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反应过来,颔低头,顶着三个姑娘的眼刀蹭到了塌边。

下午歪在榻上小憩,哪料到睡过了头,醒来时,夜幕已降,月轮挂在天上白胖白胖的,像块硕大的糯米饼,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

她这厢颇为心善地为人着想,那边的酥饼大爷却不依不饶。

酥饼似乎还沉浸在思虑当中,又转着脑子想了一会儿,啧啧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索性你见他一面,当面说些狠话,让他把对你的念头彻底绝了!”

她笑,是讥笑白玉熙,更是讥笑自己。其实她一早就明白,自己诚如申屠所说,是白玉熙手中的棋子,再抗拒、再逃避,有这噬心蛊在身,最终也拼不过被控制的命运,还是得回到白玉熙身边,继续为其卖命。

她就是怕惊动这些白毛畜生,才耗尽真力使出了绝杀技‘剑过眉心’,却没料到这些白毛畜生的嗅觉如此敏锐,就那么一丝丝的血气,还是激起了它们的兽性。

因为,两次都抽到同一个地方的概率实在不高,所以基本上每个地方,对暗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除了要时时小心机关暗道,还要处处防范身边同伴。按照惯例,每次突训练之后不久,就会有一次晋级试,那些心机深沉者,就会把这次凶险的训练,变成了造成那最有机会晋级的人意外丧生的绝佳机会。

声音虽低,但没逃过她的耳,看着他那因为沾染怒气而微微泛红的小白脸,不知怎么的,无端生出几分亲切,起身踱步到床边,贴着床沿坐下,嘴角一弯,对着靠在墙上抄着手撇着嘴的酥饼,抿出一个笑来。

酥饼摸了摸鼻子,错开了她锐利的眸光,“老子说你本是都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江湖,此番回来为了重振家声,即将嫁给王爷为侧妃。”

但,这不错的感觉却没持续太久,在公仪璟的手滑向她腰际,准备解她腰带的时候,便抬手毫不犹豫地往他后颈一记重击,收住了这即将失控的场面。

她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呛人的烟雾,往旁一看,公仪璟的大半个身子卷在烟尘里,便俯身拖着他的身子一点点艰难地往后挪。

她皱了皱眉,迈开了步子,快要越过他的时候,他却又出声唤住了她。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指尖轻触,是比想象中更加柔润的触感。手便滑了下去,颤抖着去解他的腰带。

他却笑了,越提越高的唇角,最终带出一口喷薄的热血,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肩头。

她循声想往那处看去,一抬头才现自己此刻已经被这些男暗人团团围住。

她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众人,落往那武器架子上,脚步也跟着过去,把注意力全都用在了挑选兵器上。

“那我此刻算是几等?”不会是末等吧?!那她只怕会是这地宫里升级升得最快的一个暗人了!

她回以微笑:“好多了,谢谢你!”

酥饼挠了挠鼻头,瞥了她一眼:“就咱俩刚刚说话那地儿十步不到的地方!”

“带路?”她轻轻一笑,很是不信。

那是用来点守宫砂的材料。地宫里的暗人,女的在十二岁便会点上守宫砂。那时这老头的一时疏漏,她被漏下了,又因为年纪小也她没好意思提,所以就一直没点上。

原因……说起来难以启齿。

见柳青青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冰冷地眸子看着他,心下便有些了然,又问:“不想再为我效力?”

“拿着这个!哪天如若要想起其它要求,吹响这个,自会有人把消息带给我!”

她看向他,“离开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她用袖口抹了抹嘴,放下了茶盏,“公仪璟,你来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管着脖子,抑制着要扭过头去的冲动。怕看到那双眼眸,里面的深让她无所适从。更怕那好看的双唇启开,说出什么话,即便是问一句,我们从哪里逛起?她也无法回答。

她的心猛地一颤。不知道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是什么感觉,在她听来,却有着莫名的好感。

“啊?”她没明白他的话。

她捂住了胸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咬着牙忍着。

她的脸就莫名烧了起来,有些慌乱垂下了眼,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愣是没吃出来是什么。

猝不及防地疼痛,心口像是被钝器猛地一击,像极了前世要了她命的,穿心而过的那一剑的感觉。

隔着轿帘,白玉熙的话有着隔世之感,柳青青的心绪又开始烦乱。

哪料到公仪璟这戏做得全,一撩衣摆,扑通跪在月老跟前:“我,王璟,今日迎娶柳青青为妻,终此一生,只爱其一人,还望月老保佑,让我二人婚姻美满,白不离!”

心中不悦,没耽误身上的动作,膝盖一弯,跪在公仪璟身旁,头朝月老,压了压声音,正准备敷衍誓,身后却传来凤十七失控的大叫。

她深吸了几口,手抖得更厉害,全部的神思,都用在了聆听轿外的人的对话上。

随着话音响起了脚步声,柳青青心头一紧,扯过凤十七手中,那不知从哪找到的红盖头,慌乱地盖在了头上。

该死!她问这个干吗!一定是闻多了公仪璟身上的味道,脑子被熏坏掉了!

走至客栈外,掀开盖头一瞧,一顶精致的花轿放在显眼处,四个扮好的现成轿夫分立花轿四边,倒是颇像那么回事,她走了过去,右手边的轿夫机灵地掀开了轿帘,她细细一认,居然是有财。有财一脸含笑,比往日殷勤了许多,看样子是她这身女装起了点功效。

二当家碰了一鼻子灰,却和柳青青一样,碍于现下特殊的况不好作,烦乱地摸了把脸上的络腮胡子,灵光一闪:“新郎只能一个人来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肯想让,那这样……老办法,抓阄怎么样?谁当新郎,让老天爷决定!”顿了顿,就朝酥饼吩咐:“酥饼啊!去柜上要纸笔,咱们抓阄!”

她垂眸追上了他下蹲的身影,他抬起头,柔色的眸光和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猝不及防地差点碰撞出了火花。

装接生的稳婆,对她来说是毫无难度。易个容,分分钟的事!装成直挺挺地死尸嘛……倒也不费事,到时候给个几两银子,找辆小板车,雇个人拉出关去,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