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说,先不提你,就算是我,哪怕再练个百年、千年的,也不大可能是天公刘累的对手——就他谪自己所亮那一招,威力忒大啦,太恐怖啦!那要怎样才能击败他呢?只有两个机会。

也就一刹那的功夫,张禄才刚瞧清楚那正是自家喂养了十二年的白兔,忽然那兔子将腰一挺,直立起来,而且越长越高,竟然瞬间就化成了人形!这人背对张禄,面朝安期生,张禄瞧不清他相貌,但对面的安期生却面露惊愕之色,如见鬼魅——

招呼的同时,张禄也端着咖啡转过身去。进来的这位就是自己的女秘书了,金碧眼,身材傲人,尤其那身藏青色的职业套装,更是把全身的柔美曲线都完美勾勒了出来。

当然啦,虽然腹诽,表面上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张禄赶紧拍马屁:“禄有何能?皆先生教授之功也。”

大概是基本确定了张禄就是太岁占卜得谶中的灭祟之人,无需太长时间,必能得升天界,所以安期生倒是也不藏私,把天界的历史、仙法的传承,向张禄详细地说明了一番——比当初张坚和裴玄仁提过的,要完整得多。

他还是不久前在张坚所展示的幻境中见过此人……仙的,之所以有印象,一在装扮,二就是此仙之名在史书上也有记载,不属于人间无名之辈。对于凡间有传说的仙人,张禄自然印象深刻,比方说西王母、东王公、羿、老子、刘累、祝鸡翁,等等,也包括了面前此仙。

倘若自己不是应谶之人……仙,那真是白担恶名,平白无故地天降灾祸。与其如此,还不如真去试着应谶哪!

说到这里,他不禁慨叹道:“以天公今日之能,天上几无对矣。”

“不多也……汝可知我张姓之由来?”

“老子非周人也,李耳是周守藏室之官,”张坚简单地解释道,“老子登仙后,即造太极世界,后因某事而贬谪凡间,化身李耳。作《道德经》,旋跨青牛出关,二度登仙。”

总体而言,就是一只大鸟,类似鸿鹄,但头生羽冠,喙利如隼,尾长似雉,只是所有羽毛都亮红得刺人眼目,还在不断流离飘动,就好象是由火焰所构成的一般。张禄既然失去了肉体,视觉又是“伪”的,自然无法依靠目测来准确判断这只凤凰的尺寸,但本能地感觉到——特么实在是太大了吧,世间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一类生物存在啊!

张禄心说我要是真有出世之意,就顺着曹操这假模假式的礼贤下士之杆朝上爬,当场就能讨来个千石官儿做啊——只可惜,我如今铁了心要修仙,又是仙人又是祟的,这修行路上的妖蛾子可比问鼎天下还精彩呢。于是进得帐内,就先声明:“吾但修道,不涉红尘,无匡复之志,无扶危之能,于曹公何所用耶?”

然而以他如今察言观色之能,窥探人心之力,暗中施展法术,想要让心模吐露真言,可心模和尚始终表情真挚,毫无作伪的迹象。要么真是自己想歪了?还是说……其实仍在幻境当中,所以法术不灵?!

左慈曾经对张禄说过,身处幻境之中,时间不能够太长,否则很容易迷失自我——即便是在自己所造成的幻境里。所以施术者在使出“灵台蜃景”以后,倘若受术者一定时间内无法出来,还必须负起唤醒之责。张禄此前对严白虎fuguodupro使用“灵台蜃景”,结果招儿使偏了,把自己也给吸纳了进去,好在他仍然保持内心清明,所以随时可以摆脱幻境。

但是郄俭也提出了几个条件。其一,我来去自由,什么时候想走都能走;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喝酒、聊天,甚至请我占卜,但我要是不乐意,你不得勉强,而且我也不为自己占卜的结果负责。当然最重要还是第三条——

他想了一想——不是在研究该怎么解,而是在琢磨该怎么凑——“《易》曰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此吉兆也。汉之复兴,必用诸侯。”

董承心说等将来社稷稳固,汉室重光喽,我跟伏完伏后之父俩一文一武,扶保朝纲,号令天下,他做太傅,我做大将军,岂不美哉!

