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相对完好的建筑物就只有杨安殿,曹操、董承之流只好现支帐篷。听说郝孟节把张禄给请来了,曹操大喜,光着脚丫子就冲出来了。张禄瞧着直撇嘴——已经入秋,天气开始凉啦,你来不及穿鞋尤有可说,这连袜子都不穿,就不怕着凉吗?还是说曹老大你是一双汗脚,所以能敞着就敞着?

张禄这回是真惊着了,赶紧左右瞧瞧,却不见灵台兄的踪影。他大致明白了,自己是问及了真圆幻境中不应当出现之人,真圆和尚悚然而惊,立刻就醒了,把自己也给踢出了幻境……所以灵台兄才不再存在了嘛。

“不错你个头!”灵台兄张嘴就喷他一脸的烟雾,“左慈早跟你说过了,这花招也就临近突破的时候可以给你个契机而已,三不五时地耍一点儿用也没有。要不然那师徒俩只要对着喷不就成了?幻境里修行好几百年,搁现实也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他们全都能白日飞升。这不扯呢嘛!”

直到这一年的春季,曹操才终于攻拔定陶,把吕布给赶出了兖州,随即全力巩固自己在兖、豫二州的领地。前不久大将夏侯渊来报,说我已经拿下了整个颍川郡,就连最北面的阳城都已落入我家掌控,求问主公,我能不能继续北进,再去河南拿几块空白地啊?曹操听到阳城的名字,骤然想起:郄元节不是自称隐居在阳城吗?

他本门功法虽然不是预言系,但所读裴玄仁的藏书中相关内容也有不少,况且当年还跟郄俭同行千里,相互探讨,得着不少收益。蓍占、钱卜,那都是能够拿得起来的,虽说准确性完全不敢保证,但算算汉朝的前途、刘协的生死嘛……这还难不倒他张伯爵。

徐晃还是一直跟着杨奉在混,本来瞧不出有什么远大前程,谁想又跟自己初起家一般,机遇冷不防就砸脑袋上来了。且说去年李、郭相争,小皇帝刘协拉拢杨奉、董承等将,护着他离开长安,东归雒阳。

这三年里,张禄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过,他觉得自己再在山上呆下去,说不定都要霉啦……裴玄仁还在的时候,偶尔也会离开景室山,去附近村镇转悠,搜集一些生活物资——主要是麻布,用来给张禄做衣服,还有盐。可是自打他离开以后,把旧fqxs衣全都留给张禄了,中鼎上也无寒暑,三年间足够替换。人生在世,不过吃穿二字,穿既然解决了,在吃的方面,张禄随着道行的精深,对食物的需求量日益减少,山间有井、有泉,树上能摘到水果,草间有兔子、麻雀,裴玄仁还留下不少粗盐来,亦颇足够他享用。就没有什么下山的必要。

占卜的结果是小吉,于吉告诉张禄,说你缄口不言,亦无不可,就算说了,也不会产生太大问题。这跟相关此事我对自己的卜算不同,我要是真大肆宣扬那条谶语的来源,则必有祸患加身——当然啦,也可能因为事关己身,所以算不大准,但我真不敢冒这个险啊。

在于吉认为,那巨人即便不是盘古,也必然是一位天仙,而仙人用一口气就将自己卷出地穴,或许是种警告,警告凡间的蝼蚁不可轻易踏足天上,以免玷污仙界——想来?且等你真的修成了仙再说吧!所以他就此屁滚尿流地离开,再也不敢窥探进而攀爬“天渊”了。

张禄回答:“射父曰:‘非此之谓也……’”说完这句愣了一下——要知道《尚书》乃士人必读典籍,背得出来很正常,《国语》却不是啊,再说了观射父那段回答又特么实在太长……干脆不背书了吧,我根据文意自己组织语言好了:“射父之意,人之奉天,神乃降临,以附巫觋;人之滥祀,无所适从,颛顼乃命重司天属神,命黎司地属民,使复其旧fqxs常,无相侵冒。是谓‘绝地天通’也。”

郄俭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君寿不永,只在期年之内……”你顶多就一年的寿命了,赶紧的把孩子们都叫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吧——“至君二子,次男亦不寿;长则可七十许,为国家上卿。”张禄心中暗笑,估计你郄元节算不出来,顾雍究竟可为哪个“国家”的上卿吧?

