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模见张禄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却两眼直,就跟失了魂儿似的,还当他才刚从幻境中出来,并没有真正清醒,于是又把问题再问了一遍fanwai。张禄惊骇而木然的神情逐渐散去,紧盯着心模和尚,开口反问道:“这是梦里还是实境?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张禄点点头:“也许吧……这三年裴玄仁不在,我修行的度有所减缓,内心深处或许为此而感到有些焦虑……”

既然是熟人,你来我这儿吃顿饭总可以吧。

因此婉拒,说我执意修仙,又已经小有所成了,怎么可能半道儿放弃,再入红尘俗世呢?

可是随即郭汜就反悔了,想把刘协再次劫回长安,车驾因而被迫北渡黄河,逃去了安邑,依附河内太守张扬。此战全赖徐晃率军断后,击退郭汜追兵,于是刘协一在安邑坐稳屁股,即刻下诏,拜徐晃为都亭侯——所以部下才能尊称他为“君侯”。

然而即便张禄并非天命之身,也不能保证从此以后祟就不会再来侵袭了,所以他还不敢轻言放弃修仙之道。再说整天打坐导引固然枯燥无味,好在他已迈入炼真阶段,可以开始修炼法术神通了,相对而言,那还比较有意思——就理论上来说,比勤练武艺、弓马之术,或者闭门造车地读兵书,好方便下山乱世争霸,要有趣得多得多。

可是这二位奉了师命千里迢迢跑过来,结果连于吉的面都没能见到,就说任务完成了,可以打道回府,也多少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步爵就说了,我的族兄步骘就在会稽,前些天没能访着,所以打算多留几日,试试能不能跟他见上一面。转过头去问白雀儿,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同行呢?等找到家兄以后,我再领你回山去拜见我的恩师,你听听他的教诲,对于修行必能有所补益啊。

随即他就看到那巨头张开巨口,说了一句话。

于吉笑着摇摇头:“吾素不以射父所言为是……”我向来不怎么赞同观射父的解释——“按察古籍,民固不能登天,而巫觋常可登也,巫觋岂非人乎?”古书上有记载,虽然没提老百姓随随便便就能上天,但那些仍是人身,并没有成神的巫师可是能够爬上天界去的啊——楚昭王的疑问是有所本的。

等到用完了饭,张禄就召唤仆役,去把老店主请了来。郄俭和颜悦色,问他籍贯哪里,姓甚名谁,家里还有什么人。老店主就说了,我就是吴县本地人,姓顾,祖上非常烜赫——“家祖讳奉,官至颍川太守。今有二子,长名雍,弱冠为曲阿县长,次名徽,游学在外……”

他打算装装神棍,透露点儿未来之事,可是一怕自己本来就不怎么读史,结果记岔了,二怕轻易改动历史,会不会酿成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哪?所以干脆,装神棍就装彻底,拆字拼字、假义借义,编几句让听众一头雾水、莫名所以的预言出来。从前对曹操他就是这么干的,这回又用到了严氏兄弟的身上。

“是祸躲不过!”张禄一咬牙关,“假如一定会死,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那我还是多探索一些区域,把这个幻境看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吧,哪怕死也尽量做个明白鬼!”说着话又想转身迈步。

灵台兄耸耸肩膀,顺便叼上一根烟:“不要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把你的深层意识也给吸了进来,你不明白,我自然也不明白。”说着话,突然间笑了起来:“这宇宙可真是太神秘啦,不是个普通的修仙世界嘛。试问你现在心情又是如何了?”

根据左慈的介绍,严氏兄弟乃本地土著,少小好武,外加仗义疏财,在县内颇有势力——就跟水浒里的什么孔明、孔亮,穆弘、穆春一般。这时候吴郡太守乃是盛宪盛孝章,心高志广,一心求治,想要拿没什么根基的严氏兄弟开刀,杀鸡儆猴,来震慑郡内豪强。严氏兄弟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啦,于是一方面召聚徒众,结寨自保,一方面派人前往西面的豫章郡,寻求新任太守华歆华子鱼的支持。

“算出来了。”

其中一个长头胖子拍着桌子:“你这么设定不成啊,穿越回去随时改变时间线,情节拉得太复杂,其中肯定就会产生矛盾和漏洞啊,不好补……”

