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不动明王的金刚索,又称罗索,一头为环,另一头为一钴杵,在佛教中是用来勾缚一切恶魔的。这样的索少了一圈,让我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赵教授刚工作没几年,接到过一个任务。具体的地点他不愿意透露,只说那是一个丘陵地带,有许多矮山。当地村庄人口不多,大概二三十户,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有一次,一个农民在自家田地里面埋葬牲畜的时候,挖出了许多古代衣服碎片一样的东西。接到任务的赵教授一行人便赶到了现场,准备进行勘探发掘。

“好了好了,不扯别的了,我今天可是给吴恙带着惊喜来的!”一旁的嘴姐眨着大眼睛看着我,我顿时也来了兴趣,暂时把绳子的事情放在了一边,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说,“后来我跟家里说我在你这儿的时候,顺带把这个情况跟我爷爷讲了。”

听到这话的秦三友赶紧打开大门,让这三个在黑暗中不安了很久的人进了院子,转而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叶女士,我虽然一直是一个很八卦的人,但是跟您和您的父亲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您父亲收到信的时候我都还在c市读书呢,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近你们。”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这时候我发毒誓应该都不管用了,只能尽可能表现出真诚的样子,希望她能够相信我。

“之后就是葬礼之类的事,全是流程。这一切之后,我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小钰离开我的事实,在4月1号,写下了遗书,准备把小钰留下的安眠药统统吃光,去天堂找她。”

“……小钰……”他沙哑地呼唤着,近乎呜咽般重复着这个名字,而那个怪物居然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停顿了下来。叶大爷睁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噙着泪水注视着眼前妖怪的眼睛,而妖怪也跟明白对方的意思一般,收起了原本的呲牙咧嘴,用荧绿色的眼睛回应着。

他们俩之间谈笑逗趣的亲切氛围,一看就是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跟常人不能比拟的默契。注视着这份默契下得我,突然感觉自己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打扰他们,感觉何钰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之前我得知的事实那样,已经去世四年多了。

看到他们两个,嘴姐一下子就把放在我脖子里的手抽了出来,立马跟秦初一和陆遥握了握手。“哎呀,哪里的话嘛!吴恙是我们公司最有前途的职员,平时工作可认真了!一点小问题,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嘴姐恋恋不舍地把手抽了回来,两颊有些绯红。“小吴啊,有事情跟我说一下就行了嘛,请假也可以啊。何必搞得这么尴尬呢!”

……

我租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大概十几分钟路程,是市区比较好的公寓,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高级白领之类的人。房租大部分都是爸妈帮我交的,这一点他们很坚持,觉得能帮我的也就这么多了,而且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最重要的是安全。我们公寓治安确实不错,环境也很好,进去第一层是花园,二楼才开始是住房,七拐八拐的,不熟悉的人真的很难进来。

“对不起,我刚刚就想让你过来拿的,一不小心没有拿稳。”

“吴主编,你快坐下吧,你的手又流血了。”我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文件,已经染上了我的血迹。她整理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纸张,许多页都被我的血沾染了。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最后一张递给她。

她又一次像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忽略了我手中的纸,低头仍在寻找着。

“算了,还有一张找不到了。我重新去打印一份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有些气愤。

我呆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心想这丫头今天怎么眼神儿不大好。一边想着,我一边伸手摸着早上匆匆忙忙塞在口袋里的创口贴,准备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却不想又摸出了那片红色的羽毛。

鲜红欲滴的羽毛,在光线的照射下竟有些透明。对啊,那个红衣女人跟我说过,只要我带着这个羽毛,用左手去拿东西,其他人是看不见的。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我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不少,竟然有些想去文物修复中心拿走那尊塑像的冲动了。

我定了定神,打开电脑开始查找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有一个词条非常接近,就是姑获鸟。

