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想法也很难向郄俭倾诉,张禄只好说,既然你不想卜算,那不算就不算吧。郄俭问说那咱们可以启程了吗?张禄低头一琢磨,说还有一桩事情,我住店的时候对老店主使了惑幻之法,允许我跟这儿白吃白住,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过分。不如你给他卜上一卦,断断吉凶,也算抵偿他的店、饭钱,如何?

当然不能把这种理由跟左慈说,他只是沉吟:“吾与同行相约吴县,共访令师,今不告而独去,可乎?”

张禄不禁打个冷战,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我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怨念太深,肯定化身恶鬼回去索命!”

张禄还是第一次实际运用这门幻术,出问题原本也很正常,尤其当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如同被吸引一般,直向严白虎fuguodupro额头灵台穴蹿去,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的受术目标究竟是严白虎fuguodupro还是祟?这招对于来自天外的祟是不是同样有效?

严白虎fuguodupro本名严虎fuguodupro,家有良田千亩,是个小地主,勉强也可算是士人,“白虎fuguodupro”是他的绰号,而至于这绰号的来由……张禄心说不会因为脑袋光光的缘故吧?人是下面光叫白虎fuguodupro,你上面光叫白虎fuguodupro,哎呀好恶心,我想不下去了……

张禄不禁想起了刘根——“有是有,不过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穿越前记忆到了这儿,就开始有点儿迷糊——因为他困得实在不行,可是大街上又没地儿可睡。这趟穿回来他同样迷糊,但却是另外一种迷糊……不行,我得去找到那乞丐,问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吴郡、会稽,范围相当之大,即便刨掉人口稀少的会稽郡南部山地,那也相当于后世大半个江苏省、浙江省,外加上海直辖市啦,就这么蒙着头到处转悠着找人,估计没个一两年,连基本县城都转悠不完。除非等到于吉真的广为收徒,遍fanwai传道法,闹得吴会人人皆知……但是杜兰香和阮丘也都说了,仙师法旨,希望弟子们能够尽快找到人,好打问信息。

你能够探听到我们进过袁营,那袁术也不是彻底的****,定然也有奸细埋伏在你营内,我们跑你这儿呆了好几天,袁术迟早都会知道。倘若等他在淮南站稳了脚跟,我们再经过他的辖区,就很难不被他的人现啊,到时候袁术一定会扯我们过去问个清楚明白,那事情就比较麻烦了。所以啊,你还是赶紧让我们走路为好。

泰山府君森然道:“汝妄杀无辜,罪不可逭!何不从实招来。”

这比要张禄当场跪下来求饶,已经宽宏大量多了。

张禄一梗脖子:“汝初识我,安得知我尊亲?且汝能惑史守也,须难惑我!”幻术只能对付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或者不明白其中道理的人,老子可是心如铁石,外加明白你这套骗术,难道你还能迷惑得了我不成吗?

刘根冷哼道:“危言竦听耳。”随即指着张禄转向曹操:“此分明欲为袁家作间!”

孙策上面还有哥哥?我怎么没听说啊。而且这也跟他的表字不合嘛。

再说了,我瞧你也不象很会撒谎的样子……

“今当如何?”

医生问私了如何,公了又如何?

但是解决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呢?那位智者并没能得出明确的结果,只知道重任将落到下一位修道升仙者身上——注意,是目前尚未修道者,而不是已经接近升仙的裴玄仁之辈。于是天公下令,派张坚巡行下界,去各处探访好的修仙苗子,把他们引导入门,并且促其早登天界。

“那是什么?”张禄心中若有所料,不禁瞪大了双眼。

裴玄仁苦笑摇头,但他随即说,这不能成为二人不下山去寻找于吉的理由——“若本有缘相见,而不往寻,终不得见也。”

“郤”和“郄”其实是一个字,都来源于周代的晋国大夫郤氏,理论上怎么写都成,但一般情况下官方文书多写“郤”,民间俗用“郄”。因为这个姓氏非常罕见,所以张禄印象才深,他问对方:“胡为不书‘谷’?”意思就是你干嘛不写“郤”而要写“郄”啊?对方回答说是为了避祸,又问:“卿知我耶?”张禄这才可以断定,面前这个郄俭,正是故益州刺史郤俭郤元节。

以他如今的感知力,即便黑暗中有一只蚊虫接近,都能立刻感应到它的大小和方位,甚至有可能在意识当中描摹出蚊虫的飞行轨迹。然而奇怪的是,他只是隐约查觉有什么物体与自己同处此室之中,而这物体究竟是大是小,在左在右,距离多远,是否运动,却偏偏一无所获。

张禄一皱眉头,说既然如此,那些仙人为啥不用这种语言来传授仙道,而偏偏要使用晦涩的古……时语呢?

