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站在殿外,皱紧眉头,正焦急地等待着,眼瞧着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但是他家殿下,却还未归来。

这么坐了一会,他又曲起膝,然后弯下腰低下头,把半边脸颊抵在自己的膝盖处,他的目光透过不远处微微开着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

同时,谢景钰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再多说任何话语都是毫无意义的,何况那些安慰的言语又实在太过苍白无力,起不到任何效用,只能被当做耳旁风,吹过就算。

燕文灏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年来,他一直只关注德贵妃和良妃他们,倒是把淮王无视地彻底,险些造成极大的变数。

让落雨缓和了情绪,过了一会,燕文灏才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敲了敲矮桌,淡声问道:“你们过来,是为了何事?”说完,他看了一眼落雨,道:“暗六,你先说。”

对慕子凌勾唇一笑,谢景钰一双带笑的眼睛看向了慕子凌,然后又潇洒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对他温声问候道,“好久不见。”

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又轻点了她挺翘的鼻尖一下,燕文志回应她:“勿要妄自菲薄,你自然是可以为我分忧的,你已经帮了我许多。”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忽然,慕子凌转过脸,目光如炬地看着燕文灏,出言问道:“你之所以会娶我为妃,是否是因为我爹?”

接着,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担忧地询问道:“公子,你可是又难受了?”不然公子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收回自己的视线,燕文灏含笑点头:“我知道是谦和所画。”隔了一会,他又道:“不知慕大人是否愿意将这幅画赠予我?”

马车很宽敞,里头也被布置地极为舒适,只是燕文灏不舍得松开手,所以,即便是上车之后,他也把慕子凌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燕文灏已然跪下,福喜便神情恭敬地打开圣旨,与此同时,太监特有的,尖细的嗓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谦和,我……”

其实勿怪燕帝毁去约定,试问谁又能抵抗地了手握生杀大全,万人匍匐于脚下的诱惑呢?

慕子凌没有回答,仅仅只是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站在一旁,把眼前的这一幕全部收进眼底,裴御医不禁满脸惊诧,心中满满的疑虑,这还是他所熟悉的二皇子吗?

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燕文灏也跟着坐起,他跟慕子凌的手还相握在一起,这会儿,便顺势一拉,于是慕子凌又跌回了他的怀里。

教训完了燕文瑾,燕帝不再看他,重新将目光落到燕文远身上,眼神幽深,含着深意。

听到这句正式道歉的话,慕子凌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他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关系。”说着,他皱起的眉头已然松开,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云琛虽然还挂着大将军的职位,但早已是有名无实,燕帝最忌功高震主,云琛战功赫赫,天下将士都对他心悦诚服,所以,在庄后逝世后,他便将云琛手里的军权逐一收回——

接过药,良妃盯着手里的药碗半晌,心神不宁道:“你现在便去将五皇子请进宫来,本宫有事找他。”

这两份奏章,一份是弹劾淮安知府许昌,贪污受贿,为一己私利,抬高米价,私自侵占百亩良田,使得淮安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见慕子凌离开,谢景钰登时松了一口气,他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先是将被自己捏的变形的信重新塞回怀里,而后转过身,对燕文灏言简意赅地说道:“淮安之事已经办妥,具体情况,明日巳时过后,我会再来找你,到时与你细说。”

“什么意思?”

这边,马车内。

而对于徐梓棋来说,当下只觉得十分难堪,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垂下眼眸,语气透露着关切和失落:“这些日子我不在夫君身边,夫君千万保重身体,我这便……先回房了。”

“……好。”

多云呆了片刻,随即便了然地点点头,重新退到角落,规规矩矩地站好。

他是从小同他二哥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他二哥真实性格如何。一直以来,他二哥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还有温柔温和的性格,都只是一种伪装,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燕文远看着封言,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不紧不慢道,“自然是要做点什么的,不过,这件事我们不需要亲自动手,让五弟去做便可。”

燕文志瞥了一眼姜溪,冷哼了一声,神情冰冷地望着他。

“是。”

“好了,陛下,”德贵妃给燕帝递了杯茶,白皙粉嫩的指尖轻轻划过燕帝的手背,惹得燕帝转头看她,对着燕帝微微一笑,她柔声道:“您来这趟,不是要看看二皇子和皇子妃相处的如何吗?怎么又谈到正事去了。”

看到原本白皙的掌心这会已经被血糊了一团,血肉模糊着,燕文灏不由皱起了眉。

示意福全先下去,燕文灏在慕子凌的对面坐下,然后抬起一只手支着下颚,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年,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异样。

他怎么会如此愚蠢,财迷心窍,轻信他人之言,以为这位病重的二皇子真好‘欺负’。他怎么能忘记了,纵然这位二皇子病的再重,平日里表现地再温和、再没有脾气,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二皇子,是天家骨血,出生便带了威严,一旦生气,也是极为可怕的。

自他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要跟人同床共枕,而且对方还是一名男子……这让慕子凌感到非常不适和别扭。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慕子凌这才回过神来,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燕文灏,却发现燕文灏始终在看着他,目光带着关切和温柔。

五月二十五,是一个宜嫁娶的良辰吉日,亦是燕文灏迎娶慕子凌的大喜之日。

慕子凌醒来时,映入眼帘陌生的景致让他先是一愣,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昨日宿在凌云阁并没有回到家中。

他向来独善其身,不喜被束缚,能入他眼中的人少之又少,自从他十岁时,父亲母亲弟弟相继离世后,他便自己一个人跟着师父天南地北的闯荡,从来都是悠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