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里,响起了高个儿男人凄厉的叫声。他一手捂着流血的双眼,一手摸索着另外两个同伴。

为的那个恶狠狠道:“到底谁是刮风寨的寨主?要再不说,就把你们三个都抓回去!”

过程如何?快得让她没法看清楚,等能看清楚的时候,她已被黑衣人制住。两人顺势一滚,就滚到了美人榻上,一双手牢牢地被他握住,一双黝黑淡然的眸子和她对视。他上她下的姿势,让她被压得甚是憋屈。

接着,门应声而开:“妈妈,就是拉磨的驴也要喘口气吧!都说了我今儿不舒服,不接客!”

柳青青往里屋指了指,语气略有些不悦:“这人你给我弄成这样,这一晚上,我可不能受用了!”

许久没人应声,她才推门进了房内。粗粗一扫,同样是里外两间房的格局,比凤十七原先住的着实宽敞不少,物件摆设也更奢华了些。看来这花妈妈在门面功夫上倒是很舍得下银子。

“可不就是她!这娘们骚的很,和她睡过的客人都恨不得死在她床上……”矮个儿用眼扫了扫四周,终于现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在,便把嘴凑到了高个儿耳边,咬起了耳朵:“我和你说……”

她睁开了眼,懒得偏头相看,“难得这样的月色,我再坐会儿,你先回去吧!”

她取下铜盆架子上搭着的帕子,用水湿了,照着着妆台上的铜镜,避开额上抹了遮颜药膏的部分,细细擦拭。

花妈妈冷哼了一声:“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要是下回你还敢惹客人生气,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不怕再费力招呼你一回!”

两个姑娘倒是伶俐,立时一左一右地贴到了钱大爷身边,软着嗓子端着酒杯就往钱大爷嘴边送。钱大爷根本不买账,不耐烦地推开两个姑娘,拦住了正要带着美人公子离去的花妈妈。

柳青青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余光往旁略略一扫,酥饼定定而坐,面色如常地夹菜喝酒。

“老子就知道……”酥饼握了握拳,有些义愤填膺:“虽说你是寨主,但老子还是要劝你一劝。姓凤的小子虽然娘们兮兮的,让老子瞅着不顺眼,但今日你既和他……”

天下哪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大抵是推托之词。柳青青也不想勉强,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即是公子族里的规矩,那我也不好勉强。敢问公子,公子说的族里,可是安国凤氏一族?”

花妈妈是风月场上见惯了的人,立即会了意,甩了甩捏在手中的帕子,扭了扭腰身,移步往二当家身上一贴,“哎呦!您是二当家吧!一瞧您就……”

酥饼皱了皱眉,幽幽地,看了站在一旁的柳青青一眼,咬了咬牙,决然道:“酥饼!”

“要说你就给个痛快,别咬文嚼字的让老子费神!老子是个急性子,往细里说,老子还真就不听了!”

她抬眼环视四周。烈烈的日光,艳艳的桃林,纷飞的落花,乃至空气中浮散着那混合着血气的桃花香,都和记忆中毫无二致。

“嗯?”男子疑惑的神,却凝固在了他脸上,眉心不知何时添了一抹狭长的红痕。

片刻之后,先前好不容易梦到的影像,就如遭受铁锤重击,裂成无数碎片,砸入记忆的黑暗角落,再也难以找寻。

她举起另外一只手,覆在原先的那只手上,生怕这双眼一见了光,泪也跟着磅礴而下。

不!不能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她的悲伤,是要用仇人的鲜血来偿还的!而不是无用的眼泪!记起来就好,柳乘风!柳乘风!有了爹的名字,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就不再是虚渺的妄想!

她深深地吐纳,平复着心绪,额上渗出的汗珠却被人轻轻地拭去。

她一怔,垂下双手,凤十七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清晰。

“我……”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脖颈上被勒过的地方随着喉间的声,而更加疼痛。

她不由得止了声,抬手去摸,却碰到了凤十七冰凉的手。

指尖一颤,她对上了他深幽的眼眸。

她不知道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

只依稀记得她那耙耳朵的爹,也用过那样的眼神看着娘亲,在娘亲切菜切到手,或是偶尔风寒烧的时候。

真是让人怀念的眼神!

她的目光渐渐柔和。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缓缓地往上滑,抚过他的脸颊,落在他的双眼上。

他没有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羽扇般的睫毛酥麻着她的指尖,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酥麻下来。

许久……

她放下了手,调试了下呼吸,终于问出了完整的话:“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你自己嚷嚷着要去怡红楼,老子就把你带到这儿了!”酥饼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凤十七脸跟着一红,忙收回了手。

“没想到你看着瘦啦吧唧的,还挺沉!一路背你过来,可把老子累够呛!”

一只油滋滋的手撩开了珠帘,酥饼边啃着鸡腿,边抱怨:“背着,你也能睡着?小白脸,你是属猪的吗?从牢里出来,你就一直睡到现在,天都黑了!”

天黑了?!

她神色一惊,转头看向窗外,半轮新月被淡云遮住,几颗不甚明亮的星子慵懒地挂在夜空。果真黑得彻底!

她忙问:“什么时辰了?”

酥饼抹了抹嘴角的油光,“亥时,打更的刚打过更!”

亥时!还好!没耽误事!

她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蜡封的小瓷瓶,“酥饼,你把这药,偷偷抹在翠烟厢房西侧的木窗上!”

酥饼凑到了床边,接过瓶子,拇指熟练地挑开蜡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什么药?”

她据实以告:“无色无味的毒药!”

“你大爷的!是毒药你不早说!”酥饼脸色一绿,忙扔了手上的鸡腿,往地上吐着口水:“呸!呸!呸!”

“别吐了,这药毒不了你!”她忍住了笑意。

酥饼面色一缓,挑眉,仍有些不信:“你刚才说是毒药!怎地又毒不了老子?”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往外赶人:“我明日再跟你解释,你先去抹药吧!”

酥饼的口张了张,还想问些什么,被凤十七劝下了:“酥公子莫再问了,此刻就先按柳公子吩咐的办吧!”

“切……小两口一唱一和的……行!行!行!老子不问了!”酥饼不屑的目光在她和凤十七之间打了个来回,妖娆而走。

子时要见个故人!她得神清气爽的赴约,才不辜负故人这番苦心的安排!

她跟着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冲凤十七一笑:“有吃的么?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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