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见得,府里行的是军法,有功赏有过罚,前次护卫世子不利被擒,郡主回去就罚了我们一个月的月钱,那还是因为,呃,郡主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非,非什么过来着?”

一行人本是对洪过芷雅停下马有些好奇,过了一阵见到阿鲁带夹着那个孩子渐渐变大,早先的刘家二丫先是无聊的望望,然后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待到阿鲁带跑到还有二三百步的时候,二丫已经按耐不住的在马上扭动起来,羊蹄哪里能挣的过小丫头,仅仅三两下就被二丫摔下了马。

那边洪过为羊蹄能教训下抢生意的和尚感到高兴,自是没注意到那个只看到背影的和尚是哪个,虽然曾经有一瞬感觉那个背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惜这个光景他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东西,脑子里完全是被明日的授课如何打发所困住了。

那羊蹄也不惧怕,偏着脑袋,用一种非常无辜和天真的眼神看向胖和尚,“贫僧?你没钱么,怎么你身上的这身衣裳不错?”

那对面的汉子在心里偷偷竖起大拇哥来,高,实在是高,看看人家,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明明就是我们干的那套坑蒙拐骗是一路货,还说的这般文邹邹不带一个骗字,唉,果然是念过书的坏蛋才最可怕。

果不其然,那边羊蹄询问了几句,小丫头都是惊慌的摇着脑袋,嘴唇抿的紧紧的,眼中现出警惕的神色来。

“让羊蹄自己来。”洪过平静的道:“你这个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他。”

一行人来的晚了,整个镇甸已经在晨光中现出了自己的活力,方圆百十里内的人们早就乘着夜色赶到这里,在镇子周围摆下自家的物事希冀有人能够买走,同时也在镇子上寻找自己急需的东西,一时间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

几个家仆撸袖子就要冲进去理论,就听一个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厉声喝道:“撒野啊?这是老师管教学生,我看你们谁敢?”

林正南当先踏出一步,紧接着,姓高的络腮胡子也随之踏步出来,逼视着完颜芷雅,看到他们两个站出来,其余的人也毫不犹豫的跳起来将芷雅团团围住,即便是文弱的胡医官也不例外。

事实如此,跪在地上的赵顺虽是诚惶诚恐,可心中一样的不明所以然,不过既然主人将怒火发泄到他的头上,等下他自是有撒气的法子,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才是。

兀立牙等了一下,又是大叫一声:“破!”

芮王微微摇头苦笑,随意的踢了小妾一下:“喜欢就直说,一会兀立牙办事回来就将你许给他。”

可是,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林钟一家子都陷在里面?眼见得越来越多的北庄子家丁涌进来,宋王庄的庄奴们已经变成了少数,等下一旦开打,怕是会将整个宋王庄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一起扔进去,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洪过日后又要如何在这大金国立足?若是自己眼睁睁看着这场惨祸发生,怕是远在上京城里的完颜亮,也会对自己非常反感了吧。

看着芷雅这般气势,虽然还是那个弱质小女子,偏偏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突然之间,芷雅好似变成了战场临危不乱的大将军,对着手下千军万马指挥若定,更是不容人抗辩反驳。

纵然林钟现在姿势不大对头,一根棍子砸下来怕也有百十斤力气,打到冯狗身上一声闷响,冯狗感觉自己个的骨头都要断了,又是一棍子,这下是打到了头上,噗的整个脑袋就是嗡的一下,而后大沽的鲜血冲出来,蔓的满头满脸都是,眼睛更是因为流过鲜血,看什么都是红通通的一片。

外面的林钟也意识到不好,他不想呼救,呼救只会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实际上根本无助于改变现在的处境,‘难道说,这就是小爷的一道坎?’林钟咧开大嘴笑起来:“哈哈,严马脸,指望小爷乖乖让你们打,然后锁回北庄子去?我呸,想锁你林爷爷?自己来动手吧。”