忽忽三年过去,他实在憋不住了,心说我不如下山远游一趟,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吧。或许也可趁此机会再好好看看这红尘乱世,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究竟还要不要继续修仙呢?我现在的本事,比当日张角如何?够不够扯旗争霸的?

可是没成想,登上中鼎之后,到处寻找,却根本不见裴玄仁的踪影——老师又下山去了吗?他不是说登仙在即,不可轻易离开吗?敢情都是骗我的?!

于吉在凡间辗转了近千年,看过周的衰败、诸侯兼并,看过秦的旋兴旋灭、汉的****,也看过王莽篡位、光武中兴,对于人类社会的展和演进,他比任何一个人——除了张禄——都要认识深刻。所以对于东汉王朝即将走向自己的末日,天下必然大乱,新的朝代将取而代之,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他就先奔了凉州,又试着往西域走了走,去找昆仑山。你别说,还真被他找着了,加起来一共有四处……包括有人说其实六盘山就是传说中的昆仑的。可是每座山他都仔细爬过了,最长的时间,在山间盘桓过整整一年,结果还是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于是张、郄二人离开吴县,昼夜兼程,匆匆南下。才刚绕过后世的杭州湾,某日午间,张禄突然间心所有感,随即耳旁响起一个声音:“吾从师已下山矣。”

不过既然自己能够想到这一点儿,估计郄俭也不至于犯浑,不如找个比较有特色的旅店歇脚吧——全城旅店就那么几家,他一家家地问也迟早能够找着自己。

张禄一撅嘴:“当真?我试试啊。”说着话踏着满地黄沙,漫无目的地向前方走去,大约几百米之后,他压低声音,随口问了一句:“还听得见吗?”

灵台兄貌似有点儿犯懒,不想动,从后面叫住张禄:“你往哪儿去啊?还真盼望见到什么聚落,现少年天行者吗?”

张禄不禁心里说,你们哥儿俩都是会武的,怎么不去打只野兔子、野雁啥的烤了来吃?烤肉做起来最简单,只要放点儿盐,哪怕香料不全我都能忍。这一桌的白水烹狗肉、煮野菜,让我可怎么下嘴啊。

“这个算不到。”

瘦子“嘿嘿”一乐:“快餐文学嘛,哪儿有那么多规矩讲究。你看看那些电视剧,前后两句话都互相矛盾的桥段多了去了,观众骂归观众骂,人不是一样挣大钱?我还是那句话:谁在乎啊!”

还有你当日写给曹操那个红色的“未济”,也是一样。

那时候魏伯阳还是未冠的童子,某次来到富春游历,碰见一个隐士,说他有仙缘,合当成道。魏伯阳问您老先生何名何姓啊?对方淡淡一笑:“我庄光也。”

张禄收起右手长剑,朝曹操一拱手,昂然道:“妖人惑人心智,辱我亡父,此诚不共戴天之仇也……”而且你们都瞧不见吧,不知道他对我又做了些什么吧?他在我头脑中幻化出诸般不堪之景,我都不敢说出来以污诸君之耳——“人非草木,父母所生,曹公亦有亲者也,岂能忍此?《国语》云:‘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仇,其有敢不尽力者乎?’本当手刃此獠,因在曹公所,故收剑而止以拳殴之也。本朝以孝治天下,而曹公独以孝为不然耶?”

老子断然不能让这混蛋得逞!当下张禄一咬牙关,就打算拼了算了——真要是假火,我必能顺利突出;若是真火,我就带着火烧遍fanwai整个帐篷,你还能不赶紧收法吗?你打算把曹操等人也全都一窝端了吗?!

达到致虚阶段,那就是仙人了;象裴玄仁、张巨君那种等着临门一脚的,还在结丹阶段。修成地仙,起码得炼真,估计面前这个刘根便是如此——因为只有到了这个阶段,才能无病和长寿。至于张禄,他还在筑基期徘徊着哪。

张禄说我若蛊惑袁术,那就是在帮曹操的忙啊,理当待为上宾,怎能容得你一个江湖骗子指着鼻子骂我?

