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时间听不出毛病,石抹奴申对宋王庄的情形也不算了解,那个罗利蝎更是不知道了,两人面面相觑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完颜亨所谓几十万大军,就是这些人组成的。看着军队拍着参差不齐的队列渐行渐远,完颜亮一脸苦笑,他真没想到过,竟然会有一天,要靠着这样一支杂牌军来保卫自己的皇座,从这一刻起,完颜亮内心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他要建立一支完全听命于他自己的精锐的军队,这支军队可以人数不多,但是一定会是非常具有战斗力,足以压制国内那些有野心的家伙。

阿土古这话半真半假,不过现在这个年月兵荒马乱的,加之上京路南北足有几千里,别说互相认识,怕是北面安置了什么猛安谋克,南面的女真人都不会知道,如此一来在阿合一听倒也没什么破绽。

完颜亨本来不大想要洪过出来晃荡,毕竟上京路内并不太平,洪过的身份又极度特别,不仅是王府的西席先生,还是完颜亮的同学,最重要的,洪过是金国手上的人质,与现在被关在五国城的宋钦宗君臣一样,都是金国手里很有价值的人质,这些人若是随便挂掉了,金国怕是不知应该如何对南宋去交代。

站在完颜亨面前,完颜亮感觉有些丧气,连身子也微微佝偻起来,也难怪,本以为是求到了一张护身符,谁想到只是根救命的稻草,自己的命运一样还是飘忽不定,这种感觉换作是谁都一样的觉着打不起精神来。

想定了这些,洪过镇静的着看向完颜亨:“王爷,我想问一句,现在完颜秉德的官位是什么?”

乌带心思单纯,大把的好话说出来,又掏出一封圣旨,看来是要封官许愿。洪过早就在观察完颜亨,这时见到完颜亨脸色不善,虽然不明所以也知道了完颜亨不想看到眼前一幕,索性站出来作个恶人,一把拦住了乌带的话头:“且慢,丞相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早吧,军情紧急,但不知城内是如何个情形,诸位大人处置的方略又是如何?”

用了大半夜,当东边红日慢慢升起的时候,上京城的百姓们突然发觉,这上京城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街上出现了大队巡逻的士兵,而且南北城之间的神居门,远远的能望见上面刀枪反射过来的寒光,甚至说,住在北城的老百姓在数百步外就被人禁止靠近神居门了。

看着阿里出虎大笑着走开,跪在地上的完颜乌禄脸色惨白,眼睛有些痴呆的望向前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徒单阿里出虎接过弯刀对着完颜亮重重的点点头,一转身大步出了稽古殿,他本部有两千侍卫亲军,虽然对付武卫军人数上大大不如,但武卫军毕竟要防卫整个上京,能在上京北城武卫军都统司衙门的士卒,实际并不比他的人多太多,想来以侍卫亲军的勇锐,加上偷袭,获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上京城的留守,本就兼着本路兵马总管的职司,这时上京路如此情形,即便完颜蒲阿再无能也要做出反应了。不等宰相们做出决定,完颜蒲阿就点起了万余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上京城杀奔最近的一处女真乱民。至于说这处乱民有多少人,不知道,头领是哪个,不知道,有多少兵器马步军多少,更是不清楚。就这样冒冒失失杀将过去的结果,早在蒲阿出京时候,很多曾经过战阵的老臣就纷纷不看好,可是宰相们还在皇城里扯皮商议,皇帝又政令出不了宫城,一时间没了人去阻止蒲阿这种冒失的行为。

黄昏中,洪过看着一支又一支的军队汇聚过来,笑呵呵的对身边的完颜亨道:“王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收拾这些兵马,不然如果让他们散居在家中,一则不易收拾那些户长,二则要他们动员出来也需要花费时日,现在可好,只要王爷一道钧令就收拾出一支大军来。”

那伏击的人得理不饶人,朴刀又是连连砍下,将个严五逼得在地上不住滚动,最后是猛的一挺身窜进了窝棚旁边的林地,这才躲开了那人的攻击。

直到这时,那些和尚才缓过神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第一个,惊叫着把手里兵器扔在地上转身就跑,有了带头了,所有的和尚哪里还敢挥动兵器抵抗,纷纷是转身就跑。这些没有战阵经验的人哪里明白,他们现在的行为,不过是为身后如狼似虎的家将们多了补刀的机会。

阿鲁带满意的看看赛里,却不给笑脸,反是抬腿踹在阿鲁带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滚去见王爷,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嚼舌头,那根口条我揪了下酒。”

处置了**总算出了一口气,佛光谈又开始头痛起来,刚刚已经在寺主面前打了保票的,谁想到还是被洪过那个小子逃出生天去,自己总归躲不开,还是要去向寺主禀告。

完颜亨满意的微笑下,拍拍洪过的肩膀,不管那边满脸错愕的儿子羊蹄,唤来了大管事:“请附近所有猛安和谋克的户长,就说我点东西要和他们分。”

