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君一撇嘴:“你是彻底相信了那和尚的疯话了吧?”

天公招引陨石,一击就谪了仙人羿的那一手,估计也是从古仙遗存中得来,整个儿是自己在女娲遗迹中所见幻景的缩小版。那一招威力如此巨大,恐怕很难抵挡,就算自己放“热核风暴”对轰,最多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老子命可重要,谁肯和你兑子儿。既然如此,不妨别出蹊径,尝试着用时空规则来对抗他试试吧。

其实张坚这回与张禄相见,也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因为他必须化身为二,既假装安期生,又假扮龙威丈人,天公若不关注则罢,但凡一时兴起,朝凡间瞧上几眼,自己就很可能会露出破绽来——若是化身为三,那破绽更是如日之食,人所共见了。要与张禄相见、相谈,就必须先施法隔绝天地,还须假造授徒之相——说白了,他得伪造一段假的监控视频,才能暂时瞒过天公——不做不错,做多错多,玩儿得越花,越容易被天公瞧破。

疑问就此而生。先,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自从帝尧绝地天通以来,双向通道大多废弃,只有天渊,或许因为僻处海外而暂得保全,数千甚至数万年以来,就没有一个人找到过天渊,遑论从此上天了。为什么正好于吉到来,就赶上太岁向井中倾吐谶言呢?自然而产生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实在太过低微了吧。

但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仙之能,即便抵御祟的侵袭都捉襟见肘,遑论更向其来处前进了。必须集合群仙之力,才可能开辟出一条坦荡大道来。只是要把一盘散沙的群仙凝聚成一个整体,如同凡间世界那般,万民以供一人,共举一事,实在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然而祟的侵袭,倒似乎在这封闭的混沌之中打开了一道浅浅的罅隙。

“或许并非我自造的幻景,所以才不见灵台。”

伊支马说了:“小人不傻,但小人的眼神不太好,错认猛虎fuguodupro为家犬,巨鲸为河鱼。幸亏小人无能,并没能真的伤到贵人,否则当真百死莫赎其罪了。贵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人就算倾家荡产、为臣为奴,也一定会帮忙贵人办到。”

这一套动作无比连贯,而且迅捷无伦,在凡人看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跪坐的汉人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姿态。张禄的右手还没贴上墙壁呢,手中便先有所触感,当下五指朝内一合,直接卡住了某人的脖子。

卑弥呼先不回答张禄的问题,却反问道:“先生真的和汉国大臣相熟吗?”

徐那伐是新罗国的前身,属于辰韩之一部——所谓“三韩”,就是指半岛南端马韩、弁韩、辰韩三个民族,跟同时代的倭一样,小国林立,要到四世纪以后才统一为新罗、百济两大王国。当然啦,对此张禄是不清楚的,他光知道这是个三韩来的商人而已。

张坚传授了他全套的炼器之术,希望他能够把女娲的五色石炼成五种异宝,以备将来协助自己对抗天公刘累。可是炼宝光有原材料还不够,先必须确定所蕴含法术的种类、所需要达成的功能——好比说你得着一块精铁,就得先计划好要把它铸成鼎,还是锻成剑、炼作刀——然后再寻找合适的催化之物。

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这人为什么会被淹死?就理论上而言,那是因为没于水中,不能呼吸,而只所以让水没了顶,要么压根不会儿游泳,要么就是力尽筋疲,没法再凫浮在水面上。还有一点,水中热量流失得快,人无热量,又怎么可能动作呢?

张禄穿的衣服不伦不类,但总体而言,还比较倾向于士人——袖子够宽啊,下襟够长啊,普通老百姓要这么穿,还怎么下地干活儿?故此那些海边贫民对他的态度颇为恭敬——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瞧着是位大人老爷。要说白送大人老爷一条船,那想都别想,就算皇帝来了,也不能空着两手就想夺我吃饭的家伙——除非他老人家带兵来生抢;可是只要坏船、废船,反正没用,送了你又如何?

话音才落,忽听远处一声长啸:“曹公别来无恙乎?”

张坚说了,安期生之所以不肯传授你法术神通,一则正如他自己所言,洗练身心是第一要务,对于斗战之能,仙人本来就不怎么看重,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提——“恐汝修得道法,异日为天公之害也。”反正灭祟靠的是真气充沛,真不必放什么大火球,你就算不会任何法术,登仙之后也能成为破祟的助力,而至于彻底灭祟该怎么搞,预言中也没详细说明,所以他才会觉得不必教你法术,光把你鼓捣登天就得。

放电人大叫一声:“伯爵,来助我!”

说着话左右环顾,面露歆羡之色:“这便是未来吗?这才叫天界仙境啊……吾等与之相比,如同乡间凡俗一般。”

张禄揣测道:“为其所开辟者,非止天界,亦为凡界耶?”

