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根本没有胆子轻易议论主子们的事,这会儿听了这话,冷汗都冒出来了,有些汗津津的,他低垂着头,缩着肩膀,不敢回话。

这会儿,他害怕慕子凌已经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他胸有成竹,相信淮王定会来救自己。

燕文灏缺什么,需要什么,只需要一句话,贺万年就立刻命人送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配合无比。

“谢殿下——”

“李大人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起来吧。”点了点头,燕文灏嘴角勾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缓声说道:“劳烦王大人为我带一下路。”

面无表情地往前几步,慕子凌微微躬身,抬手作了一个揖,淡声行礼道:“殿下。”

轻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贤妃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闪着慈爱的目光,“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童一般。”

闻言,燕文灏脸上的笑意敛起,燕文志的这番话,已经触及到他的逆鳞——

听见燕文志的解释,燕帝并未松开眉,反而是越发不悦,他冷哼一声,声音越发严厉:“皇室为天下之表率,你的任何举动都会被百姓看在眼里,纵然你一夜未眠,但朝会乃是大事,你身为皇子,怎能连守时二字都无法做到?!”

燕文灏点了点头,转头对他吩咐道:“去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微微躬着身子,多元上前一步走到慕子凌面前,低眉顺眼着轻声道:“夜已经深了,王妃您怎么还未休息?”看他穿的整齐,多元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您这是想要去何处?”

这一次,谢景钰没有再阻止他,而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好,我陪你喝。”

闻言,暗四想了想,回答道:“回禀殿下,暗三查出了,那日之前,德贵妃差人找到他,给了两万两银票,只是让他在适时的时候,将那句话说出口来。”

“昨日,三皇子派人来找到属下,命我要尽快诱使燕文志对您出手。”想了想,她秀眉轻蹙,接着说道:“三皇子告诉属下,他在近日,便会让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迫使陛下许您出宫,他便是准备要在您出宫时出手,到时不单单是燕文志的人,他的人也会加入其中,一起对付于您。”

那时,他在后院散步,正准备回房时,突然听见后门处传来一阵声响,之后,他闻声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一个血人倒在距离相府后门不远的巷子里,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燕文志知道,落雨原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庄主的女儿,生活本是无忧无虑,奈何一年前,她父亲不小心得罪了人,那个人势力太大,害的她家破人亡,差一点也险些丧命在杀手的刀下。

垂下眼帘,慕子凌喃喃低语,他目光有些呆滞,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

狠狠地哭着发-泄了一回,慕子凌已然感觉好受了不少,此时听到了阿临关怀的话语,他便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慢慢地放开了自己卷缩着的身子,抬起手来,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慕纪彦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遗憾不假,又想起他刚才的话,于是思索了一会,就出言说道:“殿下若是喜欢子凌所作字画,我这里倒还有几幅,是子凌十六岁时所作,如果殿下想要,倒是可以送于你。”

“嗯,你先去敲门吧。”

“殿下,请您领着谢恩吧。”

他真的后悔,很后悔了。

垂下眼帘,燕文灏的声音仍然在继续,他的语气淡淡,不紧不慢地将故事娓娓道来:“云家屡建奇功,天下将士皆对他们臣服,何况云家家教严明,从不成仗势欺人,甚至乐善好施,无论是在民间或者朝廷,都颇有威望。”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画,慕子凌怔怔看着自己所画的,那个正欲乘风破浪,追求海阔天空之人,他看了许久,直到他眼神中的茫然和无措一点一点褪去,转而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已经在燕文灏的怀中待了许久,见对方仍旧还是不愿松手的模样,慕子凌微微蹙起了眉:“殿下,你该放开我了。”

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慕子凌顿时满脸通红,他急急忙忙掰开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从燕文灏怀里跳了出来,之后不再看他,掩饰一般地叫来站在外面守着的多元和福全,就要起身去洗漱。

……这些林林总总的疑点,让原本就疑心极重的燕帝,更是忍不住去怀疑这又是由燕文远主导出来的,一场夺嫡互争的戏码。

看了燕文瑾一眼,燕文灏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只怕面对慕子凌疑惑的目光和询问,他会忍不住今日就将实情和盘托出。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雪无痕当时便已经预料到了他会被慕子凌所吸引,进而对慕子凌生情,所以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远儿,这次的事,你办的极好。”

偷换试卷,他只做过一次,确实就在三年前。

他在短短十日之内来回淮安与京城两地,几乎是日夜兼程,每日只睡了三个时辰不到,确实已经非常疲惫,如今能休息一日,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在宫中,德贵妃与良妃一直明争暗斗,燕文远与燕文志也呈水火之势,良妃是燕文志的母亲,若是良妃失势,燕文志也会大受打击。”

睁开眼,燕文灏对慕子凌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困倦了,想休息一下罢了。”

此时,正厅内。

过了一会,燕文灏忽然出声问道:“谦和许久未回家,想回去看看吗?”本来,慕子凌出嫁,三日后便可回门,只是燕文灏的身体不好,不宜出宫行走,故而这趟回门礼,自然也就取消了。

那么一瞬间,燕文灏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悔意,他想,自己或许真的不该将慕子凌牵扯进来,然而这个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不过出现了一瞬间,便迅速消失不见。

注意到燕文瑾看向他们的目光,燕文灏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殿下。”封言低下头,不再试图多说什么。

“你们一个个无用至极,跟废物一般,连个办法都想不出来,现在落雨想出了法子,但你们却都在反对,怎么?难道你们要我眼睁睁看着我那病病殃殃的二皇兄恢复健康,站上朝堂,与我争夺太子之位吗?”

慕子凌闻声,扭过头去看他,看清他的模样后,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是多元?”

见状,慕子凌不禁也呆了一下。

盯着燕文灏的头顶看了一会,感觉到了对方触碰自己手心时的小心翼翼,慕子凌的眼神慢慢软了下来,心里那股羞愤也渐渐一点一点的变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子凌才眨了眨有些疲劳的眼睛,回过神来,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正盯着自己看的燕文灏,愣了片刻,就想站起来行礼。

他们心道,当真是个蠢货!

福全他们一离开,他就已经躺下,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眯眯地盯着慕子凌:“谦和,你不睡吗?”他的语气自然,仿佛本来便是如此。

皇家礼节多而繁琐,单单一个拜天地,便有许多需要注意地方,慕子凌牢牢记得礼官所言,一点不敢懈怠,每个动作都做得规范,找不错任何错处,燕帝看在眼里,脸上不禁也多了一点笑容。

今日,他便要嫁给燕文灏了吗?

他还没有正式嫁给燕文灏,现在虽然挂着未来皇子妃的头衔,但终归还是一名男子,长久留在这后宫之中,自然是不妥当的。

这些年来,燕文灏吃了很多苦,受了多少罪,他都看在眼里,对于燕文灏心里的恨,他也全都知道。

“殿下!”

“是。”

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慕子凌正要起身告退,却不料忽然头疼欲裂,眼里所视的景致也扭曲起来——

实在不愿意再一次沦为大家背后的谈资,被他们议论,于是慕子凌微微偏了偏头,对燕文灏说道:“殿下,你先松开我,其他的事,我们回去再说,可好?”

他的语气,已经是有所妥协了。

感觉到慕子凌态度的软化,燕文灏不免心中一喜,忍不住笑逐颜开,笑意都染上了眉梢。

终于松开禁锢在慕子凌腰间的手臂,不过,燕文灏也并没有因此就放开了慕子凌,让他有机会离自己远去,而是把环抱改成握住他的手。

两人并肩站立,宽大的广袖下,他们的双手,紧紧的,十指相扣的互相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