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今日一身装扮出自春棠之手,上着茶色**纹圆领上襦,下穿青色撒花软烟八幅罗裙,头戴玉簪和象牙梳篦。穿戴很素净,却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那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温柔和顺,任谁看到都会多瞅几眼。

丁氏认为这样的家庭正适合许二娘,既不会让她吃亏还能好好改改性子。

做了两个月的深宅闺秀,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母亲性情大变,害得父亲多年在一个职位未曾升迁。”许倩声音突然拔高,厉声喊叫,手撑在凭几上逼近许诺,姣好柔美的面容变得扭曲,十分骇人。

朱商想不通,觉得他们师兄妹三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重点是这次肖远害得他大把的交子都打了水漂了!

杜辰瞒着杜二爷来到苏州城,刚才又一路避开杜家的小厮婢女,甚是辛苦,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茶案上还未冲好的茶一饮而尽。

许谷诚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拒绝道:“许家六位娘子,只有一位出嫁,六娘是最小的,不该这么早议亲。”

而她唯一一次去雨梅坞,去杜姨娘的屋子,就见到墙上挂着一幅芍药图,进处是开的灿烂红颜的芍药,远处有一条游廊,游廊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许诺毒母的谣言杜老太爷也听闻过,坚决否决了杜辰的提议。

许诺点头认同紫鹃的话,她从不认为许倩是好惹的,见紫鹃去打水便随手拿起凭几上的团扇在手中把玩,问道:“丁府为何请你去奏曲?”

宋朝有许多关于妓女的词曲,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文人对妓女向来不惜笔墨。而且士大夫进**不是丢人的事情,若与妓女有情谊,可纳回府里,旁人说起来也算段**韵事。

昏暗的烛光映出许谷诚雅致的五官,他目光清亮,面色沉静如水,十分儒雅。只是此刻心中的一滩平静的水好似要结成寒冰,他从未想过去查自己的家人,可四娘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忌惮。

王沐雨不如许二娘好骗,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巧?你家四姐既然特意将这副残局摆出来,定然不是什么棋谱上都会有的。”

许二娘没想到许诺力气这么大,甩了几次都甩不开,转过身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总之遇到肖长临,我简直倒霉透顶了。”

这会起风了,确实有些冷。许诺伸手接过茶盏,她虽然不喜欢许倩,但不得不承认许倩好眼光,丁墨一表人才而且极其细心,待人接物也和颜悦色,为他人着想,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他放下茶杯,拱了拱手,神态谦和道:“某原本就是要拜见老太爷的,若同德不嫌弃,某今日便随你回丁府拜见他老人家。”丁谓成了参知政事,多少人想进丁府的门都进不去,他能被邀请也是一种荣幸。更何况他婚后要去应天书院求学,与丁墨也算是同窗,能先增进增进感情则为最佳。

许诺并没有像上几次那样和朱商斗嘴,向着他施礼:“多谢朱掌柜鼎力相助,只是您与六娘是交易,而且您帮六娘也是他的嘱咐,想来我是不欠您恩情的。”

心有余悸地抬起头,不偏不倚看到张氏投过来的慈爱目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梨园。

张氏笑了一下,很满意许诺低头认错:“自然,穿了下贱人做的衣裳,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份,你是许家的孩子,这些道理还不懂吗?”

三人放了会风筝,又去茶室外折了几枝花。

他虽然人不咋滴,但说话做事却很靠谱,不会诓人。许诺当时就信了,心中一怔,胡灵难不成是抓到她二师兄,阻止二师兄找大师兄了吗?目的达成所以走了吗?

“还有谁知道?”胡灵有种开启了新大陆的感觉,放下杯子高兴地在地上来回大步走,思索道:“所有人都说你失忆后整个人都变了,可你没失忆,性情竟然有这样大的转变……”

许平启转过身来,怔了片刻,行礼道:“胡三娘子、六姐,你们要出去?”

胡灵见许诺不答话,将她拉到路旁,得意道:“今天见到二师兄了。”

“啊?”张先失态,他没想到许诺会这样问,四娘不是说六娘不懂识子断句吗?不是说她话少人呆吗?

“三表叔不要打趣我,我哪能……”不待他说完,张氏就开口了。

纪玄正准备上马车,回过头来,有点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问好:“许三娘子,许久不见。”他七岁离京,如今已有七年时间了,难得胡娘子还认得他。

四个品茶者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倩听罢心情极其愉悦,若不是许二娘在这她定能大笑出来。她知道丁氏母女打的什么算盘,却没想到丁老太爷拒绝的这般直接,真是快哉快哉。

远处,肖远站在假山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身旁人的汇报,突然之间开怀大笑。她竟是跟在师兄身旁近十年的那个丫头,这么说她的骰宝也是师兄教的?怪不得赢了自己。

许诺身体灵活,感官灵敏,而且前世在学校踢过球,学得很快。胡灵也吃惊她学习的速度,说她白打没问题,但间接对抗还得再练,重点是欠缺射眼的准头。

“小的不知,只知她是许二娘子身边的红人。”肩上越来越疼,婢女身体微微发颤。

许诺不一会就停了下来,春棠急急上前扶住,担忧极了:“娘子,刚才有没有伤着,可有头晕?”

“太妃身子硬朗,还准备过几个月去洛阳看牡丹呢。至于我公公,他自然是好的很,我原本是去探望伯父,后来又想着来苏州寻我姐姐,公公他知道后快马加鞭将给你们家老太爷的生辰礼送过来,让我代他来一趟。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如今你家大爷成了相公,钱家又正巧有几个十来岁的郎君,说不定会挑上你们家哪个小娘子,可有年岁合适的?”

只见自己上穿一件绣着海棠花的鹅黄圆领短襦,领口袖口用银线滚边,下着绣有白色半开牡丹的粉色八幅罗裙。天气转暖没有穿褙子,却也让这一身素雅精致的襦裙显露原本的风味。

这话说得巧妙。

父亲到了涟怡阁后的事情许诺几乎能想象出来,开门见山说了紫娟哥哥的事情,许倩虽然惊恐却没有慌了手脚,洋装恼怒,无形中将错全部推到紫娟身上。

父亲有这样一手好字,她若不虚心求教,岂不是浪费资源。

怪不得杜家母女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春棠瞪大眼:“我怎能和李嬷嬷比,她可是夫人身边最得意的人。”踟蹰片刻,又挤出一句:“小的明白了,不会什么事都让着旁人。”

一夜之间传遍了苏州!

许诺不知发生了什么,吕氏却隐约猜到了,眉眼间透出担忧:“娘,六娘不是那样的人,还望娘查清楚还六娘一个清白。”

吕氏带着许诺去了琴室,见了教琴的柳娘子,吕氏走后许诺又坐了一会,许二娘几人便也来了。

许老太爷今年七月份便六十一了,看起来却是五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很有精神。想必许家儿女长相颇佳,是随了许老太爷。他虽是商人,却有些许文人的气质,笑起来眉眼间十分慈祥。

许诺与春棠二人一道回了住处,大字型躺在榻上就让春棠帮忙捏胳膊。

叶娘子用茶匙挑起茶末放于茶瓯中,而后环绕着茶末倒入少许沸水,将用竹策将茶末调成膏状。继而一手拿竹策快速击拂,一手拿汤瓶进行第二次注水,来回成一条线注水,快注快停……第六次注水时茶沫勃然而生。

盯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茶具,许诺不由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