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少爷……”

可,还没有跨上前一步,被听到响声进屋的红玉给拦住。

闻言,老夫人脸‘刷’的拉下来,阴沉的呵斥着龚青岚道:“你将这群泼皮领进来作甚?莫不是要告诉我,是他们做的假账?”语气到最后,透着浓浓的讥诮。

龚青岚到了账房,两间独立的账房位于东侧,偏离了正堂,靠近藏书阁。除了两个看守的婆子,晚间压根见不着人影。

端庄的坐在太师椅上,浑身透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眉眼淡淡一扫,无端的令人心生敬畏。

二夫人也不在意,想了想,敛去了笑容:“凤公子在京中声望极高,是智臻大师的关门弟子,皇上的宠臣,到时候可要继承大师的衣钵。”二夫人美滋滋的想着,仿佛看到她备受尊崇的模样。

众女眷的视线落在一袭火红锦袍的男子身上,那精致绝伦的五官,使女子都要心生嫉妒。慵懒的躺在太师椅中,自有一股风流形态。

“你们撒谎!”齐楚婴美目含泪,泫然欲泣。嗓音并不尖锐,反而虚弱柔美,更有控诉力。“我岂会这般不知礼数?何况,我自小便对花粉过敏,院子里不曾栽种花卉,更不可能吩咐你们采摘牡丹。若不是……若不是凤公子搭救,还不知给你们如何污蔑!”

龚青岚颔首,转头看向马车。二夫人与齐楚婴一同下车,丫鬟一怔,随即了悟道:“齐二夫人与齐小姐是拜访夫人么?”转身便吩咐门房准备轿子,领二人去魏国侯夫人处。

龚青岚讪讪的收回视线,瞥到一片明亮的窗棂,微微一愣,天亮了?

龚青岚踩在火红的枫叶上,那绚丽夺目的红,艳而不妖,火热的能燃起人心底沉淀的热情。

如今,更是一顶帽子反扣过来,成了她在蒲团放铁钉,想要毁了她的腿。当时没有揭露,无非是龚青岚不曾开口,所有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若是传出去,自个不但讨不得好,别人反倒说她欺人太甚,活该!

齐景枫如何会不知?清冷的目光落在杯盏上,久久不曾移开视线,似要将杯盏给看化了去。半晌,才轻叹道:“你我是夫妻,何必如此?”说罢,脚步略有急促的离开。

沐水嫣舒了口气,她是做龚青岚素日里的打扮,只要瞧不见样貌,倒也露不出破绽。双手发抖的解开罗衫,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

齐景枫侧着脸,露出一截玉白的脖子。上面挥洒着一层淡薄的浅粉色,似落日最后一抹余晖霞蔚。

心下懊恼不已,当初大少奶奶灯会与二少爷偷溜出府游玩,她少不得打掩护。如今,倒是养成了习性。张嘴想要刺上两句,被龚青岚一个眼神制止。

红袖毕竟年轻气盛,做过粗活,手劲儿大,打得秦嬷嬷嗷嗷直叫唤。

龚青岚吩咐红玉捧上茶水,请二夫人坐下:“二婶娘,这是今年新出的君山银针。”二夫人虽然面上挂着笑,却难掩憔悴。二老爷已经将外室抬进府,据说得的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小妾儿。二夫人心本就针眼小,自是看不过眼,气得下不得床。

钱坤却是冷笑道:“全都一起带走!”原来是这贱人陷害齐少夫人,害得他差点被波及,断然是没得好脸色。

“我不愚善。”龚青岚婉转拒绝。

回到府中,齐景枫将一个楠木雕花匣子,给了龚青岚。

“不够。”薄黎希再次为龚青岚斟满酒,端着酒盏与她碰杯道:“齐少夫人可想好如何赔偿本世子的姬妾?”

翠云忙道:“老爷方才回府,去了书房。”

“郡主可要说这鞭子也是我抽的?”龚青岚凤眸亮的惊人,闪过讽刺。明眼人一瞧,便知鞭痕已有数日,且深深浅浅,有些时辰已久,有的刚刚添上去的新伤。不可能是龚青岚所为!

“燕王妃,清儿不过是懂些防身之术。再说,清儿与齐少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吃皮肉苦,平白无故诬陷她?”平阳郡主气噎,心底的怒火控制不住的爆发,一手拍着案几,站起了身。虽知晓是李丽清冤枉龚青岚,可这伤却是因她而起。在一个商户贱妇手中吃了亏,这口恶气如何也不能咽下去!