严氏兄弟面面相觑,只得打消了往见于吉的念头。当日晚宴尽欢而散,完了张禄又扯着左慈讨论道术、神通,一直聊到翌日凌晨。二人随即离庄而去,严氏兄弟都来相送,还请求说:“二师得无一语遗我耶?”

“你才知道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张禄匆匆转过身去,就见光头、横肉、背心、裤衩,原来正是曾经在自己的幻境当中见过的那位算命人——暂且呼之为“灵台兄”吧。

这回左慈又领回来张禄,严氏兄弟一听也是修仙的,当下鞠躬如也,对张禄同样恭敬得不得了,立命从人整治酒席。张禄小小喝了口酸酒,夹了根蔬菜,然后就把筷子放下了。严白虎fuguodupro忙问:“岂张师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耶?”

张禄实在忍不住笑:“又相面,又看手相,外加大六壬,哥哥你这玩儿得挺杂啊。”

“问题是平行时空玩儿滥了呀。最近漫威不是搞出美国队长是九头蛇卧底的风波来吗?估计九成九也是平行时空,漫威都造出无数个平行来了,读者早就腻味啦,谁还会吃那一套?要我说,只要穿回去,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没什么逻辑和矛盾可言,时空问题科学家都搞不明白,普通人看的只是情节,才不在乎有没有道理哪……

于是歇息一晚,便即出了富春山,分道而行。张禄和郄俭沿着浙江北上,路上郄俭就问张禄,说你们仨白雀聚在一起,其中缘由,伯爵你真的不清楚吗?还是不便宣之于口?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二呢?

因为在曹营中耽搁了几天时间,所以张禄和郄俭是最后一拨抵达富春山的。一边儿问路一边儿前行,才刚来到山口,迎面就撞见了一名道士。那道士约摸四十上下年纪,白面长须,箬笠芒鞋,先笑着拱一拱手,问:“二子来何迟耶?”

张禄心说我从来就最讨厌这种论调——“人间之法,秉人间道德而设;人间道德,合乎自然之理。今官家失政、四方丧乱,吾乃秉天理扶弱诛暴,孰云不可?”说着话迈前一步,脚踩着那才刚挣扎起上半身来的匪徒,朝着泰山府君怒shubaojie喝道:“汝若不从天意,不顾人伦,何由责我?即佛吾亦杀佛,即神吾亦诛神!”随即举起左手来,捏紧了拳头,朝着泰山府君脸上就是狠狠一拳捶去。

可是一想到“士可杀,不可辱”的古训,张禄却不禁脑子里转开了圈儿——刘根真敢当着曹操的面杀我?我要不求饶,他就真能把我烤乳猪喽?终究这儿曹操才是主人,而我是主人请来的客人,别说烤死我了,哪怕烤个半残,你得着曹操同意了没有?他刘君安修成地仙,无病无灾,还得长寿,自可游戏天下,干嘛偏偏要跑曹操这儿来?若说无求于曹操——比方说美食美婢,各种享受,或者仅仅为了宣扬自家的名声——跟自己似的偶尔路过来瞧一眼也就罢了,何必通过张邈引荐,正式得入曹营?既然如此,他敢不得着曹操的同意就随便杀人吗?

张禄因此说了,从这两桩事上瞧得出来,曹公你是一贯反对妖异邪妄之事的,所以对于刘根这种没品的妖人,就该狠狠惩治。怎么了,你如今改主意了,也打算求神拜鬼了吗,所以才能够容忍刘根妄为?

刘根说真是卖炭的别说乌鸦黑,你也是修仙之人哪,还说我是骗子,难道你就不是骗子么?

张禄心说还以为是乐进,结果是乐就,还以为是孙策,结果是孙香……看起来自己的历史知识真是贫乏——还没地儿恶补去——以后还是别随便先入为主的好……也幸亏是孙香不是孙策,倘若换了是“小霸王”,刚才兔起鹘落那几下,估计自己必然难以抵御,说不定人生就此画上句号了……

郄俭一瞧勉强过关,便即告辞。袁术还假惺惺地慰留:“今日料无阵矣,盍暂歇一宿,容吾设宴?”

