“快!快去医院!”我急忙跑到驾驶位,一把拖出已经全身僵硬的秦初一,带好安全带,踩下油门,向着最近医院的方向全速前进。

窗外呼啸着的空气透过窗户玻璃的夹缝,发出鬼怪般尖锐的叫声。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不停地盘旋着秦三友的话。

食梦貘……食梦貘……

您的身体里有魔……

姑获鸟的话突然蹦了出来。

我的身体里有魔,我的身体里有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