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商议计划的时候,张坚就把所有底牌都交给了张禄,任其运用。不过其实张坚的底牌也并不算多,一共就两张:一名步爵,一名白雀儿——通过谪落龙威丈人和祝鸡翁,他已经把这两名修道者都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白雀儿不必说了,她当日性命就是张坚所救,在少女质朴的想法当中,张坚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为奴为婢,份所应当;至于步爵步子器,龙威丈人只传他修法,从不跟他说起天上之事,所以张坚一来,很方便就给他洗了脑。

“这不对啊,既然是宇宙作战,为什么战场如此平面?”

“仙人都未必清楚的世界尽头,这和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算他的疯的,他的话我也不敢不往心里去啊,”张禄上下打量灵台君几眼,“你怎么瘦了?”

因为就目前与张坚的恳谈所知,这天上的仙人,对于时空的理解,虽然大大迈凡俗,也迈这个时代,距离自己穿越来的时代却还有一定的距离。

可是他又势不得不为之。因为仅靠“你也姓张,若不助我同斗天公,将来他也必然会对你不利”之类的说辞,不可能真正把两人如同草棍儿上的蚂蚱一般牢牢拴在一起。若不能经常性地对张禄施加影响,大意放了羊,很可能因为某个不可知的契机,张禄就摇身一变,彻底成为天公的跟班儿,反过来还会出卖自己了。

其次,于吉得谶之事,他唯独告诉了张禄,张坚随时监控张禄的举动,第一时间得此消息,即往密报天公。随即张坚被“谪”,天公对于此谶也秘而不宣,就理论上而言,太岁不会知道自己随口嚷嚷一句,竟已传回天上,重酿动荡,他又有什么理由要赶紧把天渊给封堵上呢?此处大有欲盖弥彰之意啊!

刘累用尽平生之力,努力将此罅隙撕开,先得以身居天公之位,继而通过谪羿而威慑群仙,使群仙得以遵从他的统一步调。经过长期努力,如今除身份尊贵的东王公、西王母,以及深不可测的老子之外,他基本上算是已经统一了整个天界。

“其实吧,”心模和尚缓缓站起身来,“真实和虚幻,本就没有什么分别,分别只在于人心的知。倘若施主不是来到这世界尽头,你会认为自己生活在幻境之中吗?梦之所以是梦,因为它会醒来,倘若能够醒来,真实也是虚幻,倘若始终不醒,虚幻也是真实啊。”

张禄嘴角微微一抽,心说这家伙真有才啊,竟然能够猜到我有事要他帮忙,所以才召唤他前来相见。先不提自己的要求,却问:“三日之内,你杀不了我,也逼不疯我,恐怕声望将会大受挫折,月御子连次巫的地位都无法保全,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这名刺客原本处于隐形状态,所以才能偷过重重守卫,直接侵入室中,正打算现身而出,从背后奇袭张禄呢,谁想眼前一花,那汉人已然站起身来,并且和自己直面相对,右手探出,莫名其妙就卡住了自己的颈项……

张禄笑道:“不是普通大臣,而是丞相。曹丞相在汉国的地位,比起伊支马在邪马台,更要荣耀、烜赫,并且无可动摇。他一挥手,万民膜拜,他一扬鞭,万军奔走。”

徐那伐商人吐含先向卑弥呼女王行礼。他才刚一直起腰来,旁边儿伊支马就又说了:“吐含先生带了整整七条大船的货物过来,与我国交易,出于诚信,我国必须要保证他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然而吐含先生刚才来找我,说他船上逃走了一名奴隶,希望我国可以帮忙找还。”

张禄别的没想好,光琢磨着火之石可以炼成一种火属之宝,这主要是因为他正跟着张坚在学习火系的法术——“热核风暴”。当然火之石其实跟火没啥关系,但它终究是红色的呀,你要祭起块蓝色石头,结果那玩意儿“biubiu”地喷火焰,瞧着也不搭不是吗?

可是这些对自己来说,都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先,自己会游泳;其次,身强体健,等闲三五日不会感觉疲累;第三,虽然还不能彻底地抵御寒冷,但象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洪七公僵卧雪地数个时辰不死,自己应该是可以办得到的。

领着张禄过去一瞧,这船还真是废了,几乎彻底散架,只余数板。其实以张禄如今修道之能,你让他现削条船来也能办得到,虽然未必符合什么力学、流体力学,肯定跑不快,但这年月的船只,本来就没盼着航能有多高啊。问题他听说过,船板在削成型以后,还需要长期晾晒,使其干透,然后再上漆,否则怕是很容易就在水里泡烂了——尤其是还具备一定腐蚀性的海水。

曹操双腿紧夹马腹,把腰肢略略一挺,屁股欠起来,撑长了脖子朝前方一望,不禁喜出望外:“吾方说伯爵,伯爵便至矣!”

