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呢?”红鸢拧紧了眉。

红玉、红鸢面无人色,站在地上,只感觉双腿软。相互搀扶着,幸免于跌坐在地上。

闻言,红玉下意识的松手。齐楚婴感觉腰间一松,立即挣扎出来,想要对着龚青岚扑过去,被眼疾手快的红鸢给拽住。

二夫人嘴唇白,老夫人自诩名门世家,最是瞧不上穷酸、地痞,与他们有关系,便是辱了她的身份。

掏出钥匙,将年份近的账本拿出来,果然每一笔进项、支出、时辰,记载的详细。与给她的天壤之别,上面只有总计。

“二夫人与老夫人都讨不得好的人,是个好对付的么?”徐嬷嬷斜睨了眼陈贺媳妇,目光落在了账本上,扯了扯嘴角,面带恭敬的望着偏门。

“母亲,凤公子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不凡,那嫁妆上面可不能寒碜了。”齐楚婴心里惦记着龚青岚成亲时的凤冠,小声的说道:“母亲,女儿听说大嫂成婚时,头上的凤冠可是前朝皇帝用一百二七颗深海珍珠制成,每一颗都光洁圆滑,大小相同,更是价值连城。若是女儿能带着那凤冠出嫁……”

屋子里,气氛一时凝重,全都等候魏夫人发话。

可,这句话万万说不得。

魏国侯大少夫人早已遣了丫鬟在垂花门候着,见到龚青岚下车,恭敬的上来见礼:“齐少夫人安好。奶奶已在厅中盼着您呢。”

抬眼望向龚青岚,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下移,定定的凝视着她脖颈上的几点暗红。似雪白的绢帛上,绣上的几朵浓艳的腊梅。

——

平阳郡主听了大女儿的话,知晓魏夫人会来齐府。魏夫人平生最恨狠毒的女子,她今日来道歉,便是想要借魏夫人之手打压龚青岚。可,被魏夫人淡淡的一扫,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觉,到嘴的话噎了进去,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再不敢声张。

齐景枫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龚青岚。

沐水嫣身子一僵,心里头酸涩,嫉妒不已。圈着齐少恒的脖子,仰头凑上了娇嫩的红唇。

齐景枫手一顿,浅尝了一口药膳,淡定自若道:“食不言。”

“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嫁人了,嫁给大哥。我……我不过出远门处理生意,去一趟京都接婴儿,回来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幻。心里一刀一刀似钝刀子在割,每夜里闭上眼睛,便是忆起初遇时你在桃花树下回眸时顾盼神飞的笑靥。”齐少恒满脸追忆,眸子里蓄满了痛苦之色。

红袖吃痛的跳坐起来,听着秦嬷嬷一番话,又羞又愧。冷笑道:“你个老虔婆,又是个好的?你做的不少腌臜事,捅到二夫人面前,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夫人眸子暗了暗,齐楚婴是将略好的粗茶孝敬给老夫人。这般好的茶,她自个都舍不得喝。无非就是让这小贱人搭腔,她好讨些去,借花献佛。可龚青岚不接话,她倒不好直说。只得拿起放在炕上的一块绣着的花样儿佯装看得仔细。

“小姐……我……我们……”丫鬟吟霜死死的抓着齐楚婴的手,无措的看着围上来的侍卫,浑身瑟瑟发抖。

似乎看出他所想,龚青岚笑道:“替你赎身,那是你为我做事,并不是平白帮你。”

“……就有。”龚青岚咬着唇,尝试着摒弃心底害怕接近他的怯懦。倾身依偎进他的怀中,双手圈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他会将她推开,不禁贴得更紧了一些。

龚青岚浑身一僵,握着杯盏的手,微微发抖。动作僵硬的将他手中的青丝取回,拢在身后。

阴测测的声音,只听得身旁的丫鬟齐齐打了个寒战。

“这……”平阳公主猛然站起身,可看到众人的视线汇聚过来,心惊的坐回去。不禁恼恨当时为何将这些人留下,如今给看了笑话去。

燕王妃骤然收紧握着茶杯的手,面上尤不显山露水,严肃的说道:“衙门审案,都得有根有据才定案。郡主听李小姐片面之词,便咬定岚儿,岂不是草率了?何不听听岚儿如何说?”心中对这对母女更加的厌烦,板着脸,话音一转道:“李府武将出身,李二小姐擅长舞刀弄剑。岚儿出身书香世家,岂是李二小姐的对手?”

“贱人,是你将本小姐的丫鬟推进荷塘!”随着刁蛮的嗓音落下,一道长鞭照着龚青岚的脸抽了过来。看着在荷塘沉沉浮浮的丫鬟,眼底有着阴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恼怒的吩咐身后跟着的绿玉,跳下去救绿珠。

龚青岚戏谑道:“夫君莫不是要与小姑子共乘?”她早就料到许氏会出这一招,便命人事先在马车上放了药包。

求助的看着齐少恒,齐少恒目光一直落在龚青岚身上。发觉她比以前更美了,清亮的眸子里流转着异彩,灵气逼人。深深吸引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留意周边的事物。

齐松沉默了片刻,对齐少恒说道:“恒儿觉得如何?馨儿肚中的孩子是你的弟、妹。”

呵呵一笑,看来二夫人并不是佯装生病,推脱不肯给她看账,倒是真的病了!

