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蹄有些留恋的回头远远望下洪过家的院子,这才道:“禀先生,铜锣倒是有几面,铜盘实在不多,只有十个,都装了带在后面,我怕数量不够,还带了两支牛角号。”

现在的草原上还是游牧部落之间彼此打冤家,看不出有谁能占到上风,于立国不久兵锋正盛的金国而言,这些蛮子的威胁怕是连个皮毛都算不上,没人会知道,八十年后,从大草原上席卷起的旋风,会将大金国刮的轰然倒塌。

佛光谈脸色轻蔑的一笑,大袖一甩,“那就让他继续等吧,反正已经等了十几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说完,这个胖和尚继续走向二进院子。

待进了花厅,完颜亨愣了下,但见洪过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打瞌睡,而自家的世子羊蹄却是站在了洪过身后,悄然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这副样子要是放在拜师年余后海说得过去,可现在……

“哦,对,就是这个词,你们汉人真是奇怪,能编出这么多乌七八糟的话来,听着还蛮是个道理,可为啥你们汉人的骨头就那么软,当年随着老王爷杀到杭州,那大江可真宽,俺老阿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宽的水,洪先生你也知道,俺们女真人要说过个沟沟汊汊还可以,那几十里宽的大江怎么可能过得去,若非是你们汉人的官投降,带了战船送大军过去,我这辈子也到不了杭州啊。”

即便是二丫无事,那个被阿鲁带夹着的人也发出一声惊呼,看见二丫满脸是泥水的跳起来,那人也跟着扭动起来,到了这个地界,阿鲁带索性将这个小人也放下来,任由两个人影冲到一起紧紧抱住。

从佛光谈开始诱拐羊蹄开始,芷雅的眼睛就不转神的看着那胖和尚,作为隔了一座山的邻居,芷雅对天庆寺的手腕还是很明白的,欺凌周围的佃户寺奴就不必说了,每每有富家豪姓子弟来到天庆寺,总会有一些法相端庄的和尚出头,鼓动花言巧语将那些个不缺钱的主拐成天庆寺的俗家弟子,不求每年真的能布施,只求一次可以将这些个“俗家子弟”身上穿的带的“世外俗物”刮的干干净净。

羊蹄嘴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样啊,你说了半天,弯弯绕的太罗嗦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在说我像个和尚,好像还是你们寺庙里供的那个?”

洪过的印象中,既然是庙会就少不了说书唱曲打把势卖艺的。走到这偏远北地的草市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印象完全错了。这早春还带着清冷的寒气,能在这个光景跑出来都是些苦哈哈,目的无非就是要将家里的一点剩余换成急需的物事。看了一路,整个镇子一条土路两侧,满是摆着各式粮食毛皮草药的摊子,看货色也就是些粗制滥造简简单单加工下而已。

没错,就是用闯的,虽是在人流涌动的土道上,这群汉子走路的时候也没去刻意避让谁,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站在路中间就是好大一个群体,路上的人们就像躲避瘟疫一般忙乱的躲避,许多人甚至因为躲闪不及被推倒在土道边的田埂中。

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洪过的目光投向质坊,就在这一会,那边的情形出了变化:小和尚带着小丫头跑出没多远,就被质坊内冲出来一群人追上。

金国虽然在南部诸路实行着汉官制度设置州县,但是这时的京城上京府所在的上京路,却是安置了一个个猛安的屯田,猛安下面再有谋克。按照金制,一个猛安十谋克,一谋克三百户,而谋克之下又分十蒲辇,如此这些大大小小的半军事屯田户,在后世广袤的松嫩平原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村庄。

若是战场厮杀阿鲁带丝毫不怕,可是他平日里仅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被这么一问便愣在原地好一阵,这才跺跺脚站到了一边,愣愣的看着羊蹄站在那里。

也不转身,洪过依旧看着远处阿鲁带与那个骑兵对答,嘴里淡淡道:“父亲常常教导我,男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心怀忠义恪守臣节,于朝廷守住臣节不失无辱朝廷威严,于己更要恪信守诺,不能用无义之举耽误了自己的清白。”说话,他转身看向林正南,“林大叔,我洪过清清白白的身子,难道就要因为今晚一时痛快,染上一块天大的污点么?你来说,这样做对得起天地良心么?”