但我就不同啦,我期盼将来可以和你联手,一起对战天公,所以这法术么,是咱们今后的必修课。

张禄都来不及过脑子,本能地迈前两步,伸左手扶上了那人背心,真气疾吐。他是真没掌握多少神通道法,但因为基础打得牢靠,真气却也充裕。当然啦,就他那点儿真气,或可傲视同侪,在仙人眼中也就是个笑话而已,但有时候压垮骆驼,就靠着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咔”的一声,电流骤然明亮,似有极大的增强,电网中的安期生大叫一声,竟然和纠缠着自己的虚影一起连续闪烁了好几下,随即便化成一片飞灰……

张禄在他对面坐下,虽然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脸上却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其实我也是乡巴佬,我的想象力实在贫乏……哦不,应该说知识贫乏。”

所谓盘古开天辟地,不是开辟或者并不仅仅是开辟的天界,还包括了开辟凡界,女娲造人,也不是造的仙人,而是造的凡人,所以他们跟从凡人修成仙道的那些仙人不同,事迹在凡间也有所记载——你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安期生压根儿就没把释教放在心上:“旁门外道而已,何足论哉?”什么佛陀、菩萨,就跟民间传说中的什么山神、年兽一般,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而已,拿这种幻想欺人并且自欺的外道,从来车载斗量,多他一个佛教也不奇怪。

对面要是张坚、裴玄仁这类对他比较了解的,必然当场质问,你这是干嘛?你真是张禄吗?这么大惊小怪的,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吧。可是在安期生看来,一介凡人,骤遇神仙,跪下就磕头,这事儿很正常啊——想当初自己还没有登仙呢,秦始皇派来求不死药的官员,哪个不是这副德性?

反复思忖,直到主意基本上拿定,张禄这才迈步出了圈子。他当然不打算返回鼎室山,下一步计划还是经颍川前往荆州,去睢山访访步爵,顺便睢山距离隆中不远,有空也可以去瞧瞧诸葛孔明,究竟多大岁数了,长得啥样。再下一步,不打算跑九疑山去找白雀了,没有意义,还不如溯沔而上,到汉中去瞧瞧张鲁,究竟是什么传承,会些什么道法。然后自汉中南下巴蜀,经南中而奔天竺……

天公不但谪了羿,还苦口婆心地教训群仙,说我等遭逢自古未有之大难——目前祟虽然还好灭,但既然搞不清楚来源,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真的一而不可收拾?太岁的占卜结果除了“白雀”谶言,可也说若五百年内无法彻底灭祟,仙天有彻底沦陷的可能啊——就必须同心合力,共御来敌,谁都别想置身事外,也别想出工不出力。谶言虽说有“白雀”灭祟,但是谶言虚无缥缈,谁都不敢说彻底明了其中含义,咱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尚未成仙的人身上啊。

可是张坚随即就向张禄声明,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取代天公的野心——“吾等若求王求霸,又何必修行登天?”修道第一目的是为长生久视,第二目的是摆脱灾祸不断的凡间,要说仙人一丁点儿权力欲也没有,那谁都不敢打包票,但终究仙就是仙,不能以人间常情来揣测啊。张坚一口咬定,自己是根本没有任何妄心的。

张禄特别关注了两位仙人。一位周亮字太真,号“太素真人”,因为在秦川得道,故此又名“秦陇真人”,他是在周威烈王十四年,一百九十多岁的时候得道登仙的。所以关注他,因为此公曾得刘累授以道术,同时也是张坚和裴玄仁的恩师——说白了,周亮可以算是张禄的师祖。

自己逐渐接近昆仑之巅,可以看到有一座城市建造在葱郁林木之间。这城市并没有围墙,房屋主体都是依靠着参天大树而建,甚至有些直接盖在了树上,就大有西方童话里精灵都市的味道。城内居民不少,全都是青春美貌的女子,起码一眼瞟过去,没现有一个象男人,也没有一个老人或者儿童。这些女子大多肤白、鼻高、眼窝微陷,象是新疆人——也就是这年月常说的“西域”——或者多少有点儿阿尔泰血统,服装五颜六色,还多以禽鸟的羽毛作为装饰。

郝孟节沉吟道:“所指者耳,其有名耳之城乎?”曹操说哪来什么耳城啊——“耳之官则听……”“啪”地一拍手掌:“却也不难!”

可是再仔细一瞧,终究被他现了一点儿不同之处,原来郄俭并非孤身一人,他身旁还坐着个中年人呢。郄俭还跟上回一样,正把着根拇指粗细、两尺来长的树枝,在土地上乱写乱画,只不过一边画,一边还跟身旁的中年人讨论着什么。

“也就是说,法镜和心模,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寺里啊。”

曹操基本上拿定了主意,可是闲着也是闲着,最终又找来郝孟节,请求帮忙卜上一卦。郝孟节得到的结果是“上上大吉”,同时还对曹操说,您这回前往雒阳,不如把我也带上吧——“卦中似有象,不应明公,而应在节,当会故人。”说我要是跟着去,可能碰见个老朋友。

他是真记不清具体年份了,但印象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迁都许昌以后,又打官渡、又打赤壁,完了还差点儿被关羽突入中原腹地,前前后后,怎么也得过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