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灏心思通透，自然知道他这三皇弟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也一点不客气，要人要物，就让福全去随便找个官差传个话，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保证就送到了。
“臣等参加殿下——”
扫了一眼李泽章，燕文灏冷笑一声，嘲讽道：“难道李大人以为，沐国公定会念及旧情，救你不成？”
狱丞王勇早已接到上面的知会，知道今日燕文灏会来，于是这会儿，他便领着两名狱卒，恭敬侯在牢房门口。
眼见慕子凌对自己生疏的模样，燕文灏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悲伤，“谦和，你不必向我行礼的。”
燕文灏和燕文瑾两人到达临月宫时，贤妃刚刚诵完经，正准备休息一会，再回去佛堂抄写经文，在听到乳娘向她禀报说他们到来时，她先是一愣，接着，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就连本来清清冷冷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慕子凌，是任何人都不能妄想伤害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起晚了确实不假，但原因并非是他自己所说的抄写‘策论’，而是因为昨日，在落雨离开后，他又再次听见福周向他汇报——
“老奴已经命人备好水了，殿下您直接过去便是。”
绕过屏风，慕子凌缓步走向殿门口，抬起手，他才刚刚推开了门，本来挺直身子，靠在石柱上闭目养神的多元听到声响，便立刻睁眼。
闻言，燕文灏朝他笑了笑，而后便轻声敲击了几下放置在软塌旁的玉磬，听见玉磬声响，一直尽职侯在殿外的福全立刻就疾步走了进来。
若是不解决它，只怕是日后给了淮王一个恰当的理由，他也当真生出，破釜沉舟也要篡位的决心，必然会白白涂炭了生灵，引来一场不小的动荡。
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停顿了一会，落雨继续沉声禀报，情绪没有丝毫改变：“今日，我已然按照三皇子所言，对燕文志稍微透露了一些消息，让他知道殿下您很快便会搬出皇宫，之后又暗示他，若是他当真心有不甘，属下能出手帮助于他。”
慕子凌闻言，表情一边，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曾经对其坦诚相交的好友，对他都是带着欺骗的。
落雨的父亲，一直做得都是贩卖消息的营生，从他手里拿到的消息，一向十分精准，甚少会有虚假。
大抵便是因为如此，燕文灏才会想到从他下手吧，讽刺地笑了笑，慕子凌虽然知道自己越是去想，心里便越会难过，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这会儿，虽然慕子凌的神情还是有些怔愣着，整个人也非常虚弱，但是，他的身子已经不再继续发抖，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眼神有几分动荡，但慕纪彦依旧摇了摇头，他声音含着回忆，淡声拒绝：“这幅画不能赠予殿下你，这是子凌赠予我的第一份礼物。”
隔了许久，福全才听见燕文灏传来这么淡淡地一句话。
当然，这种流露于表面上的讶异，只是燕文灏故意表露出来给福喜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摆脱嫌疑，掩盖他一步一步在幕后策划此事的真相。
但是现在，他到底该如何，才能挽回？才能获得原谅？
抿着唇，慕子凌迟疑了一会，方才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嗯，我知道。”
这样的以后，才是他所追求的！
偷偷拉了一下裴御医的袖子，见他转头看自己，福全便张了张嘴，用嘴形对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又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先出去。
燕文灏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慌慌张张的模样，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嘴角的笑容也越发清晰。
许昌是直接受益人，他要活，就必然不会轻易将这件事说出，那么，路严明是从何处得知？
但他此时，还未理清思绪，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说……他至少需要时间来斟酌、组织语言。
刑贞是工部尚书，官居一品，所以，如果慕纪彦愿意帮他，刑贞自然也会靠向他这边。
德贵妃轻声细语，她伸出手，亲自为燕文远斟了一杯茶，抬起头时，她的眉眼带着明艳的笑意。
路严明将奏章呈给燕帝之后，并未退回本来位置，而是站在大殿之上，斥责李泽章身为礼部尚书，却不起警戒之心，不生为国招揽人才之意，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滥用私权，屡次泄露考题，甚至偷换考生试卷。
谢景钰离开后，没过多久，慕子凌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多元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整齐摆放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白粥。
说到这里，燕文灏停了下来，他将多元端来的水一饮而尽后，又似笑非笑地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由于之前李贺的事，我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短时间内，大家都会时时刻刻注意着我，任何关于我的事，在朝中都会被放大数倍。”
说着，他直起身子，整个人往慕子凌身边靠了靠，又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两人一歪身，一起躺倒在车厢内。
她必须忍着，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
“我想的。”
在那湍急的河面上，还行驶着一艘小船，小船之上，有一名青年背着手立在船头，他站的笔直，视线直直落在远处的海面上，面容严肃，神情坚定又执着——
憨笑两声，燕文瑾抬手挠了挠脑袋，然后连忙收起了自己脸上诧异的神情。
封言回过神，有些慌张地垂下眼帘，低声问道：“五皇子会出手吗？”
今日在朝堂之上，燕文志刚被燕帝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让他毫无颜面，回到家中，又听到李贺的事，知道他那病秧子二皇兄极有可能回到朝局中来，他怎么能不气愤？
闻言，慕子凌怔了怔，他看着燕文灏离去的方向，垂下眼眸，轻声应道：“多谢殿下。”
他想起徐梓棋是这位德贵妃的远房表妹，两个在相貌上只有几分相似，但相同的是，都长着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只是徐梓棋蛇蝎心肠，而眼前的这位德贵妃……他想，恐怕也不遑多让。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燕文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