郄俭说若是有干天机,不便泄露,那你还是不说为好。张禄心说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话都到嘴边儿了,你让我生咽回去?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云云,不过前几天我拿来唬曹操的套话,难道连你都当真了?赶紧改口:“然吾与元节情密,自不当相瞒也。”

张禄沉吟少顷,就请曹操取来木牍和毛笔、朱砂,提起笔来写下两个红字:“未济。”曹操问他是什么意思,张禄微微而笑:“天机不可泄露,曹公久而自知。”

张禄狠狠啐了一口,心说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还是幻术,可是你丫的想象力实在不够丰富,比起来自两千年后的老子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只好骗骗这古代的愚夫愚妇,怎么可能骗得了我?越想越是恼怒shubaojie,这一拳头还不过瘾,跟上去再加一脚,“咔”的一声踹断了刘根的肋骨,然后还踩在刘根胸口连蹦两蹦。

所以我给你个台阶下,小子赶紧求和吧。

张禄不理会刘根叫阵,转过头去跟曹操说话,其实因为他心里突然有点儿毛。他明白所谓役使鬼神,只是截取对手脑海中的零星记忆,使出来的一种幻术而已,也不怎么怕刘根“役使”自己老爹的鬼魂,可问题是……他会幻化出我哪个老爹来哪?是这一世的张德张伯稚,还是前一世的生父?这要是召出个穿中山装的鬼魂来,自己可怎么跟别人解释?!

刘根分辩道:“吾引郄元节也,谁知汝如何人?”

于是也不敢在袁营多呆了——若然还有什么祟出现,附了正牌“小霸王”之身,那可如何是好?孙策还想邀请他和郄俭返回自家营帐,一方面摆酒致歉,一方面也仔细打问一下,我哥究竟是被什么邪灵附了身?会不会有后遗症?张禄摆手推辞,说我们既然已经辞别了袁将军,又岂可在营中久留啊?至于令兄么……他随口编几句瞎话,说这战阵之上,邪灵恶魂很多,我看令兄进营的时候就神思不属,大概最近身体不大好,以致为邪灵所侵。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他辟了邪,睡一觉就好。

郄俭也是聪明绝顶之人——修道者修身亦修心,就不可能太蠢笨——瞧见张禄一努嘴,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当下手捻胡须,略一沉吟,很快便明白了张禄的良苦用心。于是轻叹一声:“诚如君命。”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应对好啦。

张禄心说袁术迟早会被曹操打败,这个我是知道的,可你虽然会占算,却没见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你是怎么瞧出来的?“何所见而云然?”

那医生倒也不怕,也不急,只是拍拍白雀儿的肩膀,笑着对精夫说:“吾今来止为取此女,不急摄走者,须告其父母也。至汝,在吾眼中不过蝼蚁耳。”说着话伸手一指,精夫跟他带来的人就全都满面惊骇地佝偻起身子,跪到地上去了。医生随即转过头去对白雀儿的父母说:“吾非人也,乃天上仙,将取汝女去,修成仙道,同返天上。汝虽失女,然吾可保汝家室平安,寿八十岁。”

无极之后就是太极,是宇宙最初的生化状态,有无相杂,混沌一片。也就是说,无是对应有而产生的概念,有无本为一体,无极时代没有有,也没有无,太极时代则有了有,也有了无。然后太极化生出阴阳两仪,两仪又生出四象太阳、少阴、少阳、太阴,现在这个有凡有仙,有天有地,有时间有空间的宇宙,也就从此诞生了出来。

张禄惊骇之际,终于问出来了:“这是天上?”

裴玄仁听着这话,倒不禁愕然:“果为杀否?”于吉那么大道行,怎么会被凡人杀死呢?“汝言孙策,得非孙文台嫡男耶?”