二夫人自嫁入齐府,便一直顺风顺水。从龚青岚过门后,便诸事不顺,且暗地里吃了几次大亏。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仍不死心:“枫儿,你身边怎能无人照料?丫头再贴心,也始终隔了一层。侄媳妇儿要学管账,这偌大的家业要看守,怎有精力照应你?”

“红袖,杖责二十!”龚青岚面冷如霜,看着幸灾乐祸的含情,吩咐红玉赏赐她一个荷包,微微一笑:“你暂时替代红袖伺候大爷。”

“住得习惯。”沐水嫣接到二夫人递来的眼色,脸颊微微泛红,搅着帕子道:“怎不见大表嫂?”水蒙蒙的眸子四处张望,闪过一丝疑惑。

林姨娘见她不说话,心里暗暗着急。她是瞒着二老爷过来,若是不成事,大少奶奶将今日之事传出去……想到此,不禁冷汗涔涔。可,既然已经踏出一步,她只得赌了!

“到了。”齐景枫弯身下马车。

四个字,足够压垮了龚府!

龚青岚微愣,这是被占便宜了,还是护住清白了?

陈府医沉重的摇头:“发现的太晚。”顿了顿,告诫道:“目前三年内,切记要注意调养,若是不幸有孕,也不可留。”

秦姚对女儿的亲事,不容乐观,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一直忧心忡忡。如今,她坐在小两口边上,将二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顿时舒了口气。

“二小姐倒是知情识趣。”

齐景枫莞尔,揉了揉她乌黑发亮的发,嗯了一声:“岂敢!书房的床榻很硬。”

“二婶娘是长辈……”龚青岚轻柔的嗓音暗哑哽咽,长而卷翘的眼睫沾染着几点晶莹水珠,一眨一眨,融入那一汪清潭古井的眼底,荡漾着丝丝涟漪,直荡进齐景枫干涩的心底,干涸枯裂的心房湿润,霎时柔软一片。

徐娘忙宽慰道:“县主,奴婢想大少奶奶是个好的,大爷要给她求情时,她便率先一步认错,无非是不想让你们母子难为。若说她是二房的人,今日断然不会如此打二夫人脸面。”分明是没给后路。

龚青岚扶着花婆子的手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花圃里,拨弄了几株牡丹,选了两棵连根拔起。走到大夫人的身边,指着花枝说道:“这一株是我修剪,刀口是斜的,而这诛刀口是平的。我们看这花茎,从根底开始烂,我走了才一个多时辰,水浇多了或是花肥施多了,也不可能糟践成这模样。”今日若背了这坏名声,日后她便在府中无立足之地。

不等红袖回神,夺过红袖手中的汤药,嗅到了熟悉的药味,一口‘扑通、扑通’似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齐景枫觉得她凡事淡定从容,沉稳的超越了她的年龄。碰上洞房换夫之事,只不过一怔,便坦然接受。光是这番定力,便是无几人及得上。

大夫人可是燕北王的女儿安郡县主,大老爷过世,老夫人可是让人抬着空棺木横在燕北王府撒泼闹事,要休弃了大夫人。逼得大夫人过不下去,交出了府中庶务给二房,老夫人适才罢休。

红袖心头一紧,觉得龚青岚笑的别有深意。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端的铜盆,羞愤不已。

梳洗后躺在床上,想着他揉了她的头,龚青岚脸上火辣辣的,一丝丝甜味在心底蔓延。前世里,齐少恒对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甚至有些更亲昵,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想到此,绞紧了手指头,待会她便能见到齐景枫了,她该怎么面对他?得知前世所有真相的她,无脸活下去,便咬舌自缢了。

目光落在红木盒里头银锭子上的白色粉末,齐胜让人传大夫。

许嬷嬷在包袱搜出来的瞬间,脸上白的毫无血色。那是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私产,全都是二夫人拿着收买她的银子。

心中隐隐不安,仿佛今日这一出,是早已布置的戏台,她们从主角沦为配角,唱着那一出阴谋阳谋较量的闹剧。

可,她如今已然入戏,如何能抽身退场?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大夫说道:“这细粉末与药碗是一种相同的毒。”

“你可有话要说?”齐胜看着脸色煞白的许嬷嬷,心中已有了数,打算将人绑下去。被龚青岚给制止:“等等!”

龚青岚小心翼翼的避开白沫,拿出一锭银锭子,端详道:“这不是二房的银子么?我若不曾记错,二婶娘习惯在银子底部,划两条相对等的线。”

闻言,齐胜将盒子翻转,银子全部倒出来,每一锭底部都有线条。

齐楚婴心头一跳,她知晓母亲有这样的怪癖,连银票都有标记。莫不是这贱人栽赃给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