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墙面,他才勉强站好,其中一名守门侍卫见状,便问了一句:“姜大人,您可还好?”

只是,心里纵然有百般的不安,但是燕帝已经派了福喜亲自过来传召她,此时她若是推辞不去,便是抗旨,而且也是心虚的表现。

说着,这么男子就径直走到良妃的身边坐下,然后抓起良妃攥着巾帕的手,轻轻拍了拍,又低下头,在良妃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德贵妃闻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云鬓,眉间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随意问道:“哦?那是何人?”

德贵妃缓步走进宫室,然后来到贤妃身旁坐下,笑容慢慢,明知故问地问道:“不知贤妃姐姐可曾问出什么来?”

拍桌而起,燕帝盛怒非常,他板着脸眼神凌厉,出声叫来侯在殿外的福喜,片刻后,就直接摆架凌霄阁。

闻言,慕子凌表情凝重地想了想,接着追问道:“那九殿下可曾听见,她们都说了什么话?”

这么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多元才领着燕文肆姗姗来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话语。

板着一张小脸,燕文肆的认真看了一会慕子凌,似乎在判断他的话,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开始有所妥协。

他说:“燕文灏,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

因为燕文灏的目光太过灼热,看的慕子凌实在尴尬极了,于是他轻咳一声,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静。

让燕文志做出和燕文灏相处很好的假象,他是做不到的,但是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还是做得到的。

他自己过得不快,便看不惯有人过得畅快,尤其是,对方还是他敌对阵营之人。

应了一声,又向燕文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福全便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疾步下去准备了。

李泽章由始至终,都认为淮王是为了良妃,在帮助燕文志争夺东宫之位……甚至那最高的位置,而那些兵马,亦是为了将来若有差池,能有备无患。

除开李泽章,这些年来,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徇私舞弊,收受考生贿赂,泄题、漏题的官员还有其他十一名,也都一并被关押进了大理寺监牢,只待燕帝对他们作出最后判决。

早朝过后,他们便都各自接到了知会,尽管每人都能够猜中一二,明白燕文灏为何选他们从旁协助,而其中又有多少关联,但是,这个对他们而言,来之不易的机会,还是令他们都满怀斗志,兴奋无比。

看他接过信件,燕文灏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大理寺的牢房是按照‘甲乙丙丁’等天干地支的顺序排列,甲号牢房,关押的是犯了法的皇子或者王爷,而乙号牢房,则是关押各类皇亲国戚,从丙号牢房开始,才是关押朝中官员,按品阶高低,依次往下。

应了一声,慕子凌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福全,眼眸闪了闪,斟酌了一会,缓声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笑着摇了摇头,贤妃把视线转到了燕文灏身上,看着他此时已然褪去病弱之后的模样,她微微怔愣了一下,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怀念,沉默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出言道:“文灏,你来了?快过来坐下。”

燕文瑾学习不行,但对这些‘不务正业’的事儿,倒是无师自通,学得飞快,只不过他到底身为皇子,要顾及皇家颜面,所以一旦回到京城,他都十分收敛,除了性子还是太直,也跳脱了些,其他还好,显得活泼有朝气,不过若是回了军营,便会完全恢复本性,疯疯癫癫没个型儿。

“……是。”

身着象征皇长子的朝服,燕文灏屏退福全,自己独自负手站立在铜镜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挑,但是一双眼眸,却极为幽深,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知道多元是谁的人,又为什么会混在凌霄阁内。

摆摆手,示意福全继续去殿外侯着,燕文灏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还未等到谢景钰说一句话,他仰起头一口就饮尽了。

如今,他不会再放过任何试图伤害慕子凌的人了。

“在我出宫之前,我便会将李泽章的案件处理好来。待到案件一结束,李泽章落了刑,五皇弟肯定会愤怒不已,而良妃身在后宫,听闻之后,必然心焦不已,倒是她一定会让五皇弟入宫。”

而后面养伤的那小半个月,慕子凌发现谢景钰十分博学,便跟会每日过去,跟他聊许多话题,他们聊得极为投机。

而落雨也一直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静静地凝听着,不曾打断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冰点。

慕子凌闻言,怔了一下,沉吟了一会,他语带疑惑地又问了一次:“你方才说,是殿下送我回来的?”言语里有特别明显的讶异。

慕言规矩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对燕文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方才退出书房,顺带把门关上。

轻声细语地说着,燕文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慕子凌,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久久,忽然他低下头,缓缓地把自己的脸凑上去,然后,在慕子凌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小心地吻了一下。

行过礼,福喜抬起头来,他看了看燕文灏,忽然一愣,随即又仔细地看清了他的眉眼,而后猛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二殿下,实在和十几年前便已经逝世的那人太像。

只是这次,他不会死亡……却遗落了一颗真心。

他低着声,眼里有一抹痛意:“自从那日之后,母后她便病了,而之后短短不到三日,她竟然就病到药石无医的地步,群医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母妃生命渐渐消逝,回天无力。”

看他安静作画,多元便把头低下,安静地站在一旁候着,此时的书房,悄然无声,仿若与世隔绝一般。

无计可施,慕子凌干脆抬起手,用力地去推他,两人之间拉开了一定距离,这时,燕文灏才终于妥协,慢慢松开了手。

没过多久,御医们便走了进来,号脉的依旧是裴御医,大家都十分习惯。

他的二皇儿,确实是主审此案的最佳人选。

“那谦和便多吃点。”燕文灏朝他温柔一笑。

闻言,燕文灏不禁皱起了眉,他竟然毫无察觉?若是以往,他不可能会对谢景钰的离开没有丝毫感觉……他的警惕心一向很强。

德贵妃摇了摇头,含笑道:“不,远儿你忘记了,左丞相慕纪彦便是始终保持中立的,还有工部的刑贞,大将军云琛以及几位还处在观望当中的大臣。”

只是后来,在一次宴会之上,郑元居然十分不识抬举,还胆敢公然顶撞与他,他怒不可遏,于是在阅卷时,他便直接将郑元的试卷偷换给许昌。

“谦和。”压下心头被忽视的不满,燕文灏一只手支着下巴,张了张口,对着慕子凌喊了一声。

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谢景钰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犹豫许久,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声叫唤。

燕文灏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低下头,看着乖乖趴在自己怀里,此时已经陷入熟睡的慕子凌,嘴角的笑容扩大,甚至连眉梢都染上了些许笑意。

“那便好。”慕纪彦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两日后是你娘的生辰,正好你今日回来了,便去祠堂给你娘上柱香吧。”

“你啊……”燕文灏宠溺一笑,他握住慕子凌的手,语调温和:“谦和无需总这么顾着我的身体,先前我便告诉过你,我知道自己的状态如何,若是难受的话,我便不会提出这个建议了。”

他的到来,慕子凌没有半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