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干咳几声将个洪过惊醒,他矜持的与洪过打个招呼,继而脸色有些难看的面对羊蹄:“先生在此与我叙话,你还不快快回去后面读书?”

抬头一看,竟是阿鲁带,只见阿鲁带脸上憨憨的一笑:“放心吧,洪先生,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的,这荒郊野外的把你一个文人扔在这里,回去郡主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二丫,二丫——”来人可不正是二丫的哥哥,那个小沙弥么,现在虽然脸上身上有些淤青,总算还能看得清相貌,只是皮肤被冻得乌青僵硬,先是身上那件破麻布衣裳过于单薄了。但是这个小沙弥并不在意,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妹妹,好像生怕妹妹就这样飞走了一样。

这和尚不是旁的,正是当日将洪过从山道上推下的天庆寺和尚佛光谈,当日为了拉上洪过逃命而许下的允诺自是没可能兑现,他回到天庆寺去禀报了当日山上的情形,谁想到那个寺主释檀图一百个不相信,倒是以为佛光谈污了庙里的金珠细软,将个胖大和尚吊起来好顿打,最后认定了佛光谈并未撒谎,可惜,以往的信任也随这顿打付诸东流,佛光谈再没了当初在天庆寺里的威风,现在的他不过是在戒律院下暂时收管的待罪身子,整日在寺里寺外窜来窜去骗吃蒙喝。

大胖和尚这次有些尴尬的身子微微一僵,这才抹抹脸道:“小施主话虽不错,只是呢,施主是有宝相身,人有生而知之者,小施主身具我佛法相,定是我佛转世,于佛法多有领悟,贫僧,呃,和尚我这才要小施主回去留宿一夜……”

芷雅闻言翻翻白眼,什么代管,什么使唤丫头,只怕使唤丫头是真,给羊蹄预备的是假,身边这个洪大哥怎么变得这般无耻了,明明就是在用王府钱给他老娘买了个丫头么,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没多大功夫,壮汉就闯到了洪过一行人面前。

羊蹄一开始还要耍横,可他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又没有欺男霸女横行过市的经验,才回了两句,就被几个婆娘围起来撕扯不已,那几个婆娘不仅动手,嘴里也不闲着,荤的素的一起叫嚷出来,将个羊蹄羞的一直红到了耳朵上。

上京路之内也有其他州县,但是,猛安谋克的勃极烈本就是上马统兵下马治民的职司,而且猛安勃极烈位在五品,堪比一个州刺史,谋克勃极烈也是堂堂的七品,比得上一个上县的县令了。加上猛安谋克管束的不是金国的国族女真人,就是那些最早依附女真人共同起兵打天下的部族,而且那些个猛安谋克的勃极烈不是世袭的国族亲贵,就是跋扈不成样子的武将后裔。这样的一来,上京路内的州县官地位就变得很是尴尬,猛安谋克的户口百姓他们根本管不了,所能管管的也就是上京路之内的汉人,契丹人,渤海人等部族。

这个时代,纵然是所谓的强军,也没有站军姿的课程,如此对身体每一处细节的规范和要求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更没有人会明白这种姿势对人有什么好处。

“可,可是,洪家小子,你的身子比不得我们这些已经污了的人,你还是清白干净的,不能去和那些女真人掺和在一起,让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啊。”林正南磕磕绊绊的道。

秉德是在晚饭后才知道整件事的,他很生气,怒火冲天的他竟失手打碎了一只南面宋朝进贡来的上品青瓷茶盏。

这下,整个青衣家丁的攻势为之一滞,冲在最前面的青衣家丁们,看着地上躺着不住抽搐的同伴有些发傻,刚刚的一下子所有人都是眼前一花,然后就见到前面那些伙伴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现在已经是轮到他们直接面对这个由木盾组成的阵势。

那芮王冷冷道:“看上了?”

摇摇头,洪过淡然道:“即便今天我安全了,我也活不过一个月的。”

洪过闻言立即反驳道:“他不叫庄奴,他的名字是林钟。”

说实话,在那些已经丧胆的家丁耳中,即便冯狗骂上天去,他们也不会搭理一下,吃香喝辣是兄弟,大难来时各自飞吧,要命的时候谁还去管什么义气啊。

什么是奴隶?奴隶就是会说话的牲口,谁见过主人打牲口,还需要问问牲口乐意不乐意的?