啪——

谁知,兀立牙一声喝令之后,那些南庄子的家将手上木棍齐举,对着那些散乱的青衣家丁就是狠狠砸下,仅一个照面就打趴下了十来个青衣家丁。

那个名叫兀立牙的家将尚不清楚,自己已经从个单身老爷们,一夜之间有了如花美眷,他现在是抱着一股子怒气从王府冲出来。

看看外面的情势,再看看洪过决绝的表情,芷雅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洪过道:“我们,我们现在很安全,就不要……”

这下羊蹄可捡着兵器了,抄起地上的铁尺,学着方才林钟的样子,挥舞起来,左指右打,这小子下手之间可是半点顾忌全无,眨眼间就将五六个北庄子家丁彻底敲断了胳膊。

所以,冯狗一边双手死死抱住林钟的两腿,一边扯开嗓门可劲的叫喊:“他娘的,你们跑什么跑,林家小子也是人,老子现在已经制住他了,你们回来就是大功,都***给老子回来,回来,严五,你个小娘养的王八羔子,你敢跑,敢跑老子就去总管面前告发你,让你不得好死,都他***给老子回来,不回来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小娘养的!”

北庄子这些个家丁,虽是身强力壮的到底不是什么真正的练家子,只是仗着身子骨有把子力气罢了,这宋王庄虽然地点荒僻,背后的松蓬山上不仅有野兽,这些年还出了一伙土匪着实不大太平。可是,又有哪个不开眼的野兽或者土匪,敢下山跑到高强壁垒守卫森严的北庄子抢食?一群家丁平时拿着刀枪摆摆样子而已,还真没几个研究过如何使用手上的兵器。

羊蹄刚要说话,却听洪过在火炕上大喊一声,接着,洪过的眼睛猛地睁开,就如诈尸一样在炕上坐起身来。

冯狗和严五对洪家最是熟悉了,派他们两个过去应该能够顺顺当当的,至于什么时候出手,如何出手,自己还要等主子进了庄子安顿下来,才得空仔细斟酌下。

听到秉德话,芷雅这才第一次正色观看了玉佩,且不说雕工,仅是入手那股子清凉感觉就让她爱不释手。“这等宝物侄女可不敢随便要,还请叔父收回才好。”

要知道,父亲当年可是在羊蹄这般年纪,就跟随祖父大人出外征战,生生厮杀了十来年时间,若非如此,在父亲这个年纪的女真人,许多怕是连孙子都抱上了,何至于才只有一女三子寥寥四个子女。

赵顺将整个宋王庄,连带着松蓬山方圆百里划拉一遍,终于无奈的靠在椅子上:娘的,还要着落在洪家身上,那洪家跟着完颜希尹父子那么许久,落下的好物件还能少么?

刚才胡医官没说出来的话他也明白了,这里不是大宋境内,更不是物资丰沛的东京汴梁府。这里是天寒地冻背靠松蓬山的宋王庄,别说照方抓药,连平时胡医官给人开药都是东拼西凑的方子,除去松蓬山出产的草药,很多

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子从前面猛地传来,连洪过都被吓了一跳,嗯,怎么回事,不会这么好运气吧,真的有人出来帮忙?

突然之间,一股子后世就养成的呆气从洪过冒了出来,那是一种书念多了的酸气,也就是书呆子气,不过,在今

待到洪过的神志又一次清楚起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正带着关切的表情看着自己,嘴里带着微微的哭腔喊着:“洪大哥,洪哥哥,你怎么啦?”

见着洪过探头探脑的样子,那两个家仆站在院门里大是不耐,心中狐疑着:这洪家小子平日里没少来啊,怎么今次鬼头鬼脑的,一副不像干好事的样子,别不是心里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吧,不行,等下要盯紧了他,若是园子里少了什么短了什么,说不得,抓住他先揍上一顿一准能找到赃物。

洪过现在开始明白了,为啥当初自己一出事,整个庄子都能惊动,看看洪家没吃喝,庄子里的人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省吃俭用留下的粮食来。原来,这些都是洪皓当年种下的因,直到今天才得出果,什么叫善有善报,什么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洪过在心中感慨着:洪皓啊洪皓,真不知道是应该骂你混蛋,还是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

林钟瞪

至于秉德为什么要在杀死一位皇帝之后不到四个月,就急嚯嚯的策划下一场宫廷政变,阴影里的客人在心中猜测到了一些秉德的目的,不过现在还不太敢确定。所以,他还要继续试探下。

而到了金国熙宗时代,更是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秉政人,掌握金国十余年的权臣,连金国皇帝都不敢忤逆他。当然,这种不敢忤逆发展到最后,粘罕最终倒在了金朝权臣之间的政治斗争之中,被熙宗皇帝完颜合剌下大狱后不久死在狱中。虽然金国朝廷的官方说法是病死,也有传言说,是皇帝合剌太过忌惮粘罕,干脆派人把下了大狱的粘罕给弄死了。

只是完颜亮这句话说的突然,以洪过那半瓶水的历史水平,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