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和尚语气一顿,然后继续笑声道:“呃,此乃身外之物,我佛法相万千,肉身不过臭皮囊罢了,更何况这身臭皮囊之外的俗物,呵呵,小施主不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芷雅白了洪过一眼,自家弟弟不过是买个人罢了,回去王府还真能将这小姑娘放到羊蹄身边不成?那岂不是显得芮王府太没规没矩了。不过,对洪过前面那半句话,她也留意了,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就在羊蹄的讯问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马上的芷雅想要开口,被洪过轻轻拉住,顺着洪过指着的方向,芷雅看到了刚刚那群壮汉气势汹汹的闯过来。

这才多大的两个,呃,孩子,没错,无论是那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和尚,还是尚未干净些的小丫头,看着哪个都没超过十四五岁,就凭这么这么小的两个豆丁,也会干出伤风败俗不守清规的事情?别说是洪过了,怕是连羊蹄都不相信。

虽然不少人头上还带着皮帽看不出发式,但叫卖声喊叫声却是与后世东北话有些贴近的汉话,间中掺杂了些带了些许南面口音的汉话出来。

果然,洪过闻言霍然转身,肃容道:“羊蹄,刚刚还在教你养气,看看你现在变颜变色的样子,可有半分气度?你就不要进来了,站直了,双手自然垂下,五个手指并拢,两手放在两腿外侧,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就给我这样站着,等我出来吧。”

“干什么,欺负个女孩子家算能耐么?”洪过这个时候说话了,虽然他心头下定决心,但是这个决定不必对人提起,在如何回到宋朝的步骤上,他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腹案,就如那一夜想到的方法般,虽然带着一定风险和血腥,可那终归是最快捷的方法了。

胡土门闻言马上跳起来,规规矩矩的侧身站在阿鲁带身侧,小心的道:“那个,据说是萧王发话了,今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如何?”

此时北庄子的家丁已经脱去身上皮袍,腾出里面的青色窄袍,将个衣襟下摆在腰上一扎,挥着手上兵器冲上来,他们人多,就算是一个摞一个都足够将眼前的四十个人压的死死的,干嘛还要害怕他们。

那家将心头暴怒,单膝跪下竟是行了一个军礼,以头触地,然后腾地跳起来:“主子吩咐了,就等着小的们去给主子点了北庄子吧。”说完,也不再多话,腾腾的跑了出去。

想了很多,洪过长长叹息一声,转头对芷雅道:“现在林钟还没被救出来,你想想办法吧。”

洪过,羊蹄还有那个胡医官一起愣住了,也不知道完颜芷雅这位郡主说的是个啥咪意思。

只是,冯狗纵然吃痛,却知道这是自己小命的最后一点转机,若是自己松手被林钟重新站起来,等下自己个不是被总管塞进水牢等死,那就只有跑上山投奔那群强盗过野人一样的日子了。

又一次,洪过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无奈,他的力量太小了,小到连芷雅那样的决断都没得去作,芷雅现在虽然无奈,可是她毕竟还有选择,而洪过自己呢,连芷雅这种选择退让的权力都没有,什么选择什么退让,如果真的被人欺负到头上,洪过只有一条路可走:默默忍受。

话虽如此,小雅在为洪过盖被子的时候,还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捏住了洪过的皮肤狠狠的拧了两圈,这才飞快的松开。

所有下人立时停了手上的活计,静静听那快脚说完,赵顺脸色有些阴郁,虽说一边催着其他下人继续干活,一边吩咐了给快脚送上赏钱,但是心里着实有些心烦。

看着完颜芷雅漫不经心的将玉佩接过去,秉德心头微微不忍,不得不出言提醒道:“乖侄女,莫小瞧了这块玉佩。此物乃是至阴寒玉雕成,夏天带在身上自然有一股凉气绕体,暑热难侵,着实是万金难求。最可贵的,它是前代契丹皇帝的心爱之物,后被我大金所得,由太宗皇帝赏赐给了邢国公完颜希尹,但是在邢国公被那废帝合剌所害后就不知所踪。天幸,近日我这庄子上的总管竟是将此物寻到献给本相,既然侄女喜欢,索性送了侄女吧。”

见着弟弟这般的无赖劲,小雅也是一时没了法子,松开手重新坐下,无奈的摇摇头:“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阿玛的英武样子,以后我们这家可是要你来当的。”

也不知主子对自己上次送上的玉佩还满意不?突然间,赵顺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那洪家还真藏得宝贝,以他在汴梁宫中打滚出来的眼睛,一眼就瞧出来那是件好东西,这才不顾吃相忙不迭的送了上去,也不知道主子满意不?不过,一件物事不可能算完,只要主子过来,自己就还要准备好下一个物件不是?到哪里去找呢?

这话听得洪过眼皮一跳,什么,天支之秀?呃,这个词怎么感觉好熟悉,貌似有个很牛逼的古人说过似的。不过,纵然他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了,洪过好歹后世也是学历史的底子出来的,完全明白这个词背后蕴含的深刻意义:我的妈呀,我的老娘啊,不会是我听错了吧,还是眼前这个山羊胡老糊涂说昏话?老娘啊,你,你,你,竟然和大宋皇家还有关系?

