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这个姿势,慕子凌一直这么发呆许久,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双眼太过疲劳,变得干涩不已,才终于回过神来。

轻摇了几下折扇,又饮下一杯茶水,谢景钰有心想要开导燕文灏几句,帮帮燕文灏,但他斟酌了许久,几次张口欲言,却始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如今,燕帝年仅不惑,还十分年轻,虽然这几年来,疑心越发严重,但是朝局仍旧十分稳定,部分官员都是尽心尽力,百姓也安居乐业,关外的外族,更是轻易不敢进犯。

幸好,她不是只有一个人。

谢景钰微笑着,他点点头,“是我,三年前我不告而辞,还未跟认真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今又再见,终于能跟好好你说句谢谢了。”说完,他又抬手,深深地对慕子凌作了一个揖。

有些依恋的,落雨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抬起头,轻轻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柔声问道:“现在,殿下可愿与落雨说说方才令您烦躁之事?”

燕文灏如果要去争那高位,势必需要借助各方势力,倘若武将有景琛,那么文臣必然也要位高权重之人,唯有如此,才可以与三皇子和五皇子稍微抗衡。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哭的像个孩童一样,无助又悲伤……他也哭得十分肆意,一点都没有试图去控制和压抑它。

那时慕子凌尚且只有八岁,还只是一名年幼稚子,无论是笔法或者力道,都因着年纪太小,有所限制,这画,自然称不上好画。

这时,刚才离开去准备马车的福全回来了,他走至床前,对燕文灏躬身行了个礼,随后毕恭毕敬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这道圣旨上所阐述的内容,第一是让燕文灏至明日起,恢复每日的早朝,不得再缺席,第二,便是将前礼部尚书李泽章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案子交给他主审,并命刑部还有大理石协助其审理,而人选,可由他任意指派。

道歉的话说了很多,燕文灏就这么一直说着,嘴巴都说干了,却没听见慕子凌的任何回应。

说到这里,燕文灏停了下来,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慕子凌的掌心,抬眸看他,“这场战役,谦和知道吗?”

裴御医笑了笑,之后又跟慕子凌说起了其他照顾燕文灏需要注意的事项,慕子凌听得认真,遇到疑惑,便偶尔会打断他一下,问出自己的问题,裴御医也耐着心,一一替他解答了。

小心翼翼地往燕文灏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自家殿下并未注意到他们,于是福全垫着脚尖,往裴御医的方向轻挪了两步。

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这会儿,燕文灏的声音显得沙哑而低沉,非常诱人,慕子凌此时还在他的怀中,一只耳朵靠他极近,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忍不住连耳根都红了。

首先便是案件出现的十分蹊跷。

燕文瑾自幼习武,走路的脚步极轻,他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从来不会去注意,所以这会他这么突然冒出来,实实在在地让慕子凌吓了一跳。

既要娶一名男子为妻,又需要借助朝中一方势力,燕文灏便考虑将二者合二为一,于是,他想到了慕子凌。

“是!奴才这便去。”小太监应了一声,之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此人罪行可谓罄竹难书,按照律法,其罪当诛!

闭上眼,裴御医装模作样地问了半天诊,最后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松开手,站起身,对一直担忧看着燕文灏的慕子凌说道:“殿下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由于今日舟车劳顿,有些疲倦,才会再一次咳嗽。王妃不必担心,只需让殿下好好休息一夜,便会好的。”

燕文灏笑了笑,只是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冷着声,仔仔细细的,将自己安排的所有计划都跟谢景钰说了一遍。

扁了扁嘴,缓了缓情绪,他想起自家公子说过的,待公子与二皇子住进皇子府便会接自己过去,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见她站着不动,慕言只好上前,出声提醒:“夫人,请您回房吧。”

被这样自信张扬的慕子凌抓住了目光,燕文灏久久移不开视线,他低下头,轻咳一声,问道:“要再来一局吗?”

此时,一幅画已然在纸上成型——

牵着慕子凌走到上座,坐下后,燕文灏便亲自斟了一杯茶水放在慕子凌面前,又将矮桌上慕子凌喜欢吃的点心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继承了德妃的容貌,一张脸长得极好看,只是过于阴柔了些,而他这般眼中含笑望着封言的模样,让封言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安静许久,眼见燕文志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有几名官员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燕文志,张了张嘴想要再说话,但又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走了几步,燕文灏停下脚步,他背对着慕子凌,表情淡漠,但语气依旧温和:“谦和,若是你想看书,便让多元带你去书房吧,我整日待在凌霄阁内,闲来无事,便收集了许多书籍,种类繁多,你应该会喜欢的。”

燕文灏也偏头看他,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不疼。”慕子凌已经转回脸,此时正垂着眼眸,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燕文灏。

他经历的太少,他的世界还犹如白纸,纵然他读万卷书,才华横溢,有幸死后再次回到改变命运的原点,他的心里也有了变化,但也仅仅只是改变一点罢了,不够,根本不够。

听完福全的话,燕文灏也挑了挑眉,他看了看李贺,问:“你便是五年前用祖传古方救我一命的那个大夫?”

很快,一名小太监进来,替慕子凌脱去外面的喜服,又替他将发冠摘下,放下一头直长的乌发。

看到这个反应,燕文灏眯了眯眼睛,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盯着慕子凌看了许久,直到看到一只有些发红的耳朵,这才收回视线,只是眼神带上了一些若有所思。

见慕子凌乖巧地领了口谕,福喜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之后他又对着慕纪彦恭维了几句,就带着侍卫,转身离开了丞相府,回去复命了。

阿临的眼睛还红肿着,显然昨夜并没有休息好,但是神情却已经不似以往,就像是一夜间长大了不少,慕子凌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后面的几年时间,他师父对待燕文灏的时候,严厉无比,甚至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命他赤脚扎马步、练剑。

燕文灏看他神情困倦,也不再继续逗留,何况他本来就在装‘病’,若是到了这个时辰还精神奕奕,没有半点劳累疲倦的样子,有心之人必然会起疑心。

“是。”老御医行了个礼,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因此,要想在短时间内分出棋局胜负,实在不易。

燕文灏曾经让人调查过慕子凌,他知道慕子凌对杏仁过敏,一旦吃多了,便会发烧发热,浑身乏力,需要好几日才能好起来。

燕文灏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病了,需要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