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这些留下的官员以及少数家属,又被女真贵人们所觊觎,要知道,这些官员中间不少是武将,身强力壮的正是好劳力,即便是那些个文官也正是壮年,完全胜任田间劳作。在几次纷争后,当时的女真重臣完颜希尹最终得到了连同这些宋国臣子在内的整片肥沃土地,照例,这些宋国的臣子被贬为奴隶身份,成了完颜希尹家的奴仆。

洪过不是没想过变卖掉手上的两件宝物,不过,这种意见不用洪过母亲反对,光是他自己在心理上就过不去,不是说他舍不得,只是经过了前阵子受穷的日子,那种从心里的危机感始终没有退去。俗话说,家中有粮遇事不忙,现在洪过就是手里握着两件宝贝,心里就算有底,遇见个大事小情都能安心处置。若是没了两件宝贝,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会慌神,整天提心吊胆的害怕万一有个好歹,家里的银钱支撑不开。

过了一阵,秉德等的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那件事,兄弟到底如何想的,勿要罗嗦,我们都是女真汉子,说出话的就像是射出去的箭,射不中那野猪就绝不停下。”

现在的洪过明显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痛,被珠宝映花了眼的他早忘记了要当汉奸的苦恼,虽然时间已经过去数日,白日里没事时候还是要将两样物事拿出来把玩一下。

这句话一下问到了完颜亮的心头最痛处,天子威严何在,妈的,要是他这个天子坐的有味道,他何至于尚未开春就巴巴的赶到上京百多里外的荒山微服私访,要是他这个天子一声令下万人景从,他也不至于来听一个屡屡忤逆他的意思的家伙的“教诲”。

可是现在的宋钦宗赵桓还好好的活在五国城,甚至接受了金国册封的天水郡公爵位,每月拿着一个郡公应得的俸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被俘的屈辱俘虏,倒更像是握在金国女真人手中的一张王牌或者人质,就如历史上金兀术曾经在遗书中说到的:如果宋朝背盟北伐中原,把赵桓往开封一扔,随便封个爵位,那些宋兵宋将就只能看着干瞪眼,谁都没辙。

将手里的筷子转转,完颜亮突然大口大口的吃起东坡羹,好像是要将心里所有的郁闷都变成吃饭的动力似的。

洪过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在心头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不就是一个蛮族皇帝的邀请么,为什么要如此激动,为什么要有起身答应下来的冲动?不能冲动,不要冲动,不可以冲动,冷静冷静,想一想,如果是以前的洪过坐在这里,会如何反应?

洪过母亲不知他的身体出了小状况,见到洪过面无表情的坐在灶前,等了一阵后又轻声道:“他完颜迪古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封你做官?难道迪古乃就不知道,你是宋人不会作大金国的官的?”

见洪过张目结舌的愣住,华服贵人扬手止住随从们的呵斥,反是踱着步在洪过身边绕起圈子来,一边走一边道:“改之,你这是在防备谁,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大胆,逼得你这个圣人门徒也抄家伙动粗了?”

不是柴禾太多把灶台添满,冒出的黑烟把他满头满脸熏的乌黑,就是柴禾太少不够烧饭,又或者柴禾堆放的不是个地方,险险被从灶台里蔓延出来的火苗将整个房子点着。一时间,为了个烧饭,竟是搞得洪家屋子里鸡飞狗跳的。

为这事,林猎户险些气得吐血,要知道,在大宋读书习字考状元郎才是天下好男儿,一个只会耍刀弄棒的军汉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低,更不要说真的从军的话,还要在脸上刺字,那真真就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疤痕了。

这不是南宋的圣旨,开出这张圣旨的竟然是大金国的礼部!内容是让洪过进京去当个八品小官。

后世不是有人统计过么,乾隆编四库全书后,公开刊定颁行天下允许存世供人阅读的不过三千,留下名字但被焚毁的有七千多本,至于那些被毁弃在历史上完全没有留下名字的书籍,就不晓得有多少了。要知道,仅仅在明代天启朝就有两万多种书籍刊行天下。人人都说秦始皇焚书是文化倒退,那乾隆这个所谓大清的明君,搞得岂不是文化毁灭?毁灭的还是汉人的文化道统。

那林家猎户气得满脸通红,巴掌挥起冲着林钟就是一个耳刮子,“孽子,你是不是觉着今天的祸事还不够大?非要将洪家母子从这宋王庄撵走你才甘心?”

“呃,”被老妇人的气势吓住,圆圆脸竟是一时不知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虽然身体已经没了那种刚从冰水中爬出来时候的彻骨奇寒,也不曾有在山中逃命时候的冰冷感觉,但是依然没有丝毫力气,而且因为从高处坠下山崖,虽然有山中枯树左支右挡,身子还是弄出不少外伤,连带胳膊腿也摔断,病歪歪的软软倒在炕上。

就在策感觉将要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身子被人捅了几下,摇摇头没去搭理,接着又是被人捅了几下,这才勉强睁开眼,那个白胖和尚正凑到他面前。

到最后,一切都被抛出去,在策脑中仅仅留下一个不断闪过的念头:生为宋臣!

