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过刚要冲过去看个究竟,忽然被兀立牙拉住了,兀立牙指着洞口低声道:“洪先生,事情不对,山洞里似乎有人。”

洪过一边在心里勾勒着身后女人的形态,一边享受着指压按摩,忽然,他发觉那双小手竟然开始缓缓向下移动,从头顶到脖子,从脖子到肩头,从肩头到后背,十指在他的身上慢慢按压,真个为他做起按摩来,那个女人的动作细腻温柔,就像是小妻子在服侍夫君一样周到细致。

啥咪?!洪过有些要抓狂了,现在外面眼看天亮是不假,可是完颜亨竟然要自己上午回家睡大觉,甚至规定了他午后才能上山继续剿匪,我靠了,等自己午后上山,怕是用不到两三个小时,就又要安营扎寨了,这不真成了游山玩水了么?完颜亨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可是,无论那和尚如何退缩,终究比不过冯狗,但见冯狗大脚狠狠踏在这倒霉的和尚胸口,抓起朴刀,对着和尚的手掌哚哚哚几下,地上登时多了四根断指,而和尚早就连疼都喊不出来便昏了过去。

突然,站在洪过身后的羊蹄轻声道:“先生,停手,他已经投降了。”

冯狗凑过去一看,不远处几个人影晃动,山路没有骑马,看上去好像是五个大人一个半大孩子,他脑子一转,这个地方的半大孩子还能有谁,一准就是芮王府的那个魔王世子啊,想来其余五个都是王府的家将了?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不睡觉,溜达出来做什么?

眼见着北庄子的院门缓缓打开,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把自己害的险些没命的太监,洪过眼睛微微眯起,在旁人看不到的瞬间,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嘴唇更是被咬到几乎流出血来。

洪过眼睛一亮,抓起羊蹄送上来的牛角号,不住的乐道:“这是好东西啊,不错不错,比得上十面铜锣了,徒弟这次干的不错,很聪明啊。来,徒弟,让你的人,把那铜锣铜盘敲起来,这号角也吹起来哈。”

今天的完颜蒲阿有些紧张,刚刚有人传来急脚,当朝左丞相,侍中,左副都元帅,完颜秉德大人返回上京,已经到了城外十里。

佛光谈的话将所有和尚一起吓住,都知道戒律院首座与佛光谈有仇,却哪里想到都这个光景了,佛光谈还敢藐视戒律院的权威,这是在向戒律院首座**裸的挑战啊。

完颜亨诧异的看看洪过,沉吟下才开口说了个大概:松蓬山周围大约八个猛安,六十多个谋克,共计有女真契丹男丁约莫一万一两千人,另外还有汉人渤海人奴隶的男丁两万多人,将这些人悉数动员起来,以三万人按照谋克分队把守住进山的大小路口,将松蓬山团团围住,然后精选出两千壮丁分成十队,分十路进山,逐步向山顶合围,一点点将土匪挤压到山顶最后全歼。

这话阿鲁带说的无意,听着洪过心里蛮不是滋味,当年宋金交战,宋军从黄河边退守汴梁城,又从汴梁城退守淮河,退过了淮河去守长江,最后竟是连长江这道天险都守不住,竟然连临时首都建康都丢了,几十万宋军就像是后世那支得了恐xx症的足球队,见到金**队就麻爪,也不管金军里面到底是女真人还是汉人契丹人,只要看到金军过来,甚至是没等看到,仅仅听到风声就丢下兵器转身亡命而逃,甚至创造了金军还在百十里之外就宋军就开始逃命的笑话。

羊蹄抽搐着鼻子下了马,走到那小沙弥身边,猛地擂了一拳,带着鼻音道:“哭个毛,男人大丈夫,学女人哭哭啼啼的,你下面没长那个把么。”

羊蹄的表现不仅令洪过意外,就是芷雅也大为惊叹,这才是年余没和弟弟一起出门,怎么自家这个不大点的弟弟就会这样巧嘴了,而且巧嘴之后腾出的更是心思的精巧和缜密。为着弟弟如此腾脸大感欣慰的同时,芷雅也发觉了那个和尚不对劲:刚才被羊蹄整的几乎将天庆寺的里子面子都丢光,和尚也不过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怎得大胖和尚一瞧向自己这边,就变成了个傻子?