然而可惜得很,新编好的一大套瞎话才开个头就给打断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随即就见道旁端立一人,四十上下年纪,容貌清癯,轻袍缓带,远远地一拱手:“元节别来无恙否?”

所以估摸着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战事,这才挽留郄俭和张禄,说等我摆宴设席,你们吃过饭,睡一晚再走不迟啊。其实这会儿已是午后申时了,按照当时普遍fanwai的一日两餐习惯,可以食飧晚饭,你要真有心留客,马上就该吩咐下去,叫厨房生火。然而袁术只是空口说说罢了,显得毫无诚意。

再瞧郄俭,先掸一掸衣襟,然后拱着手昂然而入。张禄没办法,只好跟随在后——人年岁比我大那么多,他走先,我走后,那也很正常吧。

白雀儿暗洒一把热泪,朝着父母远远磕头。蛮族人家,文化原本落后,她小小女孩子心思也极单纯,不必说什么仙师所欲无可抗拒,既然父母答应了仙师,自己从此就必须死心塌地跟着仙师去啦,让自己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仙师要她从杜兰香修道,她便认真修行,要她去数千里外相助什么张禄,二话不说,便即启程。心中虽然割舍不下父母兄弟,终究师父和仙师都没有允许她再归乡里,能够自作主张跑来远远望一眼,就已经是她对命运和命令能够做到的最大抗争了。

张禄耸耸肩膀,思路突然间跳跃,问了一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问题:“天上究竟有多少仙人?”

张坚介绍说:“即我前日与天公所言,密县张禄张伯爵是也。”随即转向张禄:“此为天公,仙人之、天上之主,亦吾恩师太素真人之师也,可来谒见。”

话说半夜袭击他的和尚第二天一早就苏醒了,回忆说自己好好地熄灯睡觉,跟席上躺着——还是通铺——根本就不记得生了什么,等再醒来,腿已经断了一条……而且他半夜提刀出去,那些同宿的师兄弟们也都毫无察觉。法镜和尚反复跟张禄说,这确实非关我弟子之事,甚至也不关俺们寺庙之事——以前从来也没有生过类似的事件哪。

郄俭说我是靠的卜算,知道西方来人要求见张师,而且必经阳城,所以才预先到这儿来等着你——“卿似欲问张师一言,可问吾,但知,必相告无隐。”

和尚穿着也普通,长相也普通,瞧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年纪。张禄还有印象,黄昏入寺之时,他就跟随在法镜身后,也合什与自己见过礼,后来一起享用素斋,这和尚貌似给自己添过饭……很普通的和尚,双眼大睁,却似乎并没有望向自己,而且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但动作却很敏捷,一刀不中,当即收刀再斫。

于是等张禄再下山的时候,已是寒冬腊月,眼瞧着就要元旦,即将迈入新的一年——后汉初平四年。这时候关西有消息传来,李傕、郭汜等人顺利打破长安城,杀死王允、驱逐吕布,彻底掌控了朝政。不过李、郭终究跟当年的董太师不可相提并论,资历太浅,而且别说治国之才了,就连政治斗争能力也要矬上一大截,各方守、牧大多不肯听从号令,据地自雄的倾向日益严重。最终这李、郭所控制的******,也就仅仅能够管理司隶校尉部西部那几个郡而已。

然后转向张貂,狞笑道:“汝若答吾,或他日死,若不答时,今日头断。”

张禄急忙回答道:“家师但欲知其中道理,若张将军能识,言说通透,便当场奉上以为酬答。”

可是张浩老婆说:“曾氏与伯爵昔为母子,今为叔嫂,不宜私会。”张禄心说去你的,怎么就“私会”了?这词儿可是会引歧义的啊!可是他也不好逼迫一个女人,只能暂且放过“东族”,转头去找老族长张午质问。

张秩说没什么人赶我,是族内公议,说我家人口本就稀少,爹又死了,兄长你又前赴雒阳为郎,光我和庶母两个人住那么大栋宅子不合适,所以给安排到了这里。张禄进了院子,左右一打量,估摸着也就四五间小房子而已——其中肯定还包括厕所,说不定还包括了厨房,那就更剩不下什么啦。他问张秩:“庶母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