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此行是为杜大郎向许家提亲纳采。

许倩的厉害别人或许难以体会,但她跟着许倩多年,对此很是了解。

想来她昨夜练琴,一夜未眠就是在想心事吧。

许谷诚过去没过于留意过许倩,只以为她聪慧乖巧,又得吕氏的喜爱,想着日后为她定一门好亲事。

她记忆力极好,很快就摆出了许倩之前摆的残局,得意地问许诺:“你可知该怎么破这个局吗?精妙的很。”

肖远笑了笑,不屑道:“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不请自来,有什么可问的?”说着话给许二娘比划了一个打耳光的手势,吓得许二娘后退了两步。

许诺知道午膳前的事,那件事确实会让丁墨无奈,于是猜测这个纸条是许倩和许二娘一同写的。

另一边的亭子里,丁墨坐的挺直,温文儒雅,笑着和宋郊说话:“伯痒兄,你若有空,过几日可否到丁府一坐,祖父很想见你一面。”宋郊去年中了江陵府的解元,在祖父眼中是有前途的少年,也是他值得交往的人,得知宋郊会来王家赴宴,祖父特地让他回来参加赏花宴。

许诺哭笑不得,刚才那样的场景,许二娘竟然还顾及着自己在丁墨面前的形象,不大声说话。

王老夫人目光下移,看到许诺绣着柳枝的裙子,眼睛一亮夸了几句,张氏便说:“六娘玩性大,屋里有个婢子专门喜欢鼓捣这些,如今竟是穿了出来。我先前倒是没注意,否则定不让她穿出来,太惹眼了。”

母亲以嫡女的标准养育许倩十四年,对她疼爱有加,若直接说出她的恶行,许诺担心母亲接受不了,或许会因为伤心而生病。不能为了让许倩痛苦连带着让母亲也痛苦,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许诺不会做。

许老太爷连着咳嗽了几声声,身后的婢女急忙端水过来,他喝了一口才道:“往事莫提,我瞧着六娘这身衣裳不错,去了王家反倒会给咱们许家张脸。六娘起来吧。”话毕背着手出去了,不再理会屋内的事情。

许诺皱眉,丁墨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来?

许诺在天盛赌坊上上下下找了两遍,也没见到她。又在西塘雅间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决定先去她们停马车的地方,准备离去时,朱商突然出现,几个小厮将先前收下的礼物拿过来。

朱商还没来,胡灵盘腿坐在席上,端着杯子在手心暖手,好奇地问许诺:“你怎么是当上总荷官的?你不是许家的娘子吗?怎会骰宝?哪天咱们比比吧。”

许诺对胡灵自夸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一双剑眉,加上身子骨本来就硬实,这样装扮的确是个俏郎君。除了矮些,不比胡灵差。

自从得知朱商的身家,许诺便不赞同胡灵接触他。

二十一娘神态轻松,眉眼中带着笑意,很想知道张氏会说什么。

张氏脸立刻就拉下来,刚要开口,钟氏就说:“大嫂,准是他们今日说起了丁老太爷的寿辰,才作了这样的词。临性而作,却有了这样的好词,实在难得。”话毕向张先点头,以示赞赏。

不过是讨论兴趣爱好时说自己喜欢看史书和下围棋,就得了这么个评价,又没去绣花。

怎么会这样?

可是,前日外祖父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对她亦没有半分的心疼。

张先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揉搓,心中赞叹:真是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人们在意的倒不是奖品,而是与丁老太爷见面的机会。

那么只能是许二娘找的人了,她恨自己茶道上的进步,恨自己“臭名远扬”害得她跟着受累,她做这件事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她是丁家的外孙女,在丁府应该有认识的婢女。

微风从耳边滑过,额前的碎发被吹起,裙摆也随着摆动上下起伏。

语气中带有亲昵的抱怨,她身材丰满,皮肤白里透红,一袭紫红的大袖和满头金饰越发衬地她面色好。

许诺忙让春棠打开窗户,只穿着中衣就到窗边,贪婪地吸着湿润的空气。

“帘儿被妾身一喝,直接跪了下来,磕头磕个不停。我问了身边的嬷嬷,才知帘儿刚才是来涟怡阁寻紫娟,知道紫娟被抓,整个人便魂不守舍。”

吕氏被李嬷嬷扶着,脸色不是很好,目光在许倩和紫娟之间游离。

整整一刻钟,许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书案上的画,而后又盯着墙上的字画看的入神,突然扭过头看着许谷诚,开口问道:“爹爹,您可以教孩儿识字作画吗?”

正准备拒绝,就听到杜大娘小声说:“四娘你叫她做什么,她不是手一碰琴就能把琴弦扯断吗?你的琴那么好,敢让她碰?”

父亲是个值得信赖和可以依靠的人。

除非恢复记忆,而且有确凿的证据。

几日后许诺随着吕氏给许老太爷和张氏请安时,发现屋中气氛不对。

母亲昨日不是答应要为自己出气吗?

“六娘,快给祖父祖母还有你三婶问安。”吕氏施礼后说道。

许二娘原本等着看许诺被训,怎料自己成了被质疑的那个,此刻抬眼对上叶娘子疑惑的目光,心中大乱,气急败坏地拔高声音:“六娘,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怎会说出这种混话。”话毕转身离去,茶具也没清洗。

果然,叶娘子目光微动,隔着茶巾将汤瓶拿起,快速温杯,将茶盏茶瓯淋洗一遍。

“叶娘子,我细细想了想,还是坐在后面的好,毕竟四姐要比我年长。刚才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叶娘子莫要责怪。”许诺脸上浮现愧疚之色,向叶娘子施了礼,而后快步向后而去,坐在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