啪嗒,随着洪过的动作,他额头的玉佩也跟着掉在身上,虽然是发烧几乎烫手,但是他依旧没有完全丢了神志,刚刚身上的剧痛不仅惊醒了他,更令他有了一种似乎回到后世的感觉。

这边赵顺还在犹疑,他身后的两个小子却是乐开了花,娘的,这真是想打瞌睡天上掉下个枕头,现在有主子下令了,难道说总管还敢打马虎眼么?这下出头的机会到了,报仇雪恨啊!

秉德看着小雅一边谦逊一边将玉佩拿在手里不肯放,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故作大方的挥挥手送了出去。

啪的一下,小雅一巴掌打在了羊蹄的脑后上上,“闭嘴,有你这么说自家阿玛的么,你这可是大不孝,以后这种话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可是……赵顺突然想到了完颜秉德曾经告诫过他,不可对洪

不得以,胡医官只有先将话说出来:“懿平县主的病只怕是已经难以为继了,若是能有调元补气的上品良药,用上个三五年时间滋补,再搬去气候温润的地方居住,不必如此日夜操劳,或许还有的救,可是,在这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怕是,怕是,过不去三年了。”

不等洪过高兴,又听到一个稍微粗些的声音:“嘿,这里还有!”

且不论眼前中年的老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拥有怎样的权势,光是这幅千金难求的名画,就足以让洪过吐血了。

洪过第一眼过后,目光顺势向女孩的身上看去,还好,一身丝绸面料的衣衫非常完整,这时蹦蹦乱跳的小心肝才微微平稳下来。若是半个时辰过后那中年男子进来,看到小雅这丫头全身**,估计着自己就是个被人碎尸万段扔到松蓬山上喂野狗的下场了。

近距离看到庄园,洪过倒吸一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庄园,分明就是一座城堡么:看着总有后世三层楼一般高度的夯土外墙,至少有六七米高,墙上竟然有人在来回巡逻走动,而且墙头还建有高高低低的女墙,这哪里是庄园的狗屁院墙,根本就是按照城墙的标准建筑的。院墙上每隔三四米就有一座箭楼,仔细看看箭楼中森然的射口,可以想象,若是有人敢进犯,这些射口中射出的夺命箭矢会叫每一个前来进犯的人后悔万分。

心里的话不能对林钟说出来,洪过勉强笑笑,“这么说来,你师傅当年一定是个军官了。”

洪过几乎晕倒,他不知道锄头这个东西的使用频率到底如何,不过,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无论是这个锄头的品相,还是刚刚刘铁匠的话,都透腾着让人不放心啊。

“除了他,那你想立谁?”坐在黑影中

完颜秉德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后,秉德大约四十左右岁面容,方脸阔鼻,大耳厚唇,惟有一双眼睛像是个倒生的三角,微微眯起的时候就变成一条线,这双

大骂完颜亮拽文之余,心有戚戚的看着一脸揶揄的金国皇帝。

“改之,这个,东西,”现在的完颜亮变得有些口吃了,事实上,他是被洪过的举动搞得有些茫然了,“这个东西,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吧,你拿它作什么?”

我靠,敢情你老人家的火气是冲着它啊。洪过心头一松,仿佛又一次跃上云端似的,整个人一下又有了力气和精神,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这完颜亮似乎并不想追究自己,若是真的有心惩罚,还会在这里压低了声音和自己说话么,一早喊人进来拿人就是了,拿圣旨垫桌底,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个死罪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了,不知为何,在思考的时候,洪过想起了王安石,那个被天下瞩目,集士林所望,又被皇帝寄予厚望的士大夫,被皇帝

啊哈,完颜秉德倒台,那北庄子的冯狗和严五还能豪横的起来么?到时候自己这种担惊害怕的日子,可就算是过到头了。一霎时,洪过几乎要泪流满面了,杯具啊,完颜秉德的人生杯具啊,那不就是老子的喜讯么。老子现在只要老老实实的等着,自然就能躲过北庄子那两个奴才的威胁了。幸福什么?现在自己的心情不就是幸福么。

洪过暗笑,他就知道这个贵人只怕没见过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洪过是如何招待眼前的贵人的,今天么,就按照今天的章程办。

当洪皓走了以后,林钟虽然也能看到几辆马车去洪家,不过次数可就太少了,即使去了,通常也是向洪过求取一篇词赋碑铭,嗯,林钟摇摇头,他必须承认,洪过平日里最大的生计来源,就是给别人写那些个一起带到坟墓里的铭文!

长叹一声,洪过扔掉了那封具有无比诱惑的圣旨。

终于,洪过突然发现,手边的纸笺已经一张不剩了,而他的字迹,才刚刚没有波浪而已,距离成型成体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找出以前那个洪过的诗稿,看着一片规规整整的蝇头小楷,洪过惟有将毛笔丢到一边无奈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