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吃了一惊,忙大声叫住佛光谈,这声音太大了些,正好将一群作午课的和尚吸引过来。知客僧顾不得这些了,有些恼怒的指着佛光谈大喝:“你去哪里?戒律院首座在等你。”

故意溜达几步整理下刚刚烦琐的思绪,完颜亨这才慢慢踱到后院花厅,现在已经过午,连未时都快过去,完颜亨吩咐大管事去开一桌小宴,他要和洪过喝几杯,正好问问羊蹄日后的学业。

洪过心思一动,顺口接上:“非战之过。”

幸好羊蹄的马匹不是成年公马,不过是匹尚未成年的小马,二丫身上又被裹了身皮衣,这一下总算摔的不狠,小丫头仅仅跌到地上就立马爬起来,飞也似的冲向阿鲁带。

但是,洪过没注意,可不意味着没人去注意那个和尚。

大胖和尚语气一顿,然后继续笑声道:“呃,此乃身外之物,我佛法相万千,肉身不过臭皮囊罢了,更何况这身臭皮囊之外的俗物,呵呵,小施主不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将那群壮汉打发了,一行人的兴致却是大减,遇到这档子罗烂事怕是谁都会心情不好,惟有羊蹄的几个弟弟,用好奇的目光把小丫头上下打量过后,随即将兴趣重新放到了庙会上。

就在羊蹄的讯问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马上的芷雅想要开口,被洪过轻轻拉住,顺着洪过指着的方向,芷雅看到了刚刚那群壮汉气势汹汹的闯过来。

说完,洪过手臂一伸也拦住阿鲁带等人,从今早开始,芷雅就不遗余力的为洪过立威,此时效果显出来,没有洪过的应允,所有人只有勒住缰绳,呆站一边看着羊蹄被几个女人围住。

虽然不少人头上还带着皮帽看不出发式,但叫卖声喊叫声却是与后世东北话有些贴近的汉话,间中掺杂了些带了些许南面口音的汉话出来。

几个仆人立时没了脾气,惟有乖乖的退到后面。那家将头子阿鲁带悄悄走过去,想要取下羊蹄马上的狐狸皮长袍,过去披在少主人身上,那个黑暗中的声音冷冷道:“阿鲁带大叔,羊蹄纵然年纪小,也是我女真的男儿,当年你追随玛法疆场厮杀的时候,也是这样娇气么?”

“干什么,欺负个女孩子家算能耐么?”洪过这个时候说话了,虽然他心头下定决心,但是这个决定不必对人提起,在如何回到宋朝的步骤上,他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腹案,就如那一夜想到的方法般,虽然带着一定风险和血腥,可那终归是最快捷的方法了。

瞧着秉德骂的累了,赵顺小心翼翼的探头问道:“主人,那么,明天的晚宴,是否还邀请南面那位……”

此时北庄子的家丁已经脱去身上皮袍,腾出里面的青色窄袍,将个衣襟下摆在腰上一扎,挥着手上兵器冲上来,他们人多,就算是一个摞一个都足够将眼前的四十个人压的死死的,干嘛还要害怕他们。

“啊——”小妾听到这话一下呆住了。

想了很多,洪过长长叹息一声,转头对芷雅道:“现在林钟还没被救出来,你想想办法吧。”

羊蹄欢呼一声,竟是一头冲出了屋子,也不去招呼阿鲁带他们,挥起不大的拳头,对着那边手拿铁尺打得正欢的严五径直而去。严五已经将个林钟打得皮开肉绽,冷不防一个拳头就到了眼前,噗哧一下正好砸在左眼上,那鼻子眼睛的一阵酸楚,霎时眼泪鼻涕就滚下来,手一松,铁尺也跟着掉在地上。

只是,冯狗纵然吃痛,却知道这是自己小命的最后一点转机,若是自己松手被林钟重新站起来,等下自己个不是被总管塞进水牢等死,那就只有跑上山投奔那群强盗过野人一样的日子了。

林钟也不多话,木棍在手中一记横扫出去,将个悄悄欺上来的北庄子家丁们远远逼开,一身家传的棍棒功夫施展出来,指南打北的竟是隐隐间占了上风。

话虽如此,小雅在为洪过盖被子的时候,还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捏住了洪过的皮肤狠狠的拧了两圈,这才飞快的松开。

赵顺也忙昏了头,或许刚刚两个家伙的表现实在太出彩,现在竟赞同的点点头,在他现在想来,

看着完颜芷雅漫不经心的将玉佩接过去,秉德心头微微不忍,不得不出言提醒道:“乖侄女,莫小瞧了这块玉佩。此物乃是至阴寒玉雕成,夏天带在身上自然有一股凉气绕体,暑热难侵,着实是万金难求。最可贵的,它是前代契丹皇帝的心爱之物,后被我大金所得,由太宗皇帝赏赐给了邢国公完颜希尹,但是在邢国公被那废帝合剌所害后就不知所踪。天幸,近日我这庄子上的总管竟是将此物寻到献给本相,既然侄女喜欢,索性送了侄女吧。”