完颜芷雅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助洪过盖好被踢开的被子,一边头也不回的答道:“教训?凭什么?这个家伙一不是我们府上的奴隶,二没欠了府上的印子钱,三,三,”小姑娘顿了下,小脸微红马上扯开原话继续说道:“总之,我没道理去收拾他。不就是叫声师妹么,怕是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听名字,好像也是个汉家姑娘呢,石瑶,瑶池仙子,多好的名字。”

就这话本身来说,严五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主子完颜秉德多么气愤,难道秉德还要在自己穿过村子的时候,就见到那个庄奴被当街当的血流满地?那样就不是给秉德出气,是诚心上眼药给秉德丢人呢,朝中的大官贵人们,哪个不顾及自己的声名爱惜羽毛,就算是要恃强凌弱干点缺德没屁眼的事,总要隐晦一些不是。如若不然,怕是赵顺立时会被免了差事。

要玉佩的话,她家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块玉佩而已,完颜芷雅还真没放在眼里,她刚刚闹着向秉德要礼物,实际上是将刚刚自己的马惊了秉德车队的事情错开,是否真的能得到礼物其实并不在意。

看着羊蹄说话时候眼中好似冒出小星星的样子,小雅无奈的叹口气,她太清楚自己弟弟的喜好了,对于生在没有战争威胁,不用为生存发愁时候的男孩,崇拜一个大英雄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且,他们的父亲似乎还有意放纵羊蹄的这种崇拜,全家上下,也只有她,完颜芷雅一人,才对现在这种平静的日子分外喜欢,因为她平时听了洪过说的故事,在汉人的书里,战争伴随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杀戮和暴行。

想到这件事,赵顺就觉着脑仁疼,主子之所以选到自己的庄子商议大事,还不就是因为庄子比较冷僻不容易惹人注意么,可是,在这种地方,又要到哪里去替主子搜集那些个小玩意呢?

洪过身子瘫在火炕上,县主,已经不必猜了,敢情,自己的老娘,那个一眼望去,整个脸就如风干的橘子皮般苍老的妇人,竟然曾经还是有过封号的大宋宗室女人。而且,这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女人,马上就要死了,这种结局若说他一点感觉没有那是胡扯,可是,他又能改变什么?

他实在受不了,回身看看村南的庄园,已经距离那里很远,庄园的家丁是听不到半点声音了,洪过心里那股子后世的油滑心思又浮出来,虽然九成九的可能不会有人出来应声,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出声叫道:“有人么,出来帮帮忙啊——”

想着千金难求的名画,洪过又联想自己的前世今生:后世念研究生是历史这个被评为最没用的专业,工作找不到不说,连女朋友也在毕业后分挥挥手向了南方。自己跑去和铁哥们的考古队混日子,竟遇上穿越这档子事。

以前,第一个脱,不是第一次……

进门前

“大家住在庄子里,别看平时要交五成的租子,可是比

看着洪过还要说什么,林钟一把拉住他,忙不迭的跑出去,直到走远了才稍稍缓下步子。一把扯开被林钟拉着的胳膊,洪过忿忿的道:“你拉我做什么,这个刘铁匠也太不让人放心了,什么叫做对付用一年,什么是年前再送来,这样的干法,是要被投诉……呃,被人找过来闹事的。”

不等那人说完,秉德手上的定窑极品白瓷茶杯重重顿在书桌上,状似愤怒的低吼起来,“他骗了我,不仅仅是骗了我,还骗了乌带,唐括斡骨剌,他骗了我们所有人,他的位置是骗来的,我不服,当时若非仆散忽土那个贱种,根本轮不上他坐那个位置,我不服,我,我……”

放在书桌上的手无意识的轻轻敲着紫檀木的桌面,拇指套着的硕大扳指碧绿剔透,显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整块敲打出来的,放到集市上作价百贯立马就有人疯抢。

完颜亮眼中一亮,从洪过的话里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又有些迷惑,眼见那边洪过要开口了,他脑中猛地想起一件旧事来,抚掌大笑,“改之可是要我学学那前朝的拗相公?”

幸好,完颜亮下面的话分散了洪过的心思。

完颜亮冷冷一笑,用脚踢踢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