郤俭本该是偃师人,灵帝晚年出任益州刺史,据说在任上横征暴敛,引了马相、赵祗等人呼应黄巾起义,也自称黄巾党,旬月间聚众万余人,攻破治所雒城,将其一刀两断。但是郄俭说了:“杀我者,非马相、赵祗也,实刘君郎也。”

裴玄仁现张禄对第二大类法术似乎具有特殊的天分,几乎是一学就会,而对于第一、第三大类则等同于寻常的修道者。他因此嘲笑张禄说,你擅长影响他人的心智,从而达到保全自己的目的——可以说擅守而不擅攻,正说明了内心的怯懦啊。张禄对此一撇嘴:“我只是宅心仁厚,不想伤人而已。”心须先得保住性命,才能谈得上进攻,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说白了,对于只会加减乘除的小孩子,你告诉他代数能够解决很多难题,他是理解不了的,再说他们也很难碰上需要用到代数的那些难题……

张貂说你问吧,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禄慢慢把脸凑过去,一边观察张貂的表情,一边一字一顿地问道:“‘长人执弓,射卯金刀,毙之太峣’——此谶汝可知否?”

思来想去,正在郁闷呢,张富突然间找上门来。张貂一琢磨,送上门来的粮食不要白不要,而且还可以去白吃一顿……真要是我领兵进了张家坞堡,到时候狮子大开口,多问你们要个三五千石的,你们敢不给吗?若不肯给就干脆杀得人头滚滚好了——那坞堡里才多少丁壮?从外面攻打比较困难,从内部杀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张午说你有病啊!你不是光想弄死他,还想烹了他的肉给我吃哪,这是打算连我一起给毒死吗?!

就中一个少年,直冲到张禄面前,纳头便拜,而且眼泪鼻涕一大把:“阿兄尚在,弟不胜之喜。”

张禄瞧见了,心说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打算当着我面凌辱这名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一侧身,挺剑便朝那老兵后心刺去——“嗖”的风声响起,徐晃可又舞刀逼过来了,迫使张禄撤剑后退。

而且他右手持着长剑,要掏东西只能靠左手,问题这年月的衣服是左襟搭右襟——也就是俗谓的右衽——左手入怀掏东西还真不方便……

人体内的真气原本可是非常微小的,那才是一毛,而外界物质是九星,但一毛经过修炼,可以极大吸纳外界物质,逐渐成长为……五毛?

中鼎绝高,虽然真实海拔高度也就那么回事儿,终究位于中州低平之处,在普通人眼中看来,也跟华山、泰岳没有什么差别了——其实就张禄所知,泰山也并不怎么高,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不过周边全是矮个儿,这才鹤立鸡群罢了。中鼎之上,云雾缭绕,仰头望天,确实能够产生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但也正因为雾气的遮蔽,在水平面上视线难以及远,所见唯有高天,难免“井蛙”之叹。

裴玄仁对此的回答是:“仙固不爱人也,然仙自人间出,又岂有袖手坐视之理?”神仙本是凡人做——古仙除外——对凡间不可能完全割断香火情。打个比方,你是个级宅男——当然这词儿是跟张禄学的——平常不大乐意见人,可但凡孤零一个跟禽兽……好吧跟什么“电脑”为伍,多年不见人影,偶尔遇见一个,会不会觉得很亲近?会不会想着关心一下?

张禄心说这还真是传统修真小说的设定,无穷世界,需要一层层地飞升,需要持之以恒、永不停顿地修炼……想想多少有点儿蛋疼。

张禄心说那你不亲自来教我,倒让裴玄仁教我——修了快四百岁还没飞升,那货简直就是个万年留级生啊,他能做得好老师吗?

一边听取裴玄仁的“背景”介绍,张禄一边暗自整理思绪,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莫名其妙穿越而来的此时此地,并非原本时空中的历史线了。在原时空,作为普通都市居民的他,理论上是个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相信有修仙得道一说——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即便原本存在,在他所处的二十一世纪也全都消亡殆尽啦。

“不管了,我喜欢残缺的美!”

其实张禄根本没敢把这事儿真告诉家里头,要不然名声还不臭大街了?他只好盼着过几天等见了曹操,请曹孟德帮忙出个主意,想办法助自己脱离张让的虎fuguodupro口。听说曹操他爷爷也是个大宦官,他爹是宦官的养子,他后来还为了跟阉宦划清界限,打死过大宦官蹇硕的叔叔,甚至潜入张让宅邸去捣乱……说不定就真能帮上我的忙哪!

他的手指头才刚一搭上来,碰触到自己肌肤,张禄当即就觉得——我靠,我的身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