一想到洪过,小雅心中又是一阵大恨,这个家伙怎么如此不识抬举,自己好不容易将父亲说动,这才应允了让他来教导羊蹄他们几个小子,偏偏那个该死的家伙……想起洪过拒绝时候的样子,小雅就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即便真的不想作西席,大不了一句话拒绝就是了,怎的那般多话,竟把父亲惹火了。

也不知主子对自己上次送上的玉佩还满意不?突然间,赵顺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那洪家还真藏得宝贝,以他在汴梁宫中打滚出来的眼睛,一眼就瞧出来那是件好东西,这才不顾吃相忙不迭的送了上去,也不知道主子满意不?不过,一件物事不可能算完,只要主子过来,自己就还要准备好下一个物件不是?到哪里去找呢?

老娘如此重病,洪过很清楚的明白,两次毒打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病因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操劳和营养不良,这种痼疾最是难治,放在西医早就没了法子,即便是用中医调养,也要有药材有医疗的环境才能做到。

“哈,在这呢!”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身子就是皇子龙孙,至不济也是富商巨贾。他可好,得了一个穷到几乎当裤子的身世不说,还是个单亲家庭。刚刚计算了下家里的财产,又规划了未来一两年的出路,拼了老命的巴结上金国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掩饰好自己心底的想法,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偷偷溜回宋朝,现在好似晴天一个霹雳下来,要他赔钱!妈的,老天爷,你还有半点天理么,是不是你以为我这个平头老百姓就能可着劲的欺负?

噗,洪过感觉自己鼻子里有些温热,一股热流竟然顺势喷涌而出,而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轻向后仰面朝天的倒下去,就在他倒下的时候,脑中还清醒的回想着:**,洪过,你这禽兽,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洪过再次打量下院墙,这三四百米长的院墙,呃,说不定已经有一里长了,若是四面院墙都有这么长,那可就是三四里长的城墙。除去没有用于倒射的马面和大型攻守器械外,怕是与那些州县的城墙再无分别,只怕,很多北地的小县的县城都没这座庄园来的广大气派。

起那些租种其他女真贵人地的庄户人家来,我们还算是占了便宜呢。嘿嘿,那些庄户不仅要向贵人交租子,还要向那金国交租税,两项加起来,怕是要不少于六成,甚至七成八成的都有。这些都不算要服的劳役,如此加加减减算下来,我们也是捡了一个小便宜。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现在大家能谋个吃饱穿暖,还不都是当年洪大叔的恩德。”

急急将投诉两个字吞掉,洪过猛地想起来,这里是一千多年前的宋金时代,狗屁投诉制度还没出台呢,摊上这么个让人不放心的铁匠,除了自认倒霉外还真没辙制裁他。

看着秉德的表演,坐在阴影里的客人脸上微微不屑,什么不服,什么欺骗,如果说仅仅为了这些东西,就让他相信秉德造反政变的决心,眼前这位左丞相大人就真的是将他当作三岁的小孩子了。政治不是玩具,参与其中的人们,更不是你抢了我的玩具我就要抢回来的小孩子,没有足够大的利诱,谁去干杀头灭九族的宫廷政变?

秉德乃是大金国开国功臣完颜宗翰的嫡孙。至于宗翰么,就是后世汉人说书时候经常提到的那个粘罕了。当年宗翰在完颜阿骨打起兵之初就从龙伴驾,立下的功劳不知多少,待到阿骨打病死,其弟完颜吴乞买接位,宗翰就一跃成为掌握国政的重臣之重。

所谓拗相公是北宋王安石当政时候得到的绰号,意指王安石其人性子倔强不肯听人劝。不过王安石在入中枢实行变法前,曾经在地方上的任所,将新法的许多措施试行下来,而且效果不错,这才铁了心在全国推广。估计这就是后世经济特区的雏形了,要说古人智慧不如后人真真是扯淡了,若是从政治智慧而言,古人实在一点都不比后人差。

完颜亮拿起镇纸在手里把玩着,神情随意的问道:“改之,你上次对我提到,身为皇帝应该有自己专门的草拟诏书亲随,现在我仿着那宋国的样式建了翰林学士院,你可还满意?可惜了,你不能去那里供职,否则你定会有更多的改进法子教我。”

洪过顺着看过去,心中呼的一下来了精神。

所以,现在的洪过还不能答应完颜亮。

天德二年!完颜秉德!

那贵人听到东坡居士几个字,立时眼中冒出神采,竟好像有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微微搓手道:“竟是东坡居士亲创的菜品,东坡居士最好美食,东坡肉东坡肘子都是一时的绝品,既然是他亲创的菜品我可要好好尝尝才是。”

一想到这里林钟心头有些酸涩,拳头捏紧暗自懊悔,自己平日里怎么就没注意到洪家已经快要断炊了,同时又不住祈祷着:女真的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贵人多死几个吧,这样洪大哥的润笔也能多些。

一想到这里,洪过悚然一惊,只觉着背后凉飕飕的,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