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林钟若是再不能发现,就真不要到外面说自己是练家子了。

“姐,这个王八羔子太他娘的过分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羊蹄已经是被气的青筋蹦起,林钟虽说比他大着两岁,可是两人那是打小的交情,如果现在不能出去帮助林钟,他羊蹄以后就真个不要再见面了,也是没脸和林钟见面了。

突然,小雅动了。

冯狗没精打采的撩撩眼皮,继续耷拉着脑袋道:“还能去哪,会炕上躺着,娘的,这顿打不是白挨的,老子可不想去门口站班了。”

保里真是个极其普通的女真名,那女真人之间名字重复的满天飞,故而性喜汉文的完颜芷雅并不喜欢,即便是芷雅的父亲,那位大金国芮王爷平日里称呼自家女儿时候,也不喜用女真名,便是带上点女真胡人色彩的雅哥,也仅仅是在生气时候态度严厉下才叫出口。今日秉德对芷雅称呼女真名,那芷雅怎会买账?

房门被推开,虽然加足了牛油的木门开时并无半点声息,小雅还是从吹进的凉风感觉到有人进来,也不回身,就坐在那里冷冰冰的骂道:“敢扒门缝,还反了你们呢。自己去二管事那里领一顿鞭子。”

嘿嘿,赵顺一想到这里就觉着心口有些痛:可恶的贾富,想当初在这北庄子的时候,你小子还是我手下的一个管事呢,不就是在主人去年谋大事的时候立了些许功劳,被主人赏了个二总管么,新年老子去上京拜望主人的时候顺便去看看你,你个小王八蛋竟敢坐着见我,连站都不站,他娘的,当初爷们我如果不是因为阉人的身份太过尴尬,早跟着主子去了上京城,这二总管的位置哪有你的份,轮得到你个小白眼狼冲着爷们龇牙?

不至于吧,胡医官不是太医院出来的么,怎么会救不活自己,如果连他都无能为力的病症,岂不是自己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站在院墙的数人,远远看着洪过完全用双肩挣扎着站起身体,又跌跌撞撞的在积雪尚未完全化开的地上前行,慢慢走向宋王庄。小雅掩住自己的嘴,却无法止住从眼中流出的泪水。倒是站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微微摇头,也不知心中想了什么,看看女儿才悄悄的走下院墙。

这个转变包涵了很多信息,至少中年人第一时间能抓住的是:不阿谀权贵,不贪恋享受,在一瞬间能就能明晰事理,甚至可以抓住要点,不因为外来压力而屈服。

看到自家小姐领着洪过飞奔而来,在书房伺候的几个仆役吓得不轻,忙不迭的迎上去,有几个抢去书房中开门,要将已经点燃的夹壁火墙中的火温撩高,一个最是了解洪过心思的书童,这时飞奔向书房的小间去煎茶。

这下两个家仆得意了,看着洪过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嘿嘿,小子,现在你老娘都发话同意了,看你还怎么推脱?

洪皓的到来很快就为宋王庄带来了转机,利用完颜希尹的几个儿子,洪皓帮助庄子里这些名为奴隶实为大宋同僚的邻居们,求得了一个新的纳粮的标准:地上产出的粮食五五分,完颜希尹得到五成,庄子中的奴隶们得到五成。如此一来,这些人等于从原先的农奴变成了租种完颜希尹土地的庄客,而且冬天不再强令这些庄客们定时送去鲜鱼!更有甚者,洪皓对于完颜希尹送来的财物竟是一样不取,悉数分给了庄子中的昔日同僚。

“放你个小兔崽子的狗屁,”不等林钟说完,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叫骂,嗓音沙哑无比,显见的是经常喝酒有些伤了嗓子。

那客人身子一颤,而后陷入了一阵沉默。秉德也不催促,只是慢悠悠的品茶。

只见外面一群高踞马上的女真人,正手持火把向不远的村口行去,只大略数数,这些女真人就有不下两百多,混在其中的女真贵人不下二三十人,幸好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否则放到白天,这样一群人走在哪里都惹人注目。

洪过摇摇手,“不是民乱,是一群官的恐惧,巡察御史又不管民政,他们管得,永远是那些官!”

一下子,洪过想到的是自己那根视如宝贝的镇纸,整个家里能值点钱的,也就是那玩意了,可是,如果要将那个东西送给完颜亮,自己以后吃什么?