一想到这个可能,洪过就感觉后脊梁发凉,全身的温度一下降了十几度,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冒冒失失的投效了芮王府,岂不是在去阎罗殿的单程票上签字画押,再也下不了车么。这样一想,洪过就感觉身子有些发软,头顶一阵阵天旋地转,怎的自己如此蠢,竟然上了秉德这架破车,天啊,过阵子完颜亮圣旨一下,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啊。

当完颜亮私下找到他的时候,完颜亨心里曾经有那么一刻真的动了,完颜亮是否庸主他不知道,仅凭完颜亮的眼光和那份耐心,似乎就值得他去报效,但是完颜亮的势力实在太弱了,弱到只拥有上京城里一支五千人的禁卫军,这支官称叫做“殿前都点检司侍卫亲军”的部队,战斗力自然不会太差,可是,毕竟人数太少,少到连上京城的武卫军都足以压制他们,就凭当年在顺昌大战中崭腾头角立下战功的完颜亮,就真的会赢么?

到了这个时候,佛光谈的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找到了向下编的词:“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你在等援兵,”要说骗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一起骗进去,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不假,此时的佛光谈就已经是如此,为了给自己壮胆编出来的瞎话,说着说着好似他自己也有点信了,“对,小的们,他说瞎话忽悠我们呢,这小子就是个大活人,冲上去,宰了他我们就不用去宋王庄了。”

小马他们几个能有什么要收拾的,也就是手上那几件破兵器罢了,简单拾掇下就跟着洪过上路,只不过洪过还是不大放心他们,安排着自己和女真家将走在最后,生怕出点妖蛾子事。

眼见着自己的同伴在地上滚动,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其他几个和尚脸上一起没了血色。很快的兀立牙就得到了答案,原来这些个和尚是在找东西,两天前的夜晚他们被派上山,偷袭了这处山洞后,大队的僧兵怕被人发觉就撤了下去,只留下他们寻找一袋金珠细软和一封密信。只可惜,金珠细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而那封密信却无论如何都找不见。本来他们也是要在昨晚撤下山的,毕竟这搜山的阵势太大了,和尚们害怕被人发觉。谁知道,当他们到了山口处才发觉,那个本来应该是自家僧兵守护的哨岗,突然变成了几个带着武器的女真人在守着,心里有鬼的和尚们连忙退回山上,不得以才又回到山洞里,准备熬到晚上再去试试能不能溜下山去。

三拨急脚?洪过的脑子立时紧张起来,难道是自己布置给兀立牙的事情出了岔子?想到这他忙招呼急脚进来回话,这一问才感觉不对,敢情洪过在芮王府舒舒服服的睡大觉,那边兀立牙可是没闲着,同样是一夜没睡,兀立牙还是很有精神的带着将营地左近一里多范围搜索了一圈。这一搜不要紧,竟是搜出来几十具尸首来!

兀立牙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了洪过一番安排后,赶忙抽身跑掉,笑话,自家郡主要会男人,自己不赶快跑,难道还要呆在原地碍眼么?

檀图要与其他的女真人谋克联络,但是无论洪过如何去推翻自己的判断,偏偏整件事愈来愈明确的指向了那个结论。终于,洪过痛苦的蹲在地上,放弃了继续思索下去。

羊蹄见到这个情形,立时翻了脸,跳着脚斥骂起来:“兀立牙,你反了,敢打我先生,我要你的命!”

会去搭理洪过所谓夜探天庆寺的荒唐念头。只可惜,现在的羊蹄正是跃跃欲试,如果兀立牙自己不冲上去,他敢肯定,羊蹄一准会自己冲过去一刀一个宰了眼前那两个倒霉光头。

赵顺脸上现出了豆粒大的汗滴,双手急摆想要说话,却不防身后一道鞭子抽下来,劈头盖脑的将他的头皮几乎撕开,光溜溜的后脑勺一下就腾起一道血印来,接着兀立

可是,庄客们又在队伍头前见到一个笑呵呵的汉人,那模样不就是洪过么,都说洪过最近性情大变,和女真人打得火热,现在看,只怕不是打得火热这么简单,难不成女真人里有什么瘟病,得了就发疯的,也把洪过给染上了?要不以前那个面容严肃谨慎的洪家小子,怎会跑来和这群女真人一起胡闹?

与此同时,就在上京南城的皇城内,完颜亮也得到了秉德回京的消息,现在的他没了在洪过家的写意和轻松,身着黄袍站在稽古殿中的他脸色阴沉无比,旁边的侍从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好又惹来这位新君的暴怒,个多月来,完颜亮的脾气非常不好,已经打了十几个侍从廷杖,至少都是一百下,一顿好打下来,最轻的也要在炕上趴几个月。

寺主眼睛慢慢合起,转着沉香木做成

可是,明知道要做的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完颜亨还要如此积极主动的,把所有附近的猛安谋克们拉在一起做这件事呢?忽然,洪过想起刚才大管事的一句话:主子明后天就要亲自带人上山。无论完颜亨如何想的,今次他来可就是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