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靠在吕氏肩头,耳上的两颗珍珠因身子的颤动不断晃着,目光撇过许诺,发现她绷着脸,嘴角划过一道弧线。

吕氏也站起来:“母亲,六娘这身衣裳应景,儿媳认为无需再换。”

许倩害母亲变哑,害母亲忍受丧女之痛,这些痛她会让许倩百倍地偿还。

许诺讨厌被信任的人算计,扭头要质问朱商,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他的踪影,看着面前笑得谄媚的一群荷官,她急急忙忙退出来,让拿礼物的几个小厮堵在门口才得以脱身。

她几次来天盛赌坊,都看到唐七趾高气扬地骂人,今日竟然又臭着脸嘲弄许诺,火气猛地就上来了。

许诺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交子,她是第一次见到宋朝的纸币。这个时期交子还没正式通行,但很多地方都可以用了。

十几日匆匆过去,许诺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紧。

“这词是新调,我从未见过,可是表哥创的?一刻钟时间创了新调,填了新词,可真是了不得。”许诺目光转动,从许倩身上扫过,看到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不由厌恶。

张先说了一句过誉,没有推辞,开始诵读:“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胡灵大大咧咧,性情豪爽,身手又好,而且对于男女之事丝毫不羞怯反而主动。她若是穿越到现代,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果是进了警队,也一定很受欢迎。

吕二十一娘看后笑得合不拢嘴,赞道:“四娘的荷花精美,六娘的人像却更是传神,我瞧着六娘更胜一筹。”一般人若是看到别人画了自己的头像,定不会自己出言夸赞,可吕二十一娘到底不是一般人。

插花与茶道向来是相辅相成,前来斗茶的女子进来看到开得这么好的花,都上前折了两支,插在花瓶中立在自己的茶案上。

许倩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胡灵欢快地向许诺扬了扬下巴,踩在另一个球上,拐了几下,球已落在脚背,笑着回头让许诺仔细看,下一瞬球向上飞去。

许倩当时谦让,让许诺先荡秋千,显然是有预谋的,许诺不认为这个婢女是许倩的人。一来她擅长的是借刀杀人,二来丁府里她并没有认识的婢女可用。

春棠力气小,却也推的稳。

许诺低头看了眼手上有些松的镯子,有些不解。以母亲从容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莫非这个镯子很珍贵,或者有特殊的意义?

之后几日,苏州城关于许家六娘的毒母的传文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多了些说法,一种比一种难以入耳。

一瞬间她就想起母亲得风寒后杜姨娘来许六娘这边侍奉过两日,言语间莫不是母亲的风寒有多严重,再不治好会性命堪忧……

父亲动作这样快,看样子几乎是从书房出去很快就到这边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倩的婢女竟然要将罪责全部担着,将正主摘得干干净净。

他看到许诺站在门外,放下手中沾有丹青的狼毫,让许诺进来。

二人说说笑笑向涟怡阁而去。

回屋后春棠看到她高高肿起的膝盖,差点哭了出来,哽咽着说:“娘子,老夫人心太狠了些,祠堂的地板又冷又硬,还不让小的给您送蒲团和护膝……”

许谷渝心中重重地叹气,而后抬起头,低声道:“父亲,儿这几日忙着收茶,实在没时间管这件事,况且弟媳也能说话了。”

七月如临大敌地将玉佩塞到怀里,疑惑地问:“我拿着这个,朱掌柜就会见我吗?”

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许诺前世工作时早起惯了,又因为工作原因十分警觉,因此听到春棠脚步声就已经醒了。洗漱后,吃了一晚面,吕氏和李嬷嬷便过来了。

此话一出,叶娘子和许二娘的脸色瞬间都不好看。

细碾精罗。

“难道这屋中四姐年纪是最大的吗?”许诺疑惑地问,同时侧身环视了一圈,对上那些或是轻蔑,或是不屑的目光。

刘姨娘育有两女,都养在张氏名下。

没有哪家的闺秀会睡到日上三更,虽然母亲对她足够纵容,但许诺还是十分尴尬,叫了一句:“娘,您来了,我先洗洗。”

就不能等到明天吗?

朱商摸了摸下巴,许谷诚是怎样的人他了解,不会做砸赌坊这种事。

棋逢对手,便是这种感觉吧。

许诺略微想了一下,刚要开口,早已站在她身后的唐七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可要想清楚了,如果错了有你好看的。”

她原本想着这次赴约,参加骰宝比赛,输赢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顶多把怀里那一贯钱输了,没想到朱商竟是把她推火坑到里了!

许诺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若是被纪五郎发现她没有失忆的事实又给说出来就惨了,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推辞。希望纪五郎能聪明些,不要乱说。

“暂无流言,除了家里的主子,可能娘子院里和夫人院里的有些嬷嬷婢女知道,但都封了嘴。”七月略微思索后回答,她当日被阿郎叫去问过话,因此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想必其他婢女也能猜出。

许诺靠在凭几上,小声问道:“嬷嬷,你觉得杜姨娘和四姐今日为何硬要见我?”

果然她对许府了解的太少,回头得向李嬷嬷问清楚了。

许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让她比赛,又没说让她得第一,为什么不答应!

“你家掌柜在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厮抬头看了一眼,大叫:“许六!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之前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如今突然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娘子?”说着话音调已经变了,两只眼上下打量着七月。

“拿出来几套,我瞧瞧。”

李嬷嬷见到许诺懒散的模样,无奈的摇头。

行至屋中时她总算是平静下来,矮身行礼道:“大伯母。”

许诺急忙过去,跪坐在吕氏身旁,低头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