果然时候不大,军列即到袁营。乐就命令士卒各归营房,自己领着张、郄二人前往袁术主帐去缴令外加通报。二人站立帐外,叉着手环顾四周,张禄就问郄俭:“如何?”你瞧这袁术的军队怎么样?

在杜兰香的安排下,白雀儿脱下自己穿惯的衣衫,换了一套汉家女子的服饰,背着个小包袱,腰佩一柄短剑,便匆匆下了九疑山。

张禄听到这儿,不禁追问了一句:“那果然就是天外来的祟吗?”你又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我的描述,就可以如此肯定吗?张坚点点头说:“先无极而后太极,太极生两仪、化四象,造成万物。故万物皆有,生而无者,非祟而何?”

然而张坚对这位农夫却非常恭敬,远远地就作一长揖,口称:“拜见天公。”

裴玄仁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休言其因,但道其果可也。”我早说过了,最近几百年的历史不打算知道,以免影响修仙的道心,所以不必剧透,你就光说相关于吉的事情就成。

当然其实郤俭并没有死——关于这点倒早有传言,所以张禄才会怀疑此郄俭就是彼郤俭——“吾昔曾遇张师,云吾有仙骨,是日乃于乱军中救吾出,并告以刘君郎陷害事……”郤俭就此大彻大悟,对人世间尤其是官场再无留恋,于是抛下老婆孩子,一个人搬到嵩山附近的阳城来,大隐于世,改称郄俭,开始跟随张巨君修道。

此番下山之前,因应张禄的请求,裴玄仁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法术。因为这个年月本就缺乏逻辑学和比较先进的分类学,所以道家的所有法术都不成体系,拉拉杂杂,条理不清。张禄觉得这样很不便于理解和学习,于是一边儿学,一边儿自己就搞起了归纳总结的工作。而他的分类基础,来自于未来西方的dd游戏体系。

不成想这回裴玄仁倒挺干脆,说你修心养性也有了一定的成果,那我就来教你些最简单的法术吧,诸如隐匿藏身、辟水怯毒之类……

张貂半个身子在墙里,屁股和腿在屋内,只有个脑袋,正正好探出屋外,直接就给卡那儿了。张禄绕到屋后,瞧见他这个德性,不禁感到好笑,同时也暗赞自己——时间、方寸卡得真准啊,老子确实是天才!

没想到今天一来,在座的不但有个官儿——这官儿究竟有多大,以张貂的见识是瞧不出来的——还一开口就要献宝?这小地方能有啥宝了,你丫别闹,先等我听个明白再说。

张午瘪着嘴巴,沉吟了好半晌,最终却还是摇头:“观彼体健,非同往昔,且或习得道术,只恐谋之不成,反为所害……”

亲眷们闹闹哄哄的好半天,全都是表面文章,张禄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好不容易众人全都散去了,张秩就领着张禄往他居住的偏院行去。张禄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问张秩:“何不居祖屋?”

那边徐晃微微一愣,心说这人换手了,什么意思?是他本来就以左手为主手呢,还是表示瞧不起我,要以不习惯的左手御敌?争雄之心顿起,当即抬起左手来一摆,那意思:你们都别上,瞧我单打独斗,擒下此贼!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右手长剑当即挺起,朝向对方肋下便刺。

所谓真气,就是天地灵气在人身之变异,修道者可以吸纳灵气,转化并且更加强大自身的真气。真气就象是个黑洞,通过修炼,可以不断地吸纳外界所有物质,然后也黑洞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吸纳物质越多,黑洞越大,对外界物质的吸引力也就越强。

不过就理论上而言,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便前往老家密县,先见见家人、亲眷,打听一下相关张貂的情况,然后隐身潜入,把长剑往张貂脖子上一架,便可开口审问。至于据说那张貂会妖术,他也预先有了准备,向裴玄仁请教过啦,相信就对方那种小角色,暂时封其妖法,应该并不为难。

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既然毫无需索——其实也不能彻底否定,终究还是需要些什么天财地宝炼制法器的,但基本属于凡人不认识或者不会用的资源,而至于以黄金白玉炼丹云云,则纯属旁门外道了——当然就没有插手人事的欲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