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遥……”我胆怯地试着喊了一声,那怪异的木乃伊听到后,张开满布红色布条的嘴巴,发出类似啊啊的声音。他空着的那只手突然颤抖起来,使劲地抓挠着头上的布条。我能感觉到,这怪物身体里面还残存着陆遥的意识,似乎是在这些缠绕着的布条下憋闷着不得自由。

很快,松软的雪层被我掀开,露出厚一些的冰层。我刚想拿柴刀出来劈开冰层,才发现自己刚才忙着跑出来而忘了拿。算了,用手吧。我搓了搓手,使出浑身的劲儿,一点一点在雪冰里抠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让人胆寒的事情。所以我一边刨着,一边又在担心时间会不会过去太多,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效率却出奇的高。终于,雪冰那一层已经被我剥去,但并没有发现昨天挖出来的尸体。

黑暗逐渐统治了天地间,远处不断开始冒出零星的沙沙声。由于木屋里只剩我一个人,黑暗中的我变得格外紧张,一会儿看着门,一会儿看着窗,时刻担心那些鬼怪会夺门而入。沙沙声逐渐向木屋靠近,窗外闪电照耀下的雪地里,一大群身姿怪异的动物向木屋的方向进发着。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缩在了木屋的一角,一动都不敢动。

猛地,我不知道是出现幻听还是确实有那种声音,我感觉那大张着嘴巴的怪兽,真的发出了惨烈的叫声,越是仔细去听,越是真切。他那巨大的嘴巴就像是一个漩涡,我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吸进去了。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放心,实在不行,我会把她喊回来的,相信她。”秦三友说完,对我点了点头。

“哟,孙媳妇儿来了!”从小到大老爷子都这么称呼我,我都习惯了。

“羽翼之下,生者不可见。”他念念有词地说道,“不过吴主编,这样的结果是有条件的。”

“吴主编,文件呢?”她的表情虽然仍旧是微笑着的,但明显感觉得出有些疑问。

放我走吧……

这天下午,我一边啃着小李从哐哧狂吃专栏送过来的饭团,一边在电脑上审阅着读者们的稿件,回复着读者们的留言。异闻录最近走上了正轨,很多事情都变得流程化了,加上我这个突然升职的毕业生主编,公司上下几百双眼睛都盯着我这个专栏。

赵教授这一行人为了方便都住在当地村民家中,吃住都在一起。他们夜以继日地赶工,没几天便把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最后一日,大家结束完手头的工作之后,临时决定开个庆功会,就向村民们买了酒菜,在附近小溪边升起篝火边喝酒边唱歌跳舞,一闹就闹到了半夜。

“淑雅说得对,我也一直跟小恙这么说的,她就是不听,以后还得靠您多看着点。”秦初一说。

“他让我先带陆遥回家,给他看看。明天就出发。”

秦三友听完这话眉头一皱,站起身对面前的人说:“情况有些不妙,我准备一下,跟你们过去!”说罢,秦三友去院子西侧把帮工喊了过来,嘱咐他让他在家看好门,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孩子们,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要开门。假如自己天亮还没有回来,自会派张家的人回来禀告。

我一看顿时就惊呆了,这不就是叶大爷口中所说的能让死者回到身边的信封吗?信封上写的东西跟叶大爷描述得几乎丝毫不差,除了一封手写信之外,里面还躺着一个小小的一次性封口袋,应该就是放那件不离身的东西时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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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发现怪物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小钰,我……我困了……”叶大爷嘟哝着,手无力地垂在了一边。

秦初一向我挑了挑眉毛,意思是现在我和他扯平了。跟他们道别后,我和满脸堆笑的嘴姐走进逍遥山医院大门,她马上开始问我这两个海归“哥哥们”的细节。

“ken,培根给我,我还没弄好呢,等下冷掉了怎么吃?”陆遥一手拽走了初一手里的平底锅。

挂了电话,我开门准备洗澡睡觉。看了下手机,22:13,赶紧发个短信给嘴姐,明天忘了可就不好了。

徐家祠堂是近几年才重修出来的,以前只是一个存放族谱的小屋子而已。这些年有一些做生意发家致富的徐家人心血来潮盖了华丽的徐家宗族祠堂,连停办了多年的祭祖大典也都重新活跃起来了。

面前的祠堂大门上了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我用力摇了摇门上的锁,丁零当啷地发出了一阵响声。这响声似乎惊动了祠堂里面的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面前走来的这个负责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都扭曲在一起,褶皱下一双小而圆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着大门的方向,脸板得比地上的水泥还硬。他身材矮小,透漏着一股土地公公的感觉,这就是严伯。严伯实际上也就五十几岁,但看上去却像一个耄耋老人,不知是不是最近祠堂的事情让他太过烦扰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看到我,他的脚步变慢了下来,依旧板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对我说:“今天不开门。”

“严伯,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徐清让的外孙女,我叫……”

“吴恙,我知道。”他背过手去,脸朝着我的方向眼睛却在看着别处,显得十分不耐烦。“一个姓吴的,到徐家祠堂来干什么!”他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让人产生了十足的距离感。按照平时,我肯定马上回头躲着他了,可是现在我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在盘旋着,不得不拉下脸跟他套近乎。

“嘿,严伯,你知道我外公很疼我的。我想去找一下他留下的东西,哎,严伯!”他还没听我说完,转身就往祠堂里面走,丝毫不想和我这个外姓人多说半句废话。

“梦师!我是来找关于梦师的东西的!”我脱口而出,但立马就后悔了。这个事情明明就不能告诉别人的,我却一紧张就嘴快了。

没想到严伯听到后突然停止了脚步,猛地回头快步走到了我面前,两只聚光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我被他的举动吓到了,顿时一动都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严厉地问,语气吓人至极让对方都不敢说一句谎话。

“梦……梦师,我外公是梦师。”我一字一顿地说,感觉自己就像是招了供的犯人。

“谁告诉你的?”

“秦爷爷,哦,秦三友!”我瞬间感觉自己把所有人都卖了,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连打好几个喷嚏。

听到我这么说,严伯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利索地打开了祠堂大门,让我快点进去。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心里更多的是窃喜,自己的疑问看来就快解开了,猫着腰跟着严伯进了祠堂里面。

祠堂内部雕梁画栋,整个看去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宫殿。我到处感叹着这奇工巧艺,严伯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祠堂就是一个严肃神圣的地方,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只好闭着嘴巴不说话,跟着他左拐右拐的,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

这小门应该是重修之前就存在的,灰黑的门面跟周围的墙几乎融合在一起,跟大堂那边的装修风格迥异,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门显然是被锁上的。严伯照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再一次以质问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你真的不是听徐远志或徐茯说的吗?”

“不是,我真的是听秦三友说的。他说我外公有一个隐秘的职业,叫梦师。”我纳闷怎么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提到我表姐和表弟,难道应该是他们过来,而不是我吗?

严伯叹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面前这扇小门。门内乌漆嘛黑,有一股很重的霉味。严伯打开墙壁上的开关,整个屋子总算有了一些生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我进去的小门和外界相通。一盏白炽灯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头了,应该很久都没有人进过这里面了。积灰的地面上摆放着许多书架,都放满了书,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发霉了。这满布尘埃的地方,不禁让我咳了好几声,一面摆着手挥去面前的灰尘,一面皱着眉头看着严伯。

严伯关好门,从角落里找了一张凳子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示意我坐上去。他一脸的严肃让我不容置疑,把给老人让座的想法收了回去,转而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呃,严伯,这里是……”谁知我刚一坐下,他扑通一声猛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我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蒙了,足足停顿了好几秒,才赶紧去扶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