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儿啊了一声,道:“箕子冢啊……唉——”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却听雷炎指着秦征和陆叶儿道:“这两个人该怎么办?”

麻公复仿佛也看出了什么,沉声问道:“仲平,今晚来袭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却也是秦征与陆叶儿迫切想要知道的。桃源四大守护个个都是当世宗师级高手,天干十将显然也非易于之辈,要想杀害其中一个也需大费周章,来人却在无声无息间便连杀十一个高手并伤了管仲平——武功之高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砰砰砰三声,秦征陆叶儿和雷宗海的尸身同时跌倒在地,秦陆两人正好跌了个面对面,鼻子差点碰在一起,呼吸大一些都喷到了对方脸上,陆叶儿甚是羞涩尴尬,但这时却连转动一下脖子也不能了。幸好那无常调却也就停止了,祠堂彻底静了下来,神案后面偶有咳嗽传出,秦征陆叶儿身体都是动弹不得,心中都想:“神案后面有人!”

秦征见这人全身肌肉虬结,每一寸都蓄满了力量,知道也是一个将外家功夫练到化境的人。外家武学虽然倾向于锻炼筋骨皮,但身体得到锻炼,经脉中的内息也会自然流转增强,且身体强健以后,灵台自然清明,所以修炼外功,由外而内,同样有机会登上绝顶高峰。

“不是这样的。”雷炎说道:“张师叔既然叫得出我义父的名号,想必知道我义父乃是宗极门门下,只因当年曾犯了门规,被掌门逐下天都峰,又禁止他收徒授艺,所以我义父和我师父就想了一个办法,由我师父收我为徒,传授了我宗极门的武功口诀,然后再由我义父指点解释,这样一来就不算违反门规了。”

秦征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好像他在这里是风之守护。”

那美男子微微一笑:“季儿,回来了。”却朝小舟看来,道:“刚才高歌‘规复故都灭五胡’的,却是哪位英雄?”

若是沈莫怀在此,秦征多半会有几分羞愧之意,但在陆叶儿面前却好像故意要气她一般,不管陆叶儿的吵骂,半点愧意也没有,他来来去去就这么一句,既没什么变化,更谈不上动听,陆叶儿是名门出身,钟鸣鼎食,对音乐十分讲究,听到这样难听的歌声,就像吃了极为难吃的食物会恶心一般,捂住了耳朵心想:“要不是我功力未复,一剑就把他劈下去!”

小船又走一段,秦征的心情渐渐变为暗悲,原来走到这里他已经觉得周围景物似曾相识——六年前他和父亲寻找桃源,最后不就是找到了这里么?

“潜山?师叔祖?”秦征脑中闪过“剑宗三传”的传闻,忍不住惊道:“莫非是上九先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月姐姐,这洞穴里刚才有古怪的气场波动,我进去看看。”秦征分辨出说话的似乎是那个叫雷炎的少年,果然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炎少爷,小心啊,也许有埋伏。”

陆叶儿又是羞涩,又是委屈,又是无奈,干脆闭上了眼睛,就当没这回事。秦征心想:“这丫头,人长得丑,偏偏却这么傲性!”

正一宗师承极为清晰,只要一看到法箓马上就能了解法箓之主的身份地位。至于那封信,看落款竟然是玄门五老之一——正一宗宗主张椒写的,收信人则是“桃源杀胡令主”,秦征心道:“桃源的首脑人物,原来叫‘杀胡令主’,不知和冉闵天王的杀胡令有没有关系。这两个人,莫非是来增援桃源的?秦晋势不两立,既然苻秦想要攻灭桃源,说不定南方大晋就会派来援军。那日丹江边那个贵胄不是问严先生说:‘你看这次南方会不会派人来么?’”

流羽仙子叫道:“啊!怎么这么多虫兽?地兽王也要出手了么?”

雷炎却仿若未觉,笑道:“算起来,我乃是孙宗乙师的挂名弟子,怎么,玄鹤道长认得我师父?哎哟!那是什么?”他本来正和秦征对话,忽然瞠目结舌,瞪着远方,似是瞧见了什么古怪东西一般。

邪马台正道:“地火水风四大守护?想来最多不过孙宗乙之流,哪能跟大吕先生这样的人相比。唉,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天下间学剑之士何其之多,尤其是当代,武道高手排在前三位的就都用剑。别的门派不说,单是宗极门一脉,剑法高手就不知有多少,真可谓剑道兴盛之世。若是别人听到王皮如此恭维势必赶紧谦逊,这邪马台正却眼中微带不耐,似乎认为王皮说他可列入“十大剑道宗师”还把他看低了。

又听帐外一个雄壮的男子放低了声调,很耐心地以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娘,这次陛下是特地下了旨意,希望你能出面主持大局,您就算不去,今晚的宴会至少也露一下面。我们自归大秦以来,陛下对我们母子恩遇有加,娘你数次口出犯禁之语,陛下也尽量优容,如今有所差遣,我们实在不该太过推托。”