“哈,在这呢!”

眼见洪过不敢置信的样子,中年男子腾出自得的表情,随即感觉自己这个样子有些轻浮,马上又板起脸静静的看着洪过。

噗,洪过感觉自己鼻子里有些温热,一股热流竟然顺势喷涌而出,而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轻向后仰面朝天的倒下去,就在他倒下的时候,脑中还清醒的回想着:**,洪过,你这禽兽,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连老娘都让自己去了,洪过还有什么可以推脱的,不得以放下铁锨跟着两个家仆再次出门。

起那些租种其他女真贵人地的庄户人家来,我们还算是占了便宜呢。嘿嘿,那些庄户不仅要向贵人交租子,还要向那金国交租税,两项加起来,怕是要不少于六成,甚至七成八成的都有。这些都不算要服的劳役,如此加加减减算下来,我们也是捡了一个小便宜。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现在大家能谋个吃饱穿暖,还不都是当年洪大叔的恩德。”

不等他说完,林钟一把捂住了洪过的嘴,“我的祖宗啊,可不要再说下去了,要不师傅真能打我个屁股开花啊。”

看着秉德的表演,坐在阴影里的客人脸上微微不屑,什么不服,什么欺骗,如果说仅仅为了这些东西,就让他相信秉德造反政变的决心,眼前这位左丞相大人就真的是将他当作三岁的小孩子了。政治不是玩具,参与其中的人们,更不是你抢了我的玩具我就要抢回来的小孩子,没有足够大的利诱,谁去干杀头灭九族的宫廷政变?

洪过看着那些用叽里咕噜语言高声闲谈的人群,慢慢从南面村口走远,这才躺回床上,知道迷迷糊糊的睡着,他都在回忆后世那些锅包肉,溜肉段,鱼香肉丝,清蒸飞蟹,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嘴角淌着透明的哈喇子……

所谓拗相公是北宋王安石当政时候得到的绰号,意指王安石其人性子倔强不肯听人劝。不过王安石在入中枢实行变法前,曾经在地方上的任所,将新法的许多措施试行下来,而且效果不错,这才铁了心在全国推广。估计这就是后世经济特区的雏形了,要说古人智慧不如后人真真是扯淡了,若是从政治智慧而言,古人实在一点都不比后人差。

大了眼睛去看,拼命的去看,想要看出什么来。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无奈的收回目光。

洪过顺着看过去,心中呼的一下来了精神。

他的犹豫有几种考量:第一,完颜亮显然太熟悉洪过了,就凭以前那个洪过的个性,他现在冒险答应下来,一定会令完颜亮生疑,如此一来,搞不好官没作上还会丢了小命。

天德二年!完颜秉德!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洪过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起身出去盛了一碗饭菜进来。放在贵人面前,笑着道:“东西不多,你我吃喝尽够,你的那些从人只怕要吃干粮了。”

子的大官显贵,最后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洪家了。

一想到这里,洪过悚然一惊,只觉着背后凉飕飕的,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再试一次,洪过感觉好了很多,起码波浪状的墨迹已经比刚才少了一半,但是,这次的字还是难以拿出手。

“山里倒是可能有些狍子兔子什么的,可是听说最近山里不太平,山阳面很是有些客商进了山就再没出来。”

老妇人有些惊慌的看着两个恶奴逼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敢在这里伤人不成么,别忘了,这里虽然是金国,也是个有王法的地方,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去告官么。”

曾经的大宋宰相,却被女真人立为“大楚”皇帝的张邦昌如此;作为一城知府却偷偷杀了守将,而后出城投降女真人的刘豫如此;被南宋派去金国议和,在扣押后就顺势投降了金国的所谓名臣宇文虚中如此;从一个小军官起家,先是祸乱一方又被南宋招安,最终又投降金国的孔彦舟如此;就连洪皓出使的副手也在被扣押后不久投降了。

那看守猛地吃痛,眼睛突睁,嘴一张就要大喊出声。不防一边伸过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令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呼喊出声。

虽然身上全无气力,策还是渐渐睁开眼,好在不远处跳动的火焰,为他冰寒几乎僵住的身子提供了温暖和活下去的希望。

即便是现在早春季节,温度也不会超过零下二三十度,人跌入冰窟窿只要三五分钟上不来,几乎就可以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刚走,我亲眼看着他回了去天庆寺的路。”阿鲁带的话让洪过有些迷糊,看着洪过的样子,阿鲁带这才将事情始末解说一番,最后,他点破了,原来佛光谈一直追在队伍后面,很多时候干脆是爬到半山腰去观察洪过一行人,显然是要看看自己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

“还有这事?”洪过听完诧异不已,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有浮上来,难道那个和尚竟是为了自己么,可,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从穿越过来只接触过一个和尚,难道,难道……

洪过猛地抬头,他心头惊怒不已,那个和尚佛光谈险险就要了他的性命,要说不想报仇那是假话,现在若是能找到佛光谈,他会什么都不顾,先吩咐羊蹄将这个贼秃宰了。

眼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洪过的身子猛地定住,有些吃惊的看着一侧的半山腰,就在那里,有个小小的黑影正在向这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