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齐楚婴恶狠狠的瞪了龚青岚一眼,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儿个就让你死的明白!转身,坐在床前询问着眼皮子耸拉着的老夫人:“祖母,大嫂是不是要谋害你?”

不知过了多久,还不曾见到红娟的身影,红鸢急红了眼。“红玉,你先守着大少奶奶,我去请府医。”说罢,便提着裙摆跑了。

二人傻眼了,即使坠马车的那一刹那,还是将那一闪而逝的风姿,收入眼底。

“丢出去。”齐景枫目光冷沉,淡淡的睨了眼撒泼的齐楚婴。“若要分家,你便唤二叔过来,一同商谈!”

龚青岚脸上笑意渐深,看着二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嘴角上扬道:“他们不做假账,可这亏空的银子,却是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大少奶奶万福。”守夜的婆子见到龚青岚,连忙见礼。

红玉端着热茶递给龚青岚,龚青岚接过,浅抿一口。挑着眉梢,口气严厉道:“今日召诸位来此,是要告诉大家,今后账目交由我掌管,莫要叨扰了二夫人。你们各司其职,尽心尽力的为齐府做事,不生二心,便少不得你们的好处。若是背地里整幺蛾子,阳奉阴违,我断然是饶不了他!”

齐楚婴一怔:“那不是个和尚?”风月公子怎会是和尚呢?

齐楚婴怔怔的看着男子,眼底近乎痴迷,风月公子?

魏夫人并不言语,犀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放下茶杯。候在她身后的李丽影,忙笑道:“母亲,齐小姐说得有理。她又是我们府中的客人,初次来府中,怎知去往凤吟轩的道?怕是被这些个偷奸耍滑的丫头给害了!”

二夫人脸色涨紫,张口想要说话,被齐楚婴拉住,小声说道:“母亲,这是魏国侯府,由不得你撒泼!”闹起来,她的脸面都要给母亲丢尽,到时候还如何……办事?

刚才在做梦?

望着远处那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衣袂飘飘,随风袅袅飞舞。红白相辉映,虚实相生,形成一道景致。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静寂。

她的表现无不再说不爱他,待他温柔体贴,不过是他顶着夫君的称号。愈是这般,便愈是伤人。呼吸不稳的跨出院门,鼻息间灌入一道冷风,齐景枫面色发白的咳嗽。掏出帕子擦拭着嘴角,雪白的锦帕上那星星点点的殷红,如雪里绽放的梅,妖冶刺目。苦笑着:不爱也好,不爱也好,她日后不必多添愁苦。

齐少恒望着那身着肚兜,缓缓走向他的人,不自觉的干咽一口唾沫。心中暗喜,难不成龚青岚想与他颠鸾倒凤?

“娘子过誉了。”齐景枫风轻云淡,波澜不兴,却是不知他耳根出卖了他。

见状,齐少恒越发觉着龚青岚心底有他。内敛的双眼温柔的似能滴出水儿来,款款深情道:“岚儿,委屈你了。这些时日来,我一直不曾寻到时机与你说说心里话。”

当初红袖是二夫人的人时,便吃过秦嬷嬷不少排头,如今她投了诚,巴结大少奶奶,自是不将秦嬷嬷放进眼底。听着她吃痛的惨叫声,心底只觉一阵畅快。

二夫人望着杯中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浅抿一口,笑道:“可不是呢,滋味甘醇,我才偶得二两,叫婴儿那丫头孝敬她祖母去了。”

“快走!”粗鲁的推了一把齐楚婴,齐楚婴踉跄的差点栽倒,眼底闪过怨毒,捏紧了拳头,忍下满腹的屈辱往外走去。

经历人情冷暖,她的心冷硬如斯,惟想今生只对齐景枫一人好,善待孝敬母亲。他人,与她何干?

龚青岚诧异的接过,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叠银票、私章、钥匙。心中一震,他这是将他们这个小家的钱财交给她保管。也是对她的信任与认同!

龚青岚执杯的手一顿,好半晌无话。

平阳郡主垂着眼角,握着李丽清的手,满目狰狞道:“清儿,今儿个你的罪定不会白受,母亲会为你加倍讨回来!”说罢,整理好衣裳,便去了书房。

平阳郡主见形势逆转,反而镇定了下来,搀扶李丽清起身。沉默了片刻,讪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说清楚了就好。”说罢,恶声恶气的指着李丽清的额头:“你这丫头片子,自个抽了自个也不丢丑,何必冤枉齐少夫人?还不赶紧的赔不是。”转瞬,圆润的面孔流露出自责,对龚青岚说道:“都道齐少夫人人美心善,慈悲心肠,断然不会与清儿这小姑娘一般计较。”

“是呀,岚儿与李二小姐并无纠纷冲突,为何要打她?”龚青岚嘴角凝着一抹冷笑,抬头的瞬间,满脸的歉意:“兴许李二小姐闲来无事在练鞭法,恰好瞧着我坐在那处,收回鞭子没控制好力道,倒是被鞭尾给打在了自个脸上。”说到最后,一脸无奈。

一道浅绿色身影直直坠落荷塘,溅起了数丈的水花,在水中胡乱扑腾呼救。

“王爷,表少爷来了。”

二夫人闻之色变,慌乱无措道:“婴儿,没有别的办法么?”她知道错了,若是料到会遇上这泼天大祸,她宁愿将那个女人接进府,慢慢的折磨死!