张禄越听越是离奇,就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不免对于天界更多了几分好奇心——就跟玩rpg似的,你情节得有悬念,设定不能一次放全喽,才能让人有继续玩下去的欲望啊。然后转过脸来,他又向安期生请教起了释教的问题。

张禄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扑通”一声,纳头便拜:“安丘先生到此,弟子有眼不识,恕罪!”

那么既然中土有仙,印度或者西域又究竟有没有佛菩萨呢?再往西去有没有天主、上帝啥的?世界上宗教多如牛毛,而且随时随地都在演变和融合,要说每家宗教都有一个口袋世界性质的神仙居所,那根本就说不通啊!而且凡间的宗教斗争,总会影响到天上传承,这些口袋世界之间毫无联系——起码中土的仙天,就完全不沾别家天堂——更是于理不合……

张禄冷笑道:“我早就想到啦……‘长人执弓’,既可能是说姓张的,也可能就是指的羿。”所以天公对那隐含的威胁,是断然不肯容忍的。

虽然不知,但张坚也不是笨伯,他之所以授意裴玄仁派张禄等人去调查谶谣的来源,就是怀疑那则谶言不是在说凡间,而是在说天界。当然啦,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大张旗鼓,更不敢禀报天公刘累,所以才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老子出现之后,又6续有仙人在虚空中浮现出身形,部分是张禄在先前的幻境中见到过的——比方说东王公、西王母、邛疏,等等——但更多还是初次得见。这些仙人或近或远,分布于虚空中的各个方向、各个方位上,起码得好几百个,说不定还上千。

——倘若用科幻片来作对比,那么昆仑就象是《阿凡达》之类的大手笔,而御龙池也就五毛钱特效而已。

当下注目王真,那意思:你先来猜。王真笑道:“真知矣,且先不言。”我把答案写在手上,看你们猜得着猜不着。

张禄更怀疑自己身在幻境了——这跟与郄俭的初会,就连季节都一模一样,周边景物毫无差异啊!

“我进寺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起过,这心模和尚长年在外游荡,还是法镜留下遗书,特意派人请他来主持法王寺的。寺内几十名僧侣,在法镜死前,就没人见到过他,所以他入寺之后,差点儿就压不住僧众,靠的是佛法精深,连讲了好几回法,才把大家伙儿全都给镇住,接受了他继任主持的事实……

曹操接到诏书,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皇帝要我亲自去?我要是去了,那就必然跟从驾诸将起冲突啊,以我的性子,不可能被他们当枪使,要么不去,去就必须得把皇帝给牢牢捏在手心里!这事儿利弊如何,该不该做?便召诸将吏商议。结果诸将大多反对,只有毛玠劝他“奉天子以令不臣”,荀彧劝他“奉主上以从民望”。

刘协想了一想,不得要领,觉得还是等会儿召些博学的大臣过来,再一起参详吧。随即又问张禄,说照您的意思,汉朝得诸侯之力,有机会苟延残喘下去,就不知道还能够延续多长时间哪?张禄举起右手,先手掌朝向对方一摆,接着又反过来一摆:“不下十年,多则余不得而知也。”

根据后来史书上的描写,这回刘协返归雒阳——“是时,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或为兵士所杀……”

至于书符的颜料,他当然不会用黄泥水,一般情况下该用朱砂,找不到朱砂,干脆用麻雀和兔子的血来替代——反正张禄不吃血,平常烹食或者烤食禽畜,也都是要先控干净的。

忙乱、烦躁过后,张禄才终于失望地一屁股坐倒,再回想刚才裴玄仁虚影所说的话。裴玄仁倒是并没有彻底告别教学生涯,完全对张禄的学业不再过问,他好歹留下来了一份儿教材。张禄根据指点,在书架后面找到两个竹筐,掀开盖子,里面塞满了竹简——估计得有三十多卷。

听完于吉的讲述,张禄不禁挠着下巴,良久沉吟不语。于吉笑一笑,对他说:“吾今尽告卿,无所隐也。然此为仙人意,就中曲折,恐非你我所能臆测矣。”他从得着谶言到如今也已经十好几年了,一直在试图捋清其中脉络,探查仙人的真意,却始终未能有太多突破。想来想去,除了仙人预知刘姓将亡、张氏代兴,想要通过他的口传布谶言,从而加这一进程外,不大可能会有别的用意吧。

张禄大致估算了一下,章安在后世仍属浙江省,还到不了福建,就算于吉航行方向并非正东,而有所偏差,只要偏得不太远,那么海东千二百里外……肯定不是台湾啊,难道是琉球群岛?

“诸物相连,诸事相牵,莫不纠葛,以成经纬。有其因而必得其果,得其果乃必有其因,其因果相系者,即缘也……”

仆役没办法,只好一溜小跑入内,没多久就领了一个老头儿出来。老头儿朝张禄拱手,说我就是店主,先生叫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宝货要抵押在柜上?张禄淡淡一笑,盯着那老店主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吾即为宝,何须质押?”

“沙漠里有绿洲也正常啊,”灵台兄回复道,“可是天都快黑了,你确定自己没有看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