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律变成了舒的一切,语言不通时他帮着她翻译,她看不懂作品时,他给她讲解。他带她品尝当地各种特色美食,带她逛游人很少发现的老街老店,他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纪念品和画册,晚上就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给她讲在国外时的种种经历。

凉凉的气吹得满脸都是,舒躲不过,眼睛还酸疼浸着泪,又被他难得温柔的举动弄得怅然解脱。结婚毕竟是承诺的形式,也不急于一时,很快出去参加双年展,向大家说的那样,也许换了环境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带着喃喃的哭腔,她破涕为笑,虽然只有客厅里亮着灯,可幽暗的光线里,哭肿的眼睛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另一个,就是舒从来没要求过。她身边的朋友,除了成衣店老板柳紫结婚了,其他都是独身,更有舒拉那样的不婚主义者常常在身边鼓吹分手。舒跟他的五年,不细想子律都会觉得过得太顺利,云淡风清的惬意,不像其他圈外同龄的朋友,因为成家立业整天奔命,过着普通人庸庸碌碌的日子。

下午店里不忙的时候,卓娅常常去公寓里看舒,舒拉也和柳家姐俩去过几次,她这次为什么病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对她消瘦憔悴得如此厉害觉得蹊跷。以往她和子律两个也吵多了,分手再复合,没几天就见她精神饱满的出现在上官苑做东西,可是这次竟然整整躺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出过门。

柳紫也是好好劝了几次,帮他分析她的性子,她之前的境遇,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替她想想。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如此后知后觉?继而,是这样的结果?

“卓娅……”转过脸,舒面上布满了泪痕,再也没有一丝足以伪装的勇气,“上周之后他一直没回家,也躲着没见,我以为这样很好,他出去了再回来,我们又像上次那样,可我错了。我把日子都过糊涂了,过得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是第一个,我和他……他早上走,我醒了就抓感冒药吃,我怕病倒了更让他烦燥,我想挺着,踏踏实实等他回来……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愧疚自责压在心上,朽木支撑的感情终于崩塌,舒捂着嘴,憋闷着,隐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痛彻心扉的难过。纵使再次选择,她宁可牺牲了自己,也不愿意舍弃的小生命,如今,没有人给她多一词几乎,老天爷只是残忍的要剥夺了。如果曾经多一个心思,哪怕只有一点点留心,或者在日历上记下日子,如果子律能冷静些,如果他们不分手,如果不复合,如果没有病倒……太多的如果,也许,但是都没有发生。

对于他们突然陷入冷战,高磊这样的朋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帮不上忙。几次去了上官苑,表面上也看不出舒哪里不好,就是没完没了地做东西,看起来和子律一个样,闷着头,只是子律还会说出来,还会喝酒抱怨,舒从始至终都很安静,有时候几个小时也不出声,就拿着长长的线绳结成各种花色,看久了,也拿她没辙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邝征坐在树上的背影,眼前好像就是他手里拿着自制钓竿,用柳条编的帽子搭在头顶,偶尔吹个口哨唤她过去。跑起来,她手腕上野花手镯就会散落,那是邝征编的,舒记得他给她戴上前,总说她也是一株小野花,以后要移栽到他的花盆里养起来。

被拽着没走几步,到了客厅中央,他突然撒开手回身质问她:“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或者骗我?”

手有了自主意识,从衣下遛下去,一半为了惩罚,一半是见她睡了,有些没道理的气。她被手掌的温度冰的一颤,倏然眨动睫毛睁开眼茫然的望着他,子律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往上游走,逼她坐起身子问:“你……怎么了?”

他明显的意有所指,舒自然听懂了,接受或者拒绝都是转念间的事情,想到即将分开的数个星期和他下午一再努力营造的良好气氛,她最终点点头默默应许。

雾气连绵的初冬,傍晚之前书店里就点起灯,骆驼向着舒藏身的角落看了几次,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她出来。子律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很大,正确说是在吵架,他站得位置很靠近咖啡馆一侧,但明眼人都能看清他拎着高磊的领口正没完没了的逼问护照的事,韩豫跟在一旁竟然都没敢劝。

舒下意识把包抱在怀里,接不上他的话,她不适应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被抓到最私密的心事。然而,他离得越来越近,甚至直接拉走了她手里的书包,拿出了里面的钱夹。他并不急着打开,反而把钱夹交回她手里。

他不动声色的任她拿走,如果不是因为有叶枫的作品,那只是一本再平常不过的摄影插画集,随便摆在骆驼书店的架子上,他可能毫不介意就给她买下来。可此番下来,子律觉得自己把好多事情想简单了,子修也好,叶枫也好,很明显,他们这次回来都是有备而来的。

“住手!”子修忍无可忍的开口,冲出屠岸谷的子律正喘着粗气,扫开面前七零八落的画框,看清坐在地上的舒。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