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伸手去触碰阴部,确定自己的想法,忽而意识到自己还未出阁,父亲又在场,这种私密部位,可不是随便找个梦就能解释的。

周萋画边说,边绕到死者衣服所在处,拿起长靴,“大家且看,两支长靴靴头位置磨损严重,且有绿色的草迹,一般人穿靴,定是靴跟与内侧磨损严重!严大牛却靴头损伤,如何才能造成这种况呢?”

他的伤口仍在痛!

也就是说,这套工具的前主人,极有可能是跟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再精确一点,这个人在现代的职业也极有可能是法医,毕竟这些解剖的专业工具,不是任何一个人都熟悉的。

“圣手娘子休得胡……”他猛然抬头,看向周萋画,模糊的面容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却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眼珠已经被挖去,眼洞黑暗如渊,“休得胡,休得胡……”

可她偏偏要逗一下他,于是说道,“你体内中毒颇深,我依着症状给你抓了几服药!”周萋画说着就站起身来,挑开竹帘,到书案面前,拿起让丽娘去抓的几服药,“你先在这休息,我煎好药,送你来服!”

春果目光流转,看到了周萋画髻上的金簪,“娘子,那不是当掉的那支吗?”那支金簪造型精致,是个女子看过之后就不会忘记。

周萋画着实被气着,她嘴唇抖抖,却不出声音,气愤从矮凳上站起,狠狠地瞪了秦简一眼,就朝门口走去。

女儿当时被逼迁出府,除了丽娘,好像就只有一个侍女,周午煜隐约记得那是娴长公主某年春天为女儿从老夫人那讨来的,名字挺应景的。

伤口如此集中与手上,结合其穿着与身形,周萋画得出,此人就是昨晚一起迁入田庄那三人中,先行撤退的瘦高男子。

“啊,都护请罪!”余崖惊醒,连忙作揖请罪,“仵作,仵作他马上便到!”

床幔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周萋画冷冷一笑,“姐姐平日住在侯府里,衣食不愁,可曾知妹妹在这田庄的酸楚,若不自食其力,扮成男儿身,估计今日已无缘在这与姐姐说笑了吧!”

说实话,这个季节,里面穿着中衣,外面又穿这么件襦裙,着实不是上佳选择,但这种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轻轻搅拌一下米汤,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下,送到了秦简嘴巴。

“吧嗒”毛笔上的墨汁不受控地滴落,周萋画怔了一下,垂眸,就见这墨滴不偏不巧地落在了胸口那块最大的血迹旁边,素白的衣袍上染着一滴浓色血花儿本就扎眼,更何况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滴墨。

就见男子伸手进袖袋,手再次出现时,多了两张银票,他抬起眼眸直直盯着周萋画,眼眸透出寒潭般冷澈的幽深,“某出二百两,换你手里的银票!”

“老大,跟他啰嗦什么,这等误事之人,杀了他!”踹门而入的瘦高壮汉终于忍不住了,喊完这句,他就挥着刀朝白衣男子的天灵盖劈去。

想罢,周萋画立刻扭身回到塌前,伸手到枕下拿了出来,一眼瞅见书案上一沓宣纸,毫不犹豫地塞到了里面,越明显的地方,越是不会被现,这跟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同样的道理。

“外祖母!”在周午煜直接开口时,卫琳缃就暗暗吃了一惊,那日周萋画的反应已经让她吃了一惊,现如今一向不问内院琐事的周午煜竟然也过问起,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娘子的性子虽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出事却没了以前的干脆劲,就说,断粮的事吧,若是闹回府,这卫琳缃还能拦着老夫人不给侯府嫡女吃的嘛!再说今天跟郎君相见这是吧,喊一声“阿耶”,诉诉苦,凡事不都迎刃而解了嘛!

苏玲珑急促几步站到周萋画面前,余崖见状,往一侧让了一下。

“儿看这楼高不过丈,壮汉坠楼竟会死亡,着实好奇,便上前查看,却见他身体已经僵硬,身下已经出现雨雾状的暗红色尸斑,这绝非是刚刚气绝之人应出现的状况!”

周萋画俯身表示感谢,而身旁原本把头压的很低的春果,听闻周午煜说这话,早已泣不成声,郎君终究没有认出娘子啊。

说完,拉了拉衣袖,继续朝巷子深处行进。

周萋画心微微一怔,的确,如丽娘所,冒然前去侯府,或许能要拉米面、例银,却不是上策,原主虽然住在外庄,与侯府却是荣辱共存的,侯府名声受损,身为嫡长女的她自然也回受到影响,百害无一利。

周萋画搅拌一下碗内米茶,却现白米粒少得可怜,“丽娘……”

“离开?好心好意,冒雨来给她送米送肉,送月例,她竟然这么说!”年氏不依不饶,她直接坐在榻上,“她倒是报官啊,老娘倒要看看,这衙门里来人,是判老娘个私闯民宅,还是判你个良心被狗吃了!”

舍外的声响愈来愈大,周萋画让丽娘收起自己上吊的白绫,挽袖坐在了正对着床的圆腰倚上,抬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陈氏,随后她开了口,“母亲,在想什么呢?”

娘子真可怜,明明是侯府嫡女,就要躲在这穷乡僻壤里,夫人也是,怎么说也是侯府大夫人,岂能这么软弱到任人拿捏,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呢。

两名侍女当即决定按兵不动。

安夫人顿感恼怒,“好啊,你们也不听话了!”

就听“啪啪”两声清脆地巴掌声响起,两个侍女连忙跪倒在地,教训完侍女,安夫人挽一下衣袖,就要去扯周萋画的幕篱。

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明朗的声音,“母亲,不要冲动啊!”

伴随着这明朗的声音,一个穿着杏黄色薄纱襦裙的女子出现在回廊上,就见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细长的瓜子脸,一双透亮的大眼,竟然跟安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

不用多问,这一定是安夫人的女儿。

黄娉婷盈盈走到安夫人面前,却没有先跟安夫人说话,而是先给黄玉郎使了个礼,“父亲安好!”然后她也注意到父亲身后的秦简跟周午煜,因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只是微微行礼,并没有语。

黄娉婷声音温软,举止得到,全然一副大家闺秀。

女儿的出现,让黄玉郎如同见到了救星,就听他带着哭腔道,“二娘啊,你可得替为父好好劝说一下你母亲啊!”

刘娉婷排行老二,人称刘二娘!

听黄玉郎称呼自己女儿二娘,周萋画微微皱了皱眉,黄二娘,黄二娘,好生耳熟啊!

身子微微一转,却见回廊上又走来几人,两名穿着朴素的奴婢,簇拥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青丝绾成一个凌髻,上插粉色的芙蓉花珠簪,娴静如姣花照水,沿着抄手回廊慢慢朝周萋画走来。

周萋画抬头看向这名女子,心头不免暗自吃惊,竟然是卫琳缃。

周萋画晃然记起,她在让春果下车时,擦身驶来的那辆马车上的窗帘挑开了那么一下。

而她身旁的那名身形娇小的侍婢,就在刚刚她拿着刘二头颅到日头下观察时,好似在停尸房前的小径上闪了那么一下!

看着卫琳缃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周萋画忽而明白,为什么安夫人会那么巧的在自己跟黄玉郎独处时出现!

ps:溏朝民俗,女子出嫁后,无需冠夫姓,安莲蓉纵使交给黄玉郎,人称安夫人,而不是黄夫人,这点跟唐朝一样,引申,女主的母亲陈成玉,外人便可称为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