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又说了些什么,许诺没听进去,只记得曾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几幅芍药图,无论是水墨、工笔还是白描,都花蕊饱满灵动,枝干挺拔柔韧,画得十分传神。

杜夫人脸色更加不好,闷头喝茶。

好在刚才哭了一场,现在已经放松下来,也坦然了许多。

满春楼的头牌去官宦家中舞歌佐酒很正常,可许诺听后还是很震惊。

“今天王家梨园的事你再去查一查,乘着四娘禁足,想法子让她屋里的人都换一换,以后也好方便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提到肖远,王沐雨不再好奇梨园发生了什么,很快转了话题:“你四姐摆了一副残棋,许多人去那里解,都没想出法子。不想一个黑衣男子只看了一眼,落了颗黑子就把棋解开了,这么年轻竟有如此棋艺,真是难得。”话语间流露着敬佩之意。

许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来,走到无人处拽住许二娘:“二姐,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许诺尴尬地笑了笑,迟疑片刻走入亭内,施礼道:“许家六娘见过丁郎君,不知郎君为何在此?”

宋郊眉目疏朗,神明爽俊,身着一席莲青色锦袍,腰间系着黑色银纹滚边腰带,脚踩黑靴,发束上插着一支檀木簪,着实是一位少年俊才。

许二娘这才定下心,微微侧身向梨园深处看去,确认丁墨已经离去,这才开口:“既然不识路,为何乱走,我可不给你引路!”声音明显提高,话毕快步离去。

许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在许家张氏从未这样亲热地对待过她,更没握过她的手,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将她作为夸耀的资本!

许倩乖巧地点头,接过吕氏递来的手帕,擦拭时从吕氏看不到的角度对许诺莞尔一笑。

她调整呼吸,掩去面上的怒气,抬起头时脸上已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祖母说的是,婢子做的衣裳哪里上的了台面。”

“外府我只认识胡灵一人,哪里知道有谁会去,四姐不如给我说说。”许诺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朱商嘴角扯了扯,拿起礼物中的一颗夜明珠把玩起来,声音挑高:“汴京。”

这时,之前的小厮弓着腰过来,请许诺上楼。

到了外院,许诺看到许平启瘦小而挺直的背影孤单地前行,喊了他一声。

袖子里鼓鼓的,显然刚是从天盛赌坊回来。

许倩脸色微变,要出声阻止,却来不及了,因为许诺已经问出:“是何词,不如诵出赏析。”

再然后她意识到这首词她还算熟悉,是宋词三百首中的。

斗茶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朱商身上,根本没看到纪玄。

许倩目光闪烁不定,她分明换了许诺的茶饼,在库房积存了三年的茶饼点茶后不可能由这样的色泽,泡沫也不可能这般细腻!

许二娘全然不知许倩的心思,扭头看过去,瞧见许倩眼中深深的担忧,心道果然还是四娘关系自己,顿时忘记了丁氏的嘱咐。将许倩拉到一个耳房,心中忧虑全部倒了出来。

“表哥,我无事,不用扶我了。”即使在怒火攻心的状态下,许倩的声音依旧轻柔,以手掩面,遮住跳个不停的眼皮子。

胡灵熟络地点了人数,分配了每个人踢球时的站点,然后专心给许诺教球。

杜大娘?

春风中她很愉悦,却不知秋千下几束用意不同的目光盯着她。

戏台不大,却很精致,戏台前有一些矮足圆桌,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冷食,每个桌旁都有六个杌凳。

许诺昨夜研究从许倩那儿得来的棋谱一直到深夜,刚才又起的早,昏昏欲睡地一直睁不开眼,待清醒过来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铜镜前。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明白此事,脑中嗡的一声,只觉耳边雷声滚滚。

这个白莲花,装的可真像。

虽然不是工笔画,却也画很细致,儿童脸上欢愉的表情都能看到。

那前日传出去的,她用药毒哑母亲事,不知又会被传成什么样,想必世人眼中她就是那种既蠢又笨,还不孝不仁之人吧。

“娘子,怎又笑起来了,这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日后还是少惹老夫人,免得受罪。”春棠一边给许诺涂药,一边絮絮叨叨,对外面传的是许诺毒哑了吕氏,是不孝不仁之人的话充耳不闻。

到底是谁将这件事传出去,又大肆宣扬?

“嗯,明日再给你些到时候出门方便,这几日辛苦你了。”许诺笑着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就在这儿吃吧,等下拿回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偷的呢。”

许诺原本不想去学琴,她前世就是个音痴,从来不动乐器之类的东西,得知要跟着许二娘她们一起学琴,就想着找个借口躲了过去。可被如今许二娘幸灾乐祸地一说,反倒没了躲开的心思,刻苦些总有一天不再是音痴。

许诺打量这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鲜亮不失端庄,态度恭敬,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便是她的三婶钟氏。

叶娘子神情依旧,只是盯着院子若有所思。

点茶时候汤是一个重要且有难度的环节,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水煎过第二沸,刚到第三沸时最适合冲茶。

为许诺点好炉火后,春棠才退了出去。

食不语,许诺有些无聊便快速地将许家老老少少在脑中过了一遍。

为了第一个和自己说话,所以才过来守着吗?

许倩正坐在书案前练字,虽然被禁足不能出去,但有些事她还是希望第一时刻听到,方便之后的计划。因此就算眼皮打盹,还是硬撑着没去休息。

许诺点头,眼睛笑地弯成月牙状:“不知可否将这个方子写出来,交给朱掌柜。”

她要回苏府,亲眼看着母亲喝下能治好嗓子的药物,她要赢,要赢这个家伙!

而后,许诺掀开自己的骰盅,老者猜的果然没错。

这次比赛,并不是简单的骰宝,不是让她赌多少钱,而是一次苏州四大赌坊精心挑选出的荷官之间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