偏偏是在这个经常下地的年轻人脸上,竟然看出一股与普通农人决然不同的书卷气,皮裘下裹着的更是一件儒衫,领口向右,也就是俗称的右衽。

,洪过再次打量下院墙,这三四百米长的院墙,呃,说不定已经有一里长了,若是四面院墙都有这么长,那可就是三四里长的城墙。除去没有用于倒射的马面和大型攻守器械外,怕是与那些州县的城墙再无分别,只怕,很多北地的小县的县城都没这座庄园来的广大气派。

见着洪过探头探脑的样子,那两个家仆站在院门里大是不耐,心中狐疑着:这洪家小子平日里没少来啊,怎么今次鬼头鬼脑的,一副不像干好事的样子,别不是心里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吧,不行,等下要盯紧了他,若是园子里少了什么短了什么,说不得,抓住他先揍上一顿一准能找到赃物。

不知两个家仆心头起了疑心,第一次见识古代城墙的洪过尽饱眼福后,这才施施然走进了庄园。

进到庄园内又是大吃一惊,这围墙之内根本就是一座城市啊,鳞次栉比的房屋小院,往来行走的住户人家,除去没有那些叫卖的小贩商铺,几乎什么都有了。

这次不容洪过看仔细了,两个家仆几乎是用拉着的,将洪过领到了位于中心的一个院落门前。与守门的壮丁打个招呼,换过了腰牌,这两个家仆又在洪过腰间插上一块巴掌大的木牌,这才将洪过领进去。

看着内里的房屋馆舍,洪过微微摇头,唉,到底是刚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蛮子,这建房子的水准比起后世看到的故宫或者苏州园林来实在差了太多。一应选用粗大的用料,也不知道雕梁画栋的装饰下,很多地方甚至还腾着木料的本色,这样看来,估计这位女真贵人也就是个没多大见识的乡巴佬。

这边洪过心里腹诽着庄园的主人,突然扭头发觉事情不对,“喂喂,你们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无论洪过是否穿越过来,这作客的起码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刚刚已经走过了两重庭院,越是向里走越是幽深,连院中的景致也从一开始的细沙铺地的空场,变成了现在四下栽种树木,间或点缀几个池塘,无论是谁都应该明白,再向里走只怕就是所谓的后宅了。

他一个男人老爷们大喇喇的闯入女真贵人的后宅,还是个女真乡巴佬的后宅,那结果估计只有一个了:被那个暴怒的女真乡巴佬命人活活打死,死了还要扔出去喂狗。

两个家仆奇异的看向洪过,奇怪啊,往常这小子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怎的今日突然转了性子,如此轻佻的四下乱看不说,那后园他就算没去过一百怕也有八十次了,为啥今天突然叫唤起来?

一个稍稍不够老练年轻一点的家仆有些怒意了,他估计着,洪过是故意给他难堪,谁让他今天是第一次被主人交代出来办这种差使,那个洪过是诚心找茬的。这个年轻家仆刚要发作,却被一边的同伙拉住,那老成一点的家仆对着里面努努嘴,年轻家仆偷眼一看立时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道旁。

原来,从内宅的园子里走出一群人来,当中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姿英武面相严肃,在中年男子身后竟是七八个大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群人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洪过不用两个家仆提醒,也急急躲在了道边,估计着,这些人中间怕是就有本宅的主人吧,现下没有经人引见就这样中途遇见,还真是个道左相逢,不尴不尬。

那群人也没想到能在路上遇见人,见到洪过后先是一愣,而后一阵欢快的笑声震天价响起来,从中年男子身后跳出一个人影,冲着洪过撒开脚步飞快的扑过来。

洪过本是想扮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那个乡巴佬女真贵人不要误会,谁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身影已经冲到近前,不及躲避下竟是被扑个正着,四仰八叉的倒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边上。这下子,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轰的大笑起来,一群带着童音的嗓子笑得最欢,连本是扳着脸的中年男子也憋不住腾出一个笑脸。

洪过被人推倒,想都不想的伸手就去推,谁想到,在那厚重的皮毛衣裘之下,竟是个份外玲珑的身子骨,脑中一阵清明下,紧接着就是大惊失色,“靠了,竟然是个小姑娘,坏了坏了,这下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未等洪过叫喊,那个小姑娘已然跳起来,对着正笑得欢快的小孩子们,叉腰大喝一声:“再笑一个看看?谁敢再笑?哼哼,敢笑话姑奶奶我了,小心今晚要你们好看。”

真真是雌威无边,这脆生生的叱喝出口,在场一下没了声息,那些刚才正乐得开心的小子们一个缩头缩脑的躲开去,试图避开女孩子的目光。

倒是那个中年男子皱皱眉,对着小姑娘摆摆手:“小雅太过唐突,还不将洪先生扶起来。”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洪过仰面朝天的躺着呢,不过不用她来扶,洪过这边龇牙咧嘴的站起来,对着中年男子拱拱手。他算是怕了这些女真贵人,还是尽快脱身吧,只是,他现在对以前的记忆还在慢慢整理,本着少言不错的原则,仅仅是行了一礼,再不吭声。

到底是北地女子,没有那么许多的规矩,那小姑娘这时欢喜着拉住洪过的衣袖就要继续向内宅走,边走还边欢快的笑道:“一个喊洪先生,一个

叫王大哥,真搞不懂你们两个。”

这下子,那些小孩子们又是一阵嗡嗡的笑声,而且有几个年纪稍大的笑着总是带着一股子诡异,洪过听着感觉身上毛毛的。只不过,现在的洪过还没心思去考虑那几个小屁孩,无论是否懂女真语,他毕竟是在后世那满世界大辫子戏走过来的,阿玛的意思还是能够明白的。

噗哧,洪过几乎吐血了,“晕死了,小丫头叫自己哥哥,自己朝小丫头的老子叫大哥,乱,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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