似乎是钟声响起,却不出自外界,而是来自自身,来自灵魂深处,隐隐约约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觉悟者的背影,看到了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七级浮屠,晨钟暮鼓,悠悠传来,洗涤了他的心境。

看见这飞轮秦征心中一痛,这件暗器正是秦渭“七宝”之一的颅血飞轮,乃是天下暗器第一门派——蜀中飞卫阁的顶级暗器之一,当年秦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了一枚,练了三年才算成功,但也只能控制一枚而已,眼前这唐柳生竟能同时控制九枚飞轮,显然功力比起秦渭来高出了不知多少。秦征心想:“僵尸门,天禽派,飞卫阁,还有那尔公子以及这个道士,个个都是大有来历,这些人怎么会聚在此地?”

北面那人叫道:“了得!唐柳生!这小子飞矛的力道可不比你的暗器差!”

那严先生看了秦征一眼,却笑道:“东家,鱼羹好像好了。”

秦征识神渐渐清明,依稀记得确实如此,失声一笑,又鞠了一躬,道:“那可多谢老丈救命之恩了。”

再一抬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跟着雷声轰轰,便如直接打在人心头上,秦征自练成“天人感应”,对这天地之威的体验便比普通人敏感了十倍百倍,被这惊雷一震,心魄神魂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躁动,世间万事万物的利弊总是相对平衡的,修道之士既从大自然中得了这许多好处,同时也就更容易受到大自然的伤害,且一旦受害,那伤害也会比普通人强上十倍百倍,所以逢此雷雨交加之际,修真者无不战战兢兢,收摄心神,以免走火入魔。

“哦?”陆叶儿这一声轻呼之中显然带着不信。

她正在活动手脚,显然身体已经摆脱了电劲麻痹。

眼下秦征随着功力日深,识见也已非当年可比,这时他已知道天下间的宝物神兵,若用与人的精、气、神三宝的关系来说,可划分为存精、坐、栖神三大类,而其中犹以栖神系最为罕见,存精、坐是能够留存人的元精、元气,而栖神则是能够保存人的元神,元神一物最为虚无缥缈,因此凡是栖神之宝,除了本身材质奇特之外,内部构造也极为复杂,换句话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仿造的脑器,而血葫芦就是这样一件栖神之宝。

杨钩道:“可是唉父,这些年供养着我们的不是大晋而是大秦,将来若说能给我们荣华富贵的,也是大秦,而不是大晋啊。你拿了大秦这么多好处却在为大晋担忧,这算不算吃里扒外?”

“青羊子你疯了么,设下如此机关!你想把你的弟子炼成丹药不成?”

那中年人笑了笑道:“像你这等佳弟子,青羊子必定十分看重,我可不敢伤害他的传人,不怕他找我算账么?小伙子,给我带路吧,我和你师父虽无过命的交情,但也总算一场相交,他不会不见我的。”

秦征马上就想起那次湛若离以剑鸣刺人心魂击杀味青罗的场景,心中骇然,知道若青羊子真的在闭关,他这声音怕也能让闭关者听到,拉了朱融、杨钩后退,低声道:“朱伯伯,大哥,这人不是虚张声势!”

杨钩大喜:“真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秦征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我是秦征啊!你们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一理通,万理通,参透了第一对金甲神人的招式奥妙以后,往后再要勘破其他金甲神人的招式便一对容易似一对。

若是寻常人到此,早已陷入魔幻之中不能自拔,但秦征自幼便修习祖上传下的《养生主》,入定之后遭遇魔幻的经验不知有过多少,因此竟能收摄神魂,轻而易举地便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玲珑塔内的种种布设皆是法象天地自然,最难的就是如何面对魔幻收摄心神,若能在这极大的干扰中定得下心来,进境便一日千里了!

杨钩眉头一皱,不知他为何说这样的话,王皮却已经笑了笑道:“云笈派玲珑塔天下知名,小可怎会不知?又怎敢乱闯?且不说七层宝塔中的各种神妙机关,单单是这道‘缘门’,小可怕就推它不开了。”

秦征道:“这玲珑塔和桃花源有关,如果找到桃花源的消息,兴许就能破解这玲珑塔之谜。”

他这话才出口,神龛之内的紫气忽化作一股气浪逼荡开来,充斥满整个空间!秦征、朱融、杨钩都抵挡不住,从塔梯滚了下来,被逼出了这个空间,滚到了第六层。

杨钩秦征忙问:“什么大变?”

秦征捏着一把泥土,说:“要是我爹爹还在,我是巴不得有这样的日子,但现在……现在我大仇未报,怎么能在这里浑浑噩噩地种田?”

这时宗极门五弟子已经撤了“绝五感心防”,望见空中雀侯发出的剑光,严周震惊道:“孔雀开屏!”

秦渭听了这几句话也不由得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了,忽然听沈莫怀叫道:“你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