姑获鸟是中国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妖怪,由死去产妇的执念所化,抱着小孩在长夜里行走,小孩啼哭的声音就化成了姑获鸟的叫声。她们专门偷走别人的小孩,能够吸取人的魂魄。披上羽毛,她们就会化作鸟;脱下羽毛,就是一个女人。除了面目极其丑陋和性格凶暴不符合我看到的之外,其他几乎全都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我哆嗦了一下,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妖怪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我转而继续搜索关于那根羽毛的信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为什么姑获鸟的传说有记载,而关于她羽毛的内容没有呢?搜索完之后,我背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或许这是一个秘密吧,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姑获鸟。这么一想,脑袋就没那么疼了。

既然我有了那根神奇的羽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去把塑像带走!有了这个想法,我开始制订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

我先跟领导请了长假,说是为了异闻录去临近的城市寻找素材。因为我的业绩很好,领导想也没想就批了我的请求,看到我手上的伤口时,她还让我好好利用假期多休息休息。接着,我把手头的工作都交接给了小王。小王本身对上午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心里肯定认为我是在故意捉弄她让她出丑。但当我把临时主编的位置交给她之后,她马上又恢复了忠心耿耿的态度,又一次准备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了。

我计算了一下整个行动需要的时间,提前在手机上买好了回家乡的高铁票,把需要带回家的东西都整理打包好寄了出去,最后坐在了客厅里,把我的计划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秦初一。做完这一切,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亡命天涯的即视感,这种人生第一次做大事的感觉竟然让我兴奋地有些颤抖。

一路上事情都十分顺利,地铁没有突发情况而停运,出租车也没有拒载我,似乎上天都在帮着我完成这个计划。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n大文物修复中心东大楼面前,深吸一口气之后刷了门禁卡进去了。

此时已经是学校的晚饭时间,东大楼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已经下班,保安见到我也是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我的心咯噔咯噔地跳着,仿佛马上就快要蹦出来了。

毕竟我下面要做的是一件坏事,心里难免有些担惊受怕。幸好人都走光了,没有谁注意到我的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我来到了三楼的储藏室,打开了那个存放着不动明王像的箱子。

还是跟上次来看时一样,不动明王像的衣襟缺了一个角,手里的罗索圈了两圈套在菩萨的手里。第一次亲手接触这尊冰冷的塑像,看着它面目狰狞的脸,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刚刚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劲儿一下子过去了不少,人整个就清醒了起来。为了避人耳目,我没有打开储藏室的大灯,而是靠着自己的手电在行动,这使我整个人都被房间的黑暗包围着。这种幽暗寂静的环境让我紧张不已,哆哆嗦嗦地捧着塑像,犹豫着要不要带走它。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道强烈的灯光,有人进来了!我忙抱起手中的塑像,低头躲避着那束强烈的光线。储藏室是那种图书馆式的结构,一排排储物格把整个房间分成了许多狭小的过道。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一个大格子下方,屏住呼吸祈祷着那人快点离开。

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几下就消失了,我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背后的房间,灯光已经不见了,储藏室再一次恢复了黑暗。我舒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刚准备往前走,突然就被一声从角落里蹦出来的问话给堵了回去。

“吴主编,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伴随着这声音,一束强光打在了我的身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弄得有些睁不开眼。

完了,被发现了。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额头渗出了一些汗珠。我提醒自己不能慌乱,悄悄撕开贴在手上的创口贴,一把摁在了不动明王像上,转而继续看着眼前走来的这个人。黑暗中,我无法分辨他是谁,只能看到两片泛着白光的眼镜猫儿似的在黑暗中朝我移动过来。

“赵教授!”我惊呼。要是被这里的工作人员看到偷东西,那我肯定就要被扭送派出所了。想罢,我的左手不知是紧张还是坚定,更加牢牢地扣在明王像上。要相信姑获鸟的话,对方是看不见我手中的塑像的。我心里默念着。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打在我脸上的灯光,渐渐地移向我捧着塑像的左手,然后停在了那里。

“吴主编,你抱着那塑像,想干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