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婴哪里听得进?脸上的伤痛,提示她脸被毁,早已失去了理智。新仇旧恨,化成炽烈的火焰在心底燃烧。双手死死的抱着屏风,哭嚎道:“今儿个不给我个交代,休想我罢休!龚青岚,你不是在意名声么?倘若我顶着这一张毁了的脸出去。说是被嫂嫂嫉妒给毁了,你辛苦维护的名声便没有了!你不怕么?”

老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听到顾欢的谩骂,气得心口不顺,指着顾欢对着二夫人道:“这个地痞无赖是你表侄儿?”

龚青岚颔,走进账房,一股暖风迎面扑来,稍显暖和。“你们出去外边守着。”说罢,看着一面墙高的陈木柜,每一扇门,都挂着一把斑驳的锁。上面糊着字条,标注了年份。

陈贺媳妇心中‘咯噔’一下,捏着账本的手指骨泛白,因紧张喉咙紧,声音微哑的说道:“怎么说?”

“浑说!”二夫人脸一板,道:“凤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个和尚?他是俗家弟子,继承衣钵,是接替智臻大师国师之位。”

魏夫人心底对李丽影不满,隐含精锐的眸子里,一片冷然。

齐楚婴感激的看着李丽影,她不过是询问了一句府中若来贵客,是安排在哪边院落?那丫鬟便将她带去凤吟轩,还不待她看清,眼前一花,便被推落入了荷塘。

一路无话,到了魏国侯府。

齐景枫揉了揉鼻梁,嗓音因刚睡醒而沙哑,道:“做梦了?”原是抱着她在睡,忽而被她给推醒。想到此,微微一愣,昨夜里他何时来了正房?

红玉与红鸢脸颊一红,淬了长福一口:“呸!谁是你姐姐?不嫌害臊!”却是歇了心思,没有跟过去。

魏国侯夫人给丫鬟搀扶着手,走进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阳郡主。与老夫人寒暄了一句,便坐在老夫人身旁。

龚青岚收下琥珀,却见他饮尽一杯茶水,再次斟茶。脸色不大好看,温声说道:“夫君就是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体?”不待齐景枫说话,便吩咐红玉将茶撤下去,换上花茶。

脑中浮现她明媚动人的模子,心痒难耐,待沐水嫣的手刚掀开被子,便顺势抱着人压倒在床榻,嗓音沙哑,动情的喊了一声:“岚儿……”

“你可有给我写过几首诗词?”龚青岚平复心底排江倒海的复杂情绪,目光定定的望着齐景枫,有着探究。昨日里茶坊,她奚落他字迹丑,他会有那般的反常。如今,一切却是有了解释。

龚青岚垂着眼角,遮掩住眼底的讽刺。再次见到他,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失态。

过去后山要经过下人房,方才踏进下人房,远远便听见秦嬷嬷尖刻的怒骂声:“你个忘本的小娼妇!我抬举你起来,这会子见我来了理也不理,大模大样躺在床上。如今一心只哄着大少奶奶,想爬上大少爷的床。我呸!不瞧瞧自个什么身份,不过几两银子买来的小贱人!随便将你发配给个小厮,我看你还能作起耗来?”说罢,秦嬷嬷心头火起,伸着粗胖的手指狠狠戳着红袖的脑门儿。

龚青岚笑了笑,并不接话。

看着对方众多侍卫,便猜出身份不凡。一一排除燕北官家之子,很快的猜测出对方的身份。脸色苍白的对丫鬟说道:“快去府中,向母亲求救。”

怜月面色发白,未曾料到她会拒绝。

齐景枫垂目望着袖摆上的手,心里一阵无奈的叹息,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有生你的气。”

薄黎希倾身,坐在她的身旁,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鼻息间。深深的嗅了一口,表情似有些陶醉:“不若齐少夫人与本世子共度一日良宵,前尘往事便两清?”伸手勾起她垂落在胸口的一缕发丝,卷在手指上把玩。

主院内,平阳郡主两眼通红,坐在拔步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李丽清,双手死死的撕扯着手中的锦帕,一字一句道:“齐氏,你等着!害我儿毁容、残废,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毁人不成反毁己,不知反省,且反咬一口,不单单是品性问题。”燕王妃心底冷笑一声,沉声道:“李二小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如此不稳重,若嫁到婆家,出了这等事,如何是好?不妨给个教训,好长长记性。”

众人心中皆是明镜儿一般,算账无非便是龚青岚那张脸给弄花了去。若燕王妃想要平息此事。那好,安世子娶李丽清便是。

龚青岚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荷塘中的人。若不是她从水中看着有人匆匆朝她撞来,闪躲得及时,恐怕在水中挣扎的便是她了。

齐景枫莞尔,摇了摇头:“淘气。”

齐楚婴脸色微白,自己的继母都敢活埋了,何况是母亲?