孰料,羊蹄摆摆手大度的道:“说谎也无所谓,我就经常撒谎,可是阿玛每次只要我认错就原谅我了,想来你只要认错就能被原谅的。”说着,他用一种试探的神情问道:“那个,我要是去住你们那里,能不能带上个小姑娘,她是我的同伴……”

别说羊蹄芷雅这般在王府里见惯了上好皮毛的女真贵人,便是阿鲁带这样的护卫家将们过去看看,也都是摇着头回来。

这边一个个都不说话,将个出来的汉子晒在原地,那汉子也不觉尴尬,又是恭敬的通禀一番。

这群人各个衣着整齐膀大腰圆,惟有个干瘦的小老头,一身破旧补丁摞补丁的老羊皮袄,面色青黑双眼无神,虽是跟着那群壮汉冲出来,可无论动作还是神态上都好像一具活死尸。

说实话,洪过心头那股子冲动至今没有消散,反是因着几日来发生的许多事,而渐渐变得执著起来: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回到了宋朝也能活的有滋有味有尊严有地位,可是,无论古今中外,要想做到这些,没有钱是玩不转的。为了弄到钱,他的目光盯上了天庆寺,虽然洪过从未到过天庆寺,也从未见过天庆寺的寺主释檀图,但是,村子里人人都在说天庆寺有钱,人人都在骂那个贪心的寺主释檀图,更何况,他还见过那个偷出一大包金珠的胖和尚佛光谈,有了这些就足够了。

过了一会,洪过穿好衣服走出来,满意的看看兀自挺身站立的羊蹄,“不错,可以走了。”

“要青石的。”

不等赵顺说完,又是一只青瓷茶盏砸在他头上,接着秉德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有告诉你不去邀请芮王千岁么?”

有一两个青衣家丁脑子一浑,干脆舍了长兵器,整个人大喊一声扑过来,即便挨了一下半下的也死命坚持住,待到冲到了对方面前,双臂一张死死抱住一个南庄子的家将,身子就向着一边扭去,后面立时就有拿着长兵器的青衣家丁跑过来,从空出的缺口向里面狠狠刺去。

王府外的小方场上,早已集合了数百名王府家将,芮王府的家将足有四五百人,这个时候能够抽调出来就不下三百,见到兀立牙出来,纷纷来了精神,好嘛,这些个家伙有的竟是背了大斧阔刀,有的身上早已披上了厚重的半身铠甲,有的挎着上了弦的长弓,有的更加过分,甚至端着一架早已搭上弓弦的神臂弓,也就是俗称的弩箭!

芷雅心头暗恨,她恨洪过怎么还是这般榆木脑袋,一犯傻气就直说混话,现在连舍生赴死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以为他是书上说的高,高,哦,对,高渐离么,瞎了眼睛还要给好朋友报仇的那个?同时,芷雅还恨自己眼前这个弟弟太不知趣,怎的就被洪过几句话给打动了,别说是羊蹄,竟是连

阿鲁带本是和同伴聊天,院子里一群人欺负个半大小子的游戏他才懒得看呢。突然那说话的同伴拉拉他的衣袖,指着院子里张大了嘴。阿鲁带回身一看,也立时吓呆了,怎么突然自家世子就窜进去了,还打的这叫一个痛快,我的天啊,要是世子擦破一个油皮……

“啊——”

到了现在的时候,北庄子的家丁哪里可能是有了某种觉悟,好似下山的猛虎一样威猛的林钟的对手,几个照面之间,便被撂倒了三四个,林钟本就力大,这根棍子又是洪过仔细挑选出来防身的,粗细正好不说韧性极佳,打在身上只一下就包准能伤筋断骨,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家丁,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偏偏抱着胳膊腿的大声惨嚎,这个样子更是将其余的家丁吓得心中愈加没底,连带着刚刚那点点士气都将要泄光。

几乎是用逼供的方式从胡医官口中确定洪过的病情再无大碍后,小雅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小心翼翼的收拾下微乱的发髻。

即便如此,在两个小子离开前,赵顺还是刻意叮嘱一番:“不要声张,更不要让屋里的人注意到,只要看清那个混在里面的庄奴到底是哪个就成了,看清了立马回来告诉我。”

此时女真人刚刚立国未久,在中原地区也没有大规模的迁移女真人口,许多女真人甚至是部分贵族中间,都还保有着先祖渔猎的习惯,在他们看来,冬日凿冰捕鱼,夏日射猎,春天播种秋季收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女真人虽然擅长养马却并不饲养牛羊,他们可不是草原游牧的骚鞑子,不必过那种逐水草晃悠的生活,日子自是可以过得很悠闲。

小雅正回忆的当口,那羊蹄又继续道:“即便阿玛生气,也不会给我一顿乱棒,我放心的很。”

待到冯狗献宝一样将两个物事摆到赵顺桌子上,脸上堆满谄笑的解说了一遍今次的收获,兀自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为自己两个好好表下功,只觉得一边的严五轻轻拉拉他的袖子,就见严五对着赵总管努努嘴,直到现在,这小子才发现,自己赵总管脸上乌云密布,全然不见半点喜色。

味药材完全没得着落,要在这里养病,那只是个笑话。

不等进门就听到了冯狗的声音:“嘿,老乞婆,别装死,你家这么多宝贝,还说自己是身无分文,诚心的是不是,骗我们哥俩啊,嘿,老乞婆,老乞婆,你***倒是说话啊,其他的物件呢,喂喂,喂喂——”

天这股子呆气倒是更像流氓的光棍气度:娘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拼老命敢将皇帝拉下马,你身子娇贵,老子就烂命一条,可是老子就是死也要溅你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