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享受的江孟真眼皮都没掀一下:“拿出去赏了。”

郝澄咬咬牙,还是一次性付清了全款。又折腾了几日搬家的事宜,她便要把客栈的房间退掉。那客栈掌柜的起先还有些不乐意,不肯退还郝澄的钱财。

原先客栈里就因为这一鞭子而沉默下来,书生说了话,更是让客栈里安静得连绣花针落地都能够听得见。

其他几位女君似乎是以她为首,见她人都走了,口中喊着:“等我一下!”也策马扬鞭,纷纷离开。

郝澄虽说是书生,可先前为了安葬母父,值钱点的笔墨纸砚悉数给卖了。后来郝澄来了,也只用磨得细细的碳条代替笔墨,不用了的素色衣服代替宣纸,未曾购置过纸墨。

郝澄买房子也是这个道理,一个卖房的违约,可能人家还说是那卖房的不对。可好几个都临时和郝澄违约了,那肯定是郝澄问题了,不然人家和郝澄素不相识的,干嘛先前谈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反悔呢。

前世郝澄有个能背出一本英语字典的同学,她已经觉得对方很厉害了。这本《晋国律》足足有七百多页,一共近四千条律法,而且按江孟真所言,他对其他律法同样熟知,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对她下这个保证。

江孟真记仇还护短,别人欺负到郝澄身上,不就是欺负到他头上。这要是他用真实身份来这镇上,便是那县官也得毕恭毕敬,哪会有人不长眼睛敢冒犯到他头上。

“大家都是女人,都懂,这种事情遮遮掩掩干什么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当然要考虑这种事情了。”

江孟真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些什么,结果最后也没吭声,默默埋头吃饭。

他这会闻到郝澄做饭的香味了,既然郝澄要开饭,没道理客人迟迟不进去。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这男人衣着十分朴素,可这人走进来的时候,气质实在不凡。掌柜的早就教导过她们,绝对不能仅凭着衣着看人。不过这卖山参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说话,就站在药柜前头看热闹。

差不多他出来,郝澄也喝完了两大海碗的粥,她拿帕子擦了擦嘴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对方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乱,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红润健康许多。

一口他就下意识地吐了出来,实在是太难吃了!面疙瘩有的地方烂了有的地方没熟,一股子生面粉味道。面汤咸得发苦,喝一小口就好像是直接吞了一块大盐巴。

书生的皮囊还是十分纯良的,原本的书生性子过于孤僻,看起来便让外人觉得清高疏离,郝澄习惯性地带三分笑意,配上这清隽的眉眼,更添几分翩翩君子气概。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江孟真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只听得外头听起来像大夫的人道:“你这位远方表兄没什么大碍,就是腹部的伤口厉害,他本就体寒,又未曾嫁人生子,伤了这一处,怕是也难怀上,以后行经期间更是要注意才是。”

高空坠物,便是小石子也能要人命,她可不想为了一株山参丢了性命。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边上,郝澄弯下腰去拔那山参,结果一抽没抽动,这才发现那压着山参不是她以为的山石树干之类的,而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等把整个屋子清扫好,新的东西也全部摆放整齐。看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郝澄简直热泪盈眶。虽说没了上辈子奋斗的那些身外物,好歹她现在也是有房有地有存款的人了。

“哦,那按照舅舅的说法,这仆人也不是救了我的人,而我在屋子里待着,突然就有陌生人吭也不吭一声闯进来,我清醒过来打昏了这陌生人,怎么就成了舅舅口中一口一个的白眼狼呢?”

那个尖锐的嗓音对着府上的下人说:“我估摸着那个窝囊废是上吊了,待会进去要是看到她的尸体,先用草席把她裹起来。再把房契、地契找出来。”

“不是什么稀罕物,做饼的炉子罢了。你若是还没吃早饭,可以来我这尝尝我的手艺。”

她并不是很清楚明州城人的口味,从昨日那些招牌菜中也只是琢磨出这些人口味比较清淡,也不知道这手抓饼能不能受欢迎。

乔木显然是个美食老手,是个好的实验对象。郝澄付了银钱,将煤炭放入炉中,点了火,又从院里取出早准备好的食材。

她倒了薄薄的一层油在被烧得滚烫的铁板上,等油热得差不多,便将揉好的面团放置在铁板中心,用锅铲将它压平。

“喜欢里脊还是瘦肉?要不要添鸡蛋?”这地方的猪肉贵得很但鸡肉鸭肉还是比较便宜的,她购了一小批材料,准备先试试水,如果卖的不好,再换换别种吃食。

“瘦肉,我不喜欢鸡肉,要鸡蛋!”乔木下意识答到,站在一旁,看着郝澄熟练地翻动面饼:“你想做这个去卖,就为了攒够赴京赶考的钱?何必这么辛苦去摆摊子,我可以介绍你去让贵人门下做门客。”

那些达官贵人是不介意养些家境清贫但有才华的食客,即便是一百个中只有一个扬名立万的,她们也跟着能够沾光。

郝澄摇摇头:“多谢乔姐好意,只是比起去做食客,我更愿意靠自己这双手,而非别人施舍。”

食客毕竟寄人篱下,如果自己能够赚钱,她当然不希望靠拿人资助过日子。做人食客虽然钱来得轻松,但压力其实并不小,还免不了要和人勾心斗角。

更何况卖饼对她而言,只是短时间的积攒人气和资金她的目标比这要长远许多。

“只要不是一直摆摊子便行。”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郝澄只想只是做个卖煎饼的货娘,岂不是让她弟弟也跟着吃苦。

一想象自家弟弟跟着郝澄摆摊子的场景,乔木就一阵恶寒。

郝澄微微一笑,用锅铲将面饼挑开一条细缝,磕好的鸡蛋便顺着那道缝渗透进去。已经有些酥软的煎饼里立马多了一层金黄的夹心。

她左右手同时动作,一手翻着新的煎饼,另一只手又将一旁煎好的瘦肉和生菜捞起,搁在煎好的饼中间。

不过两分钟,手抓饼便新鲜出炉,她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袋包好,便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饼递到乔木面前。

这个饼上她分三部分均匀地撒了不同的酱,沙拉酱,番茄酱和甜辣酱,黑椒口味没有材料,没办法在这种环境自制,她也就放弃这种酱汁。

乔木看她动作,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外头裹着的煎饼那种酥软的感觉就立马调动了她舌尖上的味蕾。

煎蛋的火候也是恰到好处,煎饼是表皮酥脆,吃起来又柔软,煎蛋藏在里头,咸淡适宜,口感还很嫩。

里头夹着的瘦肉也比她想象的还好吃,完全没有那种干巴巴的感觉,煎好的生菜脆生生的,又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煎饼的干和油腻。特别是酱汁,更是点睛之笔。

明明只是个材料用途很简单的煎饼,可好吃得简直让她能吞下舌头。

乔木几口便吃完,意犹未尽道:“再来两个,全要那种酸甜的酱汁。”

三种酱汁她最喜欢酸甜的那一种,等到几个饼下肚,她捧着鼓起来的肚子满足地叹气:“这些饼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郝澄笑眯眯道:“用不着乔姐的钱,只劳烦你为我招牌写幅字,以后乔姐来,也不收你的钱。”

昨日帮忙收拾屋子的时候,她瞧见了乔木自个写的字画,心中早就有了这个主意。

这边乔木按照自己认下的便宜妹妹吩咐,为她写招牌,做宣传。另一边江孟真的车队,经过快一个月的奔波,也总算抵达了明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