完颜亮盯着对面的洪过,眼见着他的身子慢慢下滑,眼睛向下看去,冷哼一声:“你也知道错在哪里了。”

洪过提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他从完颜亮的话中听到的是阵阵懊恼,倒是没有太多的气愤。

“母,母亲,你没看错?他就是完颜亮?”洪过不敢置信的低声问道。

倒是那个贵人先是一呆,抬头看看院子里兀自挂着积雪的树木,这样的天气,竟然有喜鹊出没?只怕就是有,也不是什么天降吉兆,那应该是天生异端邪物了。

看到妇人有些郝然的样子,洪过知道自己从脑中那股记忆中摘取的句子用的对了,索性又大声说了一句:“子曰:今之孝者,是

无论林猎户心头如何狐疑,洪过这份恩情太大了,要知道,小孩子一旦过了孩提时代这个开蒙最佳时间段,日后再要弥补必须花费百倍千倍的功夫才能弥补上这段时间的差距。每次想到这些,林猎户就对洪家的好感更厚一层,他时时告诉儿子:“洪家对我们林家的恩情,只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喽……”

可是,真的要去给女真人打工么?去将自己的头发也梳成大小辫子,戴着皮帽,在耳朵边挂上一对貂尾?

污迹将洪过看傻了,反复打量下纸笺,又用手搓搓,最后无奈的承认,也不知这发黄纸笺是如何制成的,总之比后世的宣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睡在炕上?洪过心头一紧,难道说,这么冷的天,每天夜里妇人都是睡在地下,让自己一个人享受火炕?

圆圆脸冯狗听到这“总管”二字,竟是比听到他亲爹的话还管用,立时收了拳头,脸上挤出笑容来站到一边。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距离洪过,也就是他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实在太远了。洪过,这个年轻的书生,生在金国长在金国,却从小就被人灌输了一个郑重的观念——生为宋臣。

佛光谈咬着牙根,脸色狰狞的道:“还能怎么办,跑呗,跑出去就是松蓬山,荒山野岭的,他们没的追我们。”

“哈哈,小马,你不是看上这个小兔子了吧,就是不知道这个相公好不好那一口,万一是个不喜欢走后门的,你只怕要白费心思了。”

望着冰窟窿,年轻人抬起头,现出年轻人国字型的面堂,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白的脸上这时竟微微扭曲起来。

想想今次的事情,林猎户现在一下惊出一身冷汗来,自己到底带着老兄弟们干了什么,这可是劈了好几个北庄子的家丁啊,北庄子岂肯善罢甘休,而且跟着过来的人中间还有好几个是北庄子的庄奴,要是细论,怕是北庄子杀了这些人都不犯毛病。

想到这里,林猎户立时没了刚才的杀气,手上的家伙慢慢放下,回身看看几个老兄弟,有些意兴阑珊的道:“诸位兄弟,是林某连累了大家,等下那北庄阉人总管派人过来,林某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大家。”

“放屁,”一个身形高大年月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庄客高声大骂:“你他娘的放什么龟蛋屁,林正南,老子瞧不起你,不就是杀了几个人么,用得着你出什么狗屎头,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到你在这里哭丧脸,有这功夫,还不快去看看你那宝贝儿子。”

望着大汉一边骂自己,一边搓着手准备去瞧瞧自己儿子的伤势,林猎户林正南眼睛微微湿润,好兄弟啊,他也不多矫情,扔下叉子抢到儿子身边,自家的婆娘已经哭成泪人相仿,他反是大骂起来:“号什么丧,这不还是有口气么,走,抬进去。”

就在这功夫,忽然北面传来一阵叫嚷声,远远看去,好似是一群北庄子的家奴冲过来。那些进不得院子的庄客么一看事情不对,故意堵在村中大路上,后面的人忙着让林正南赶快带着儿子走开。

谁知道,这些北庄子的家丁走的不是一路,就在林正南想要抬着林钟走人的时候,突见洪家的两面院墙被人一起推倒,呼啦啦涌进一群北庄子家丁了,在这些家丁中间,冯狗和严五嘿嘿冷笑着走进来:“站住,干什么去,打了北庄子的人,你们能啊,什么都别说了,赵总管要你们从这里跪下,一步一个头的到庄子跪门去,啥时候主子发话了,啥时候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