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现在看来,倒也不需要有太多担忧——

注意到暗四含着关切的目光,落雨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是弯了弯,露出了一丁点笑意。

看清他的面容后,慕子凌不禁睁大眼睛,眼里的诧异溢于言表:“你……琰泽?”

刚才的一通疯狂情-事,确实将他压抑在心中的,暴躁、凶狠的情绪发-泄了不少,心情也缓和了下来,只是存在在他眉宇之间的狠厉,依旧丝毫不减。

情绪冷静下来,慕子凌便重新开始思考了起来,他虽然重来不争不抢,只专心埋首书籍当中,但他聪慧过人,稍微一想,自然知道燕文灏此时的情况,从而由此猜到缘由。

这是慕子凌第一次哭,哪怕是上一世,直到临死前,他饮下那杯世间最苦、最涩的毒-酒,听了那些最恶毒的言语和嘲讽,他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慕纪彦有些惊讶地看他:“殿下,这画画的并不好。”

这四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已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谦和,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父皇登基之后的第三年,匈奴来犯我边境,我的外公云琛和小舅云景,合云家众人之力,以区区五万兵力击败匈奴五十万大军,令匈奴节节败退,不得已派来使臣议和。”

了然地点头,慕子凌神色肃然,“我知晓的。”

由于裴御医实在看的太过认真,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以至于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福全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里也忐忑着。

缓缓睁开眼,燕文灏应了一声,而后低下头看了看被自己困在怀中的青年,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早安,谦和。”

燕帝生性多疑,下朝之后,他就独自思考起来,越想,便越发觉得这起案件十分可疑——

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慕子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四殿下?”

如今的云家,已然只剩一幢空壳。

刑部是他们的人,只有让自己人主审,那么案件才有反转的可能。

期间,有百姓想要赴京上告,却被他沿途派杀手拦截,至今已经害死无辜村民十余名。

裴御医没有任何惊讶,他向燕文灏行了个礼,然后就在床前坐下,伸出手指来,搭在燕文灏的脉搏上,开始诊脉。

谢景钰现在有些关心则乱,他此时听着这番话,却处在茫然状态,一点也没有懂燕文灏话里的意思,也反应不过来燕文灏的计策。

阿临此时也站在门口,看到自家公子再次离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刻着不舍和难过。

说完了这番话,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慕纪彦,想着慕纪彦兴许会心软,而后挽留自己,然而等了许久,却见慕纪彦已经走进正厅,只给自己留了个背影,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不过侥幸而已。”将白玉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棋盒,慕子凌的态度十分谦虚,但他的眼中,却分明有着十分清晰的笑意。

迈着极轻的步伐,燕文灏走到了慕子凌的身侧,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卷起的长发,而后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平铺在桌面的白色宣纸上。

正殿内。

燕文远比封言矮上半个头,此时,他们两人站的极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他不得不微微抬起头来。

他们显然刚刚争执过。

福全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子凌,见他迟迟没动,终于上前一步,搀扶着燕文灏慢慢往内室走去。

听了话,慕子凌忍不住睁大眼,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燕文灏。

“疼吗?”他问。

因为是直到上一世死亡前,他才发现徐梓棋的真正面目,知道自己几次生死,都跟她有直接关系。

觉得名字有些耳熟,福全不禁多看了李贺几眼,想起是谁后,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低下头,凑到燕文灏耳畔,小声跟他说了几乎话。

看到慕子凌眼神变了变,燕文灏就知道慕子凌已经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不再开口,他张开双手,任由福全替他脱掉外面一层一层的喜服,露出里头的白色里衣。

对上那双眼睛,慕子凌愣了愣,过了一会,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连忙把脑袋转回来,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

当他重生回来,选择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知道未来会有许久自己料不到的事情发生,或许是曾经在脑海里演练过太多遍,所以当真正有事发生时,倒是也不会有太多情绪了。

叫来阿临,他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偏头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之后,他师父便收了燕文灏做徒弟,他也多了一个小师弟。

这会,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好在燕文灏并未真正去计较,他收回视线,示意一旁的宫女奉上笔墨,对老御医道:“写药方吧。”说罢,便抬一只手揉了揉额角,神情越发疲倦,脸色也又苍白了几分。

于是,这盘棋局又回到争锋相对的情况——他们二人棋子数目不相上下,后路退路也大致相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燕文灏推荐的这碟点心,恰好是慕子凌最讨厌的杏仁酥。

三年前,他刚以一己之力扫平一方山贼,在酒楼休息饮酒时遇袭却不小心中了一剑,伤在腰腹,如果不是慕子凌发现了他,并且出手救他,带他回家,又招来大夫替他诊治,只怕他早已经因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她本以为自己假意请罪,慕纪彦定然不会真的怪罪于她,并且还能够博得慕纪彦的好感,不曾想却弄巧成拙,反而真受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