张貂究竟会什么妖术,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光传说当年他被何进所擒,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墙而遁。想当初张禄下山的时候,就拿这事儿问过裴玄仁,说万一他再重施故伎,穿墙而走,我可未必追得上……该怎么应对?你总该给我一道能够破此法术的符箓才成吧。

其实张貂对这二十石陈粟也并不怎么瞧在眼里,只是苍蝇再小也是肉,白白送上门来的为啥不要?话说他当年被何进所擒,施妖法逃脱以后,其实就潜藏在河南乡下,继续召聚党羽,寻机卷土重来,一直等到张角兄弟挂了,黄巾全都被灭了,那颗野心才算逐渐冷却。但随即便是董卓乱政,关东联兵讨伐,张貂不免又动起了邪念,于是集合数十名同党,袭击了一队朱儁的运粮车,砍了十几颗脑袋去献给牛辅。牛辅正在用人之际,基本上来者不拒,就授了他一名小小的屯长,拨在校尉郭汜麾下听用。

张贵就笑着问张午,说叔祖您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啊?看你这背躬的,腰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吾闻修道得半仙之体,即可纳日精月华,骨肉皆宝,烹而食之,可得永年……”

张午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可是又有点儿将信将疑——真有仙人瞧上你了?仙人真那么大脾性?你不是被什么妖人给骗了吧?

张禄挺剑来格——剑窄刀宽,这真要是撞实了,非当场折断不可,所以他手上也用了一点巧劲儿,用剑脊拍刀背,朝着侧面稍稍一带。只听“当”的一声,徐晃长刀荡开,可是张禄也不禁觉得虎fuguodupro口大震,五指麻,长剑险些就脱手跌落。

张禄不禁有些慌神儿。自己原本这具寄魂的躯体,天生便不雄壮,又缺锻炼,细胳膊细腿的,真正手无缚鸡之力,要等寄魂以后,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存活下去,甚至谋求更大的展,才开始向张坚请教武艺,只是练了没几个月,就被张刺谒给摄上山去啦。中鼎之上打坐修行,也是煅体,如今可谓身强力健,当世少有其比,然而打架不是光力气大就成的——尤其在动用器械的前提下——武功招数可早就生疏了呀。这可该怎么抵御才好呢?

心里七上八下,似有所悟又似乎更加迷茫,心志虽然不至于崩溃却也难免摇荡,是该彻底放下这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红尘俗世,专心修道,还是秉持原本的想法,道法成即可复入世,确实并非短时间内所可以想得明白的事情。况且人在受到外在环境冲击的时候,猛然间占据主导地位的思绪,往往不是最理智的,甚至也不是最合乎自己潜在意识的……

于是张禄无奈之下,就只好揣着这三张粗陋的符箓下了山。他好歹也已经在中鼎上修行了整整三年啦,虽然尚未学过什么道法……更准确点儿来说,是没学过任何“神通”,但每日炼气养神,只觉四肢轻健,百病不生,脚力也比过去强了很多,顺着斜坡和山道一路狂奔,短短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山脚之下。

当然啦,也不能说修道之人绝对不肯插手凡间之事,然而真有本事的不屑为之,只有半瓶子醋不满的才会去瞎掺和——比方说张角、张貂等辈。但是他们的能量非常有限,到张角兄弟也就到头啦。而即便张角兄弟掀起了偌大乱相,也不是仅仅靠他们哥儿仨的道法,而是利用了汉室衰败、朝纲紊乱、民不聊生的机会,趁机煽动和裹胁老百姓造反。

张禄摇头:“我之世界,无神仙鬼怪,安得有古仙?”就算科技再展五百年、一千年,也不可能凭着三个穿越者,就能无中生有,造出一个世界……或者起码孕育一个星球的生命出来呀。何况五百、一千年后的语言体系,肯定又跟我那二十一世纪相差甚远了。除非——“似我之世界,然亦非我之世界,乃又一世界也。”

果然是仙人啊,确实有点儿道行。

终究这具躯体是公元二世纪的,在他穿越过来以前已经活了十六七年啦,本能地就改箕坐为跪坐,笼袖一揖:“长者何许人耶?吾见在何处?”

另一个声音却似张禄——当然他本人听不到——“我都实在瞧不下去了,干脆,把这段给抹了吧。”

张禄恶心得直想吐,可是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反而毕恭毕敬地垂手低头,等听训话。张让就问他:“何姓何名,是何出身?”张禄把姓名履历这么一报,张让更满意了,微笑着说:“与吾同姓,或同祖也。吾欲收汝为养子,若何?”

于吉摇头道:“仙人居天上云云,此天非吾所见之天也,此上亦非吾所知之上也。”他怕张禄不明白,还特意打个比方,说:“如海岛之民,无舟楫而不得逾汪洋也,或知6上事,其必云:‘夥颐!中华天子,岂非神仙之属耶?所居帝京,得无处天上耶?’其所云之天,非实天也,所云之上,非实上也。譬喻而已。”

老头儿啰啰嗦嗦解释了好半天,张禄心说不就是异时空嘛,搁后世碰见初中以上水平的,我都能几句话解释清楚喽,哪儿需要你这么长篇大论?假装恍然大悟,拱手致谢:“赖长者之教,吾今知之矣。未识果至仙人居所乎?”估计你是找到了一处连接凡间和天上两个世界的时空门啦,那么你究竟有没有达成夙愿呢?

于吉轻轻叹了口气,说:“吾观足下渊底,如井蛙观天,但见澄澈空明,恍惚似见宫阙。忽有一巨现,其声若雷,即道吾谶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