“扑通——”

馆是燕北王会客的厢房,低调却又不失奢华,有着历史深厚的底蕴。不但不会让人觉得主人待客轻慢亦或是高高在上,反而会打心底的生出尊敬。

老夫人话一出,齐楚婴面色怪异。她十岁便居住京城,自然听闻过长宁侯世子的名讳,愁眉不展道:“祖母,长宁侯世子不是好相与之人。当年他的继母碰着宠姬的头,破了一点儿皮,被生生用乱石活埋。”

恒儿若是不同意,便是心胸狭隘,容不下兄弟姐妹。若是同意,接进府那狐狸精指不定怎么得瑟!

红袖咬紧了唇瓣,眼底闪过挣扎,闷声道:“二夫人去了书信到京城,大小姐怕是要回府了。二房后院一团乱,二老爷不耐烦回府,居住在十八坊淮坊,前些日子将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请走了。”

二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急败坏:“嫣儿一个清白的姑娘,与你三更半夜在一起,传出去她如何做人?你别忘了,当初在江南可是嫣儿……”

“我胡说?”含情尖细的嗓音陡然拔高,冷笑道:“是谁昨夜里冒雨接大少爷,回屋子后一通打砸?今儿个大少爷吩咐你去采买,谁病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去不了?这会子倒是精神会来事了。”

二夫人笑吟吟的说道:“母亲,嫣儿这丫头也是福大命大。从江南走水路过来,上了陆路,却没有马车。恰好曾经在江南与大少爷有过一面之缘,便捎上了一程。这会子寻她大表嫂,是要感谢来着。”孤男寡女独处,怎得也会影响女子清誉。“我娘家嫂嫂将人送过来,是想要给她寻个好亲事……”

“有多少?”

齐景枫低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进去,我去庄子上一趟。”

龚远山脸一沉,不悦的看了眼龚青岚,不是找线索么?问这些乌七八糟的作甚?

齐景枫依旧缄默不语,温和的看着她。那双细长的眉眼里漾着浅浅的水光,衬着他冷峻的面容异常的柔和。

龚青岚心神一动,眸光微闪道:“陈府医,母亲自弟弟夭折,便一直郁结于心,整日垂泪,可有法子解开心结?”

用完膳,齐景枫被龚远山唤走。龚青岚挽着秦氏的手,去了落霞居,母女两说说体己话。

“不!不可能!明明我从府中出门就看见二少爷……”龚青雅猛然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捂着嘴巴,慌乱的向母亲求救!

到了龚府,龚青岚望着红色楠木匾额上两个描金大字,刺得她眼睛发酸发痛。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包裹住她,并没有任何的亲切感。前世她在齐家失势后,母亲便被父亲宠妾给逼死,甚至将她移出族谱,不认她这个伤风败俗的女儿!

齐景枫深深的看了眼龚青岚,握着她小巧细腻的手,触及到掌心的凹凸不平,摊开便瞧见结痂的伤口,眸子一暗,清冷的脸上线条冷硬,抿紧唇,沉默良久:“府上除了母亲,其他人你不用放在眼底。”

“人心隔肚皮,不能妄断!”

桂枝脸色一白,求救的看向二夫人。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背后凉丝丝的沁出了冷汗。敛去了眸子里的慌乱,挥了挥手,冷静的说道:“你下去吧。”

“感动了?”龚青岚瞥见他眼底的波动,鼻头一酸,更加坚定了心底的想法。

绿水不敢迟疑,将老夫人的话稍稍润色,转述给齐景枫与龚青岚。

呵……一个丫头竟敢明目张胆的落她脸面,她全归结为齐景枫指使。

恨透了前世的愚蠢!

她那时天真的可笑,怎么能恨?怎么能不甘呢?终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妄图抓住不属于她的东西,才会蠢笨的被人利用,作践真心实意待她的齐景枫。

齐景枫狭长入鬓的眉紧蹙,示意陈府医检验。

陈府医走近红玉,目光落在她腰侧的香囊,指着香囊询问道:“这个你是何时佩戴的?”

“这个是奴婢昨日里带着的,里头的香气很好闻,便没有摘掉。”红玉心底忐忑不安,隐隐察觉到大少奶奶病倒,与这香囊有关。

“谁给你的?”齐景枫凌厉的眸子闪烁着骇人的杀气。

红玉吓得浑身一颤,手心紧张的出了薄汗,慌乱的澄清道:“这是含情给我的,她说这是她们乡下用来驱蚊……”说到此,红玉意识到问题所在,此时接近秋末,何时还有蚊虫?

陈府医将香囊拆开,里面是驱虫草,混杂一些干花,撒上了醉梦散。几种香气参杂在一块,淡雅如兰香,却又含着青草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