许氏坐不住了,拍着桌子道:“齐松,你不必为难孩子。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休想我同意狐狸精进门,除非我死。”

难道二夫人请大小姐回府,是为了外室之事?

他对她多一分维护与关心,她便会加深愧疚、不安。她只想要的是:一心一意地弥补他,减轻心中的内疚。

“奴婢……奴婢……”红袖叫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老夫人最是爱财,其中最喜爱古玩瓷器。见沐水嫣如此知礼,脸色稍霁:“亲家客气了,在府中可住得习惯?”抬眼打量着沐水嫣,杏脸圆眼,凝脂丰唇,身段玲珑,亭亭玉立,极为难得的美人儿。看着赏心悦目,老夫人脸上带着一丝笑。

甘愿孩子饿着,也不愿动用这笔银钱,龚青岚能体会林姨娘的用苦良心。

龚青岚心渐渐沉下谷底,张口想要表明心意,马车不合时宜的停下来。

教女无方!

齐景枫一怔,微微瞥过视线,浓密卷长的眼睫在清隽的容颜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削薄的唇瓣抿紧,没有说话,可嘴角却是弯弯上扬。

“若解了毒呢?”龚青岚心一沉,不死心的问道。母亲的症结在弟弟身上,若是还有机会再育,是否就会开明起来?

龚青岚感受着自己的手掌被整个包裹住,心口猛然怦怦跳动。脸色充血的垂着头,细嚼慢咽的吃着莲子羹,掩饰她的异色。

齐景枫瞥见她似猫一般慵懒的眯着眼,微微一怔,松开了手,就着她身畔坐下。

龚青岚心底高兴,抱着他的胳膊:“不过是点小事儿,日后可有得烦你,到时候别拿扫帚赶我便是。”

原来,她也是娇弱矜贵的女子,需要一颗大树为她遮风避雨。

“徐娘,你怎么看?”大夫人净好手,端着茶杯坐在炕上。

桂枝想开口喊冤,被二夫人一记刀子眼扫过,垂头不敢噤声。

回到海棠苑,还未进屋,便听到几声压抑的咳嗽。龚青岚脸色一白,慌忙提起裙摆小跑了进去,正巧看到红袖端着一碗汤药,失声道:“站住!”

极浅淡的笑容,使他阴郁清冷的病容,平添了几分神采。龚青岚一时竟看出了神!

绿水愕然,这于理不合,老夫人这般作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可随即想到长居佛堂,连儿子大婚都未出来参加的大夫人,也不觉的老夫人这作为过分。

红袖掀开珠帘走进内室,见到里面的情形微微一怔。齐景枫已经被收惙好,手中正拿着湿帕子擦手。龚青岚上好了妆容,端庄矜贵的立在齐景枫身旁,吟吟笑望着她。

‘轰’龚青岚脸上红晕蔓延耳后根,想到等下便是要洞房,心‘扑通扑通’的似要跳出胸腔,紧张的后退了几步,转身跑了出去。

龚青岚心中抽痛,前一世是她自己生生毁了自己的幸福。凄苦的一笑,今世她还能幸福么?

龚青岚羞恼的推开他:“我……”

齐景枫眸子亮得惊人,怔怔的望着她,眼底墨色涌动,似有什么要波浪而出,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他克制。

被他看得心里头一慌,龚青岚紧张的说道:“快到了。”

看着她尴尬窘迫,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眸子一片清明。

转身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整套衣裳,连带着肚兜。抬眸瞧着她的脸颊如火烧云一

般,微微失笑。扳转她的身子,背对向他。

“我自己来。”龚青岚咬紧了唇瓣,觉得刚才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失去理智,孟浪得与他在马车做出如此羞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