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一双精明的眼跟着瞟向了柳青青,“你就是刮风寨,姓柳的新寨主?”

最近真是大意!贴着窗睡觉,居然连窗开了,进了人也不知道?!

翠烟见来人不是花妈妈,极快地收了面上厌倦,绽开惯常的笑,手中捏着的香帕子,轻轻往柳青青的面上一拂:“哎呦,这位公子,我今儿身子不适,您改日再来!”

小童子给凤十七盖上锦被,虽不知她叫花妈妈来为何,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叫人去了。

她诧异,想了想,便顺手从外屋桌上的茶盘里倒了杯冷茶,拿着茶杯挑开帘子进了内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喃喃梦呓的凤十七。

个子略高的那个抬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方才那个卷帘子的,可真美!要是能抱着她睡上一晚,死都值了!”

“酥饼,你有喜欢的人么?”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打开话头。

酥饼吸溜着鼻子,从外屋的桌上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就忙不迭捧着茶杯撩开了珠帘,斜斜地往雕花隔断上一靠,对着正在穿鞋的她絮絮叨叨:“小白脸,你真不够义气!就光图自己快活,看老子醉倒也不说扶老子进屋躺一躺!你看这一夜把老子冻的……”边说边打了几个喷嚏。

柳青青的眉心不由得紧拧,以前听闻过烟花巷子里调教姑娘的手段。其中最毒辣的一种,便是在姑娘贴身穿的裤子内,放入一只花猫,用柳条用力抽赶。猫吃痛便夺命乱窜寻找出路,但裤管腰身,早已被收紧,岂能逃得出去?痛得撕心裂肺,却不伤筋动骨,一顿收拾下来,几乎没有不服软的。观美人公子此时的形容,想来应该已经领教过其中滋味了。

花妈妈捏着帕子的手往中年男子胸口轻轻揉着,“哎呦!钱大爷!您别动气啊!我就说他还没调教好,您非让他陪着喝酒,看看,惹您生气了吧!”

“酥饼,一起去吧!都在寨子里憋了这些日子,你不闷?上回怡红楼那车姑娘里,你不是还夸过那个头戴红花的水灵么?花妈妈把人赎回去大半个月了,想来也调教得差不多了。今晚你花几两银子,做那姑娘头夜的梳拢客,岂不快活?”

“把他带回山寨!”她没有多想,就做了决定。

“我……”这倒问住她了,难道她能说,她曾经杀过一个凤族的姑娘,验明正身时,曾细细瞧过那姑娘身上的纹身?!

“一车姑娘换他?”‘禽兽’身旁一位也留着络腮胡子的高个儿男人,歪过头看着妇人“哎……我说花妈妈,据我所知,你怡红楼里的小倌,生意可不大好。一年挣的银子,只怕还不够包这一车姑娘过夜的。人家都是弃车保帅,你倒好,倒了个儿,你……你不会是看着这小子细皮嫩肉,模样俊俏,想留着给自个儿当相公吧?”

“酥饼!”大汉用力拍了拍酥饼的肩膀,“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了!”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那也不是!”

她的心猛地一沉,分明记得,那日公仪璟死在她的剑下。他那一对墨黑深邃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平静坦然得让人心生畏惧,是生平唯一让她感到惋惜的对手。

“怎会是你?竟然是你!好!真好!难怪那夜之后,本王费尽心力都寻你不着,你……你居然是太子府的媚诛!”男子狠狠地扔掉了手中的银质面具,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却抑制不住话中透出的讥讽:“媚诛,没想到本王会提前得到消息,找个替身走这一条亡命之路吧!”

“滚!”她沉声一喝打断了高个儿的话,得亏今儿出了手,真死在这几个脓包手里,还不得憋屈死!

“谢女侠!谢女侠!”高个儿连滚带爬地摸到牢门,正要跨出,只觉脑侧一疼,怒而转身想指责她出尔反尔,可惜直着脖子只喊出了个‘你’字,就往后一倒,断了气。

她的视线从牢房上头那狭窄的铁窗上收回,觉得方才从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有些眼熟,便走到高个儿的尸体旁,捡起那颗要了高个儿命的小石子,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事的原委想了个通透。

扔了石子起身,正想走出牢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牢门口传了过来。

“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老子的人你也敢抓?”

什么时候她变成酥饼的人了?!

柳青青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往牢门口探了探,远远地看着酥饼揪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师爷模样的人边走边数落。

“这都是误会!误会!”师爷陪着笑脸,“捕头是新来的,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不过柳寨主也是,出来走动,特别是去怡红楼那样的是非之地,也该换个名姓,隐个身份……”

没等说完,酥饼揪住师爷衣领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这次小白脸被抓,还是他的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师爷连忙解释:“前阵子,上头来了公文,说是边境匪类猖獗,要官府剿匪。当然,咱们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不过这段日子,能不能就请寨子里各位,少走动些,少做几笔生意?”

酥饼呸了一声:“不做生意,银子从哪里来?分银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少分呐?脚长在老子身上,老子想怎么走动就怎么走动!老子还告诉你,这生意一单都不能少做!”

师爷一脸为难:“酥饼兄,你这是顶风作案!我们很难做的!”

“什么难做?你别以为老子不懂,那些明面上狗狗的事,你们自个儿抹平了,生意好,又不是没你们的好处!”

师爷眼珠子一转,笑着点了点头,转了话锋:“快到了,就在前面,一会儿见了柳寨主,还得劳烦酥饼兄替我美几句!”

“美你个头!一会儿小白脸要是少了个根头丝儿,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酥饼伸了伸脖子,往前看了看,加快了步子往柳青青这间牢房赶,到了门口却傻了眼,拽着师爷衣领的手一松。

“小白脸!这都是你干的?”酥饼不可置信地蹲下来,又是探这三人鼻息,又是验看着三人的伤口,忙活半天起身,对着柳青青抱拳拱手:“老子一直不太服你,觉得你瘦不拉几的没几两肉。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手功夫!真是让老子佩服!佩服!”

她嘿嘿一笑,冲着酥饼招了招手:“酥饼大爷,你先别佩服了!我中了毒,刚打斗了一场,体力透支得厉害,脚软,你先把我扶出牢房先!”

酥饼闻脸色一变,一只大手撑在了她的腋下,把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还不忘去揪师爷的衣领子,一张清秀的小白脸,愣是挤出狰狞的气势:“你大爷的!你们派人暗害不算,还敢下毒!”

师爷满脸惊恐,连连摆手:“不!不是!不是我们干的!”

柳青青用手肘碰了碰酥饼的腰:“不关他们的事,是别人!”

酥饼闻这才松了手,师爷抹了把虚汗,感激地冲柳青青一笑。

“小白脸,你看没了老子这个贴身随从,又中毒又被暗算,小命差点就不保了!看你以后还敢甩了老子,学人家闹什么离家出走!你呀就是心眼小,不就是寨子里的人说了你几句不中听的么?二当家都快剥了他们一层皮,还不能消你的气?依老子说……”

酥饼扶着柳青青,一路念念叨叨地没个完,出了牢房终于停止呱燥,给了个正经的选择题:“小白脸,你还挺不挺得住?挺不住的话,咱们就去找郎中,先抓副药给你解解毒。要是挺得住的话,就先回寨子。二当家找不到你,脸都急绿了!你回去,让他见见,也好让他宽宽心!”

她身上的毒,可不是郎中能解的!

柳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第三个答案:“去怡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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