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红布,已经有好大一片掀在了雪地外,特别刺眼。

这样想着,我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两手疯狂地刨去他身边的积雪,硬生生拖拽他僵硬的尸体,往木屋的方向艰难地行走着。尸体在雪地上不断地摩擦,发出熟悉而又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我的内心又是恐惧又是悲伤,颤抖着打开了木屋的门,把陆遥放在了屋子的一角。

什么!那声音为什么在我听来是在叫喊着我的名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听着,最后竟然觉得外面那个怪物在召唤我,他在与我对话!我情不自禁站起身来,整个人趴倒在窗户玻璃上,想要更加清楚地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吴小姐,你现在看到的我,是现实中那个我残存的意念。现实中的那个我,应该已经不堪入目了吧。”

……

吃痛的秦初一没敢回嘴,转而低头轻声对我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这只姑获鸟,一旦把羽毛交给你,说明她已经把自己的魂魄托付给了你,只有这样,才能发挥羽毛的功效。你是个特殊的人。”他这么说着,我却感到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梦中的红衣女子,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这特殊,究竟特殊在哪里?

“吴主编,签好了吗?”没多久,小王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我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递给她。

声音唤得越来越频繁,我竟没来由地被这响声搅得有些恼火。大吼了一句:“你倒是给我出来啊!”

回到公司,我把赵教授给我讲的鸡神女的故事稍微修改了一下,登载在了异闻录第一期上。忙活了几天,异闻录终于跟广大读者见面了,并且取得了不错的反响,收到的稿件也多了起来。开心之余,我也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这不清点不要紧,一清点就清点出了问题。原本放的好好的十二件人形雕件,居然少了一个。组长当时就紧张了起来,这文物虽然没有运走,但数量是提前上报上去的,如今少了一个,该如何是好啊。

“哐哧狂吃和异闻录。”嘴姐喝了一口红酒,“我一听这两个栏目,就知道你会选哪一个。”嘴姐朝我得意地一笑。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出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放到了我手上。

“妈,您小声些!这样会害了秦先生的!”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帕给老妇人擦着眼泪,皱着眉头对秦三友说:“老张他好像中邪了,秦先生能不能帮忙去看看?”

“我一直派人观察着我父亲房间的动向,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两个人,没想到后来就只有你独自待在了那里。”她用直勾勾的眼神,死命地盯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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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觉得这是一个反客为主的好机会。我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就是这只右手弄伤了她。虽然不知道再试一次是否还会有效,但是总比坐以待毙强啊。我偷偷绕到了怪物的背后,颤颤巍巍地朝她的后背伸出右手,贴近怪物流着黑绿色脓汁皮肤。

虽然看似是在跟我搭话,但放在我肩头的手却没有拿开,反而加重了力量,箍着我的肩膀让我十分难受。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了这老太太,正想往后缩,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何钰。而她依旧带着那种微笑,轻轻地把脑袋偏向一侧,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我突然感觉她笑容里面的那种温暖瞬间变成了诡异,让我不寒而栗。

“行,我请客。”

“我啊我啊!秦初一!秦~初~一!你的初一哥哥!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平底锅,锅里有几片刚刚煎好的培根,香味正是从这里飘出来的。“‘肉婆子’的本性还真是没变啊!”

一定又是对门的小情侣。我心想。

“小恙!”我的身体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抖动。

谁在摇我……我才刚刚睡着……走开……

“吴恙!吴!恙!吃!饭!了!”我的耳膜“轰”地一声几乎被这大喊给震聋了,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一脸呆傻的秦初一的大脸几乎就贴着我的鼻子。

“啊!变态啊!”我大喊着使劲推了他一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中了。秦爷爷看到我醒了过来,马上摸了摸我手上的脉搏,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肯定没问题了,力气还真么大。”被我推了一把的秦初一摸着自己的胸口,嘀咕了一声。

“陆遥呢!”我转过头看到身边并没有躺着人,着急地问。

“醒的比你早,扶着他去大房间睡觉了。”秦初一说,“诶,你跟我讲讲呢,你们在里面干嘛了啊,为什么他醒了第一件事是问你在哪,你醒了第一件事是问他在哪啊?”

秦爷爷看着自己呆萌的孙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小子,你是吃陆遥的醋了吗?”说罢,拿起我身边的不动明王像看了看,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孙媳妇儿,你成功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有些好奇地拿起那塑像看了看,骤然发现那缺少的衣襟已经完美地修补了上去,而明王左手的索也完完整整绕上去了三圈,显得十分和谐。不过,姑获鸟的羽毛……

“羽毛的事情,晚点跟你说。”秦三友看出了我的担心,安慰我道,“快起来吃饭吧,已经没事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我对自己说。看着窗外洒下的阳光,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

“小恙你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跟你讲,刚刚有好多吓人的东西从陆遥身体里飞出来,正好打在了结界上,还有啊……”秦初一正说得起劲,被他爷爷敲了一记脑袋,让他以后再说,先让我好好休息。

跟他们说完我在陆遥梦里的遭遇后,三人一起走出了结界。我拿出大衣里面的手机一看,才过了二十分钟而已,而我在那个梦境里,似乎已经呆了好多天了。真是世上只半日,梦中二十年啊。回到爷爷奶奶家,正好菜都上齐了,大家喊着我一起吃饭。看着眼前这融洽的画面,我不禁感叹能回来真好。吃完饭后,闲着无聊,就在小镇上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时候经常光顾的露天奶茶店,随意地坐了下来,点了一杯红茶。

“嘿,孙媳妇儿,吃完饭了?”走在街上散步的秦三友看到我,忙跟我打了一个招呼,坐到了我的对面。他看我两手捧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样子,逗趣地说:“怎么,还在担心陆遥吗?”

“没有啦,只是……”

“只是有点郁闷,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来了精神,两眼盯着他苍老的脸庞,静静地听他讲下去:“你见到的那个红色木乃伊应该是衣灵。那尊塑像经过多年的膜拜与香火的供奉,有了灵气。虽然刻画的是不动明王,但衣襟那一块却独自修成了灵体,在博物展览上附到了陆遥的身体里。”他顿了顿,点了一杯原味奶茶,“这种衣灵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形体,只能通过梦境寄居在宿主的体内,直到宿主死去,自己便可占有那具躯体。不动明王是降妖除魔的菩萨,那根缚魔索不自觉地就发挥了本职,捆缚恶魔去啦!”

“恶魔的本体,就是梦中的陆遥吗?”

“不完全是,应该是缠住陆遥的红布。你跟我说过,那里有一个悬崖,边上都是藤蔓是吧。那些藤蔓就是那一圈绳索的映像,之所以绕在崖壁上是为了防止衣灵走出那片雪地。带有衣灵的陆遥自然是无法触碰那些藤蔓的,只能靠你去砍掉它们。假如你真的全砍掉了,那估计陆遥就没救了。”

我心想自己在砍下那藤蔓的时候,心里却是有股异样的感觉,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过灵体一般没有这么大的邪力,它们都只是依附在一些东西上,不会伤害人。这个衣灵充满着煞气,其背后或许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说完,秦三友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为什么是我,不是秦初一,或者爷爷你去那个梦境里除魔呢?”

听到我这么问,他嘿嘿地笑了一下,呷一口奶茶吗,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想不到,徐家梦师的这条血脉,会流到你这个姓吴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