“你接进来可以,要么去子留母,要么去母留子。”许氏心中冷笑,她好不容易平定了后院,怎能再容一个女人掀起风浪,威胁到儿子的地位?

龚青岚眼底闪过笑意,短短一句话透露太多的信息。大小姐齐楚婴是二夫人所生的嫡女,十岁起便去京中姑母家,如今召她回府,怕是二房发生了大事。而十八坊中的淮坊,是燕北权贵外室集中地,二老爷不耐烦回来,怕是在那儿养了外室。且极有可能怀有身孕,否则为何要请老夫人身边得力的老嬷嬷?

“姑母!”沐水嫣打断二夫人将要出口的话,羞愧的满脸通红。她听闻他成亲的消息,便从江南赶来。为的是嫁给他,不是来此受辱!

龚青岚揉着眉心,红袖偷听不是一两次,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便也没有动她。反而助涨了她的气焰,越加的放肆!

老夫人怎么会不知二夫人心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了金丝楠木,心底对她有了偏见,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应该的,府中其他少爷见着,也会捎带回府。”顿了顿,摆手道:“沐姑娘看着可心,恒儿还未娶亲?”

林姨娘一愣,回过神来,吱吱唔唔道:“三……三万两。”手指紧紧的捏着荷包,哽咽道:“奴婢这些年私下里积攒不少,为了让他进学科考,不要像奴婢一般无用。”

“你的身体受不得长途颠簸,先歇歇再去?”龚青岚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底微微揪痛。

“岚儿,你问罪丫鬟作甚?先解决你妹妹的事情,其他稍后再说。”龚远山觉得大女儿这个态度有点指望不上,可龚青雅给齐景枫做妾,他心里也不乐意。才成亲三日,妹妹便与姐夫私通,传出去还要脸不要脸?市井谩骂的还不是龚府?

龚青岚发现他的五官精致,极为耐看,特别是那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你,仿佛他眼底只剩下你,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口‘怦怦’的跳动。

陈府医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未料到这女娃是个通透之人:“大少奶奶多让龚夫人散散心,纾解心中苦闷,也可好好开解。至于其他的办法……”摇头道:“难!”

“母亲,改日里你去一趟齐府,我请大夫给您看病。”龚青岚看着母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底起了疑。当初不过是染了小小的风寒,药一直不曾断过,病却不见好。

龚青岚似笑非笑,原来一直在后面跟踪她!

倘若不是为了母亲,她一步也不想踏进这薄凉的龚府!

龚青岚心口一滞,百感交集。她以为一步步踏着尸骨,走近目标,心早已千锤百炼,坚硬如磐。没有人关心她,只是如同无底黑洞,漫无止尽的向她索要,都已成了习惯。回头观望,一句简单的话,如同炙热沸腾的熔岩注入心房,冰封高筑的堡垒轰然倒塌。

似乎想到什么,徐娘面色大变,再不敢为龚青岚说话。

二夫人横眼扫了下人们一眼,讪笑道:“侄媳妇儿是新妇,刚进门下人给脸子,不是让侄媳妇儿下不了台么?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府上苛刻了她。”手中的帕子拧得变形。

不待红袖回话,龚青岚掀开珠帘走进内室,见他脸色发青,唇色发白的阖眼假寐。眸子一暗,端起汤药凑到嘴边浅尝了一口,浓郁的苦味在口腔蔓延,眉头微皱。抬眸便看到他眉眼深深的凝视着她,一眨也不眨。

齐景枫低低的笑出声,清冽的嗓音如玉珠落盘,温润悦耳。似乎是他身上的皮袄起了作用,温热了他的身子,声音也化去了冷意,暖暖的如三月的春阳。

齐景枫脸色微白,目光深幽的不知在想什么。

重活一世,知道真相的她便也明白,这是二婶齐许氏在背后捣鬼。推波助澜,挑拨她和齐景枫的关系。

齐景枫捕捉到她眼底的悔恨、自责、挣扎,眸光一暗,衣袖拂动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龚青岚,慌乱的敛好心神,苍白的脸上露出恬静的微笑,让出半边床。

“小姐,您一定会幸福。”红鸢秀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愉悦的笑容,真心的祝福着自家小姐。

萧正生头皮麻,紧跟着过去,一探究竟。

——

智空大师在燕北声望极高,又是智臻国师的师弟,极受百姓高官推崇。每日请他诵经做法之人,如过江之鲫。

龚青岚是为募善会祈福,适才破例率先接待她,其余香客便在殿外等候。

小沙弥这一喊,香客霎时冲进了大殿。看着倒在地上的智空大师,双目圆睁,胸口插着匕,血染袈裟。

愤怒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