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闲刚到竹山脚下,就正巧遇到了蛐蛐放学回家,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扮成男孩陪读的人居然是秋冰月,招娣去哪里了?蛐蛐看见嫡母回家了,立刻哭着告状说到:“娘亲,锦姨娘说是您让她把姐姐的脚折断的,姐姐好可怜,每天都疼得哭,锦姨娘还打她。”

郁小闲走到墙底下仔细一看,那个人果真是徐店主,手脚好像都有问题,蜷缩在墙底下,嘴巴皮都干枯了,也许很久都没有喝水了。郁小闲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拿了店家给的茶水装进了竹筒子,给徐店主送去。这时候她又看见了一个瘸着腿的小伙子捧着一个破碗的饭送给徐店主吃,他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两块被啃过的西瓜皮。郁小闲认识他,那人就是店里从前跑腿的小伙计,名叫豆子。

郁小闲咯吱一声笑了出来,按照妇人请安的礼数请安说到:“方世伯你的眼光是真的不太准了,小妇人站在您面前半天,你也没认出来呀。”

郁小闲晚上做噩梦了,总是梦见一双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无奈中,她披着衣服去了黄有才身边睡,蛐蛐当天也和黄有才睡在在同一张床上。郁小闲握住蛐蛐的手,靠着黄有才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睡,顿时觉得安心多了,熬了一会儿才真正睡着了。有时候当个傻子是幸福的,因为什么都不用想,自然不会有恐惧之心。

离开前的日子,郁小闲渐渐把事情都交代了梅管家和王顺子,小罗,他们分别负责全局,种植和水利。因为手上的钱宽裕了,郁小闲又让梅管家招募了二十几个长工,把北坡整理出来,在树木之间的垄沟上种下了黄豆,麻薯等物,收成不重要,主要是为了提高土地的肥力。小罗要是能带人在一个月内弄出小段环城沟,还能养鱼,种藕,多一种出产。

一个外地客商好大的手笔,一口气拿出一百两黄金兑换银子,所有的小户都留下来盯着看热闹呢。兑换手续结束之后,虽然陆家的恶奴已经心存了歹意,可还是不能公开抢夺。郁小闲则从容地把银子银票收好,到了二门口才突然发力奔跑,向大门口冲刺,让陆家的人始料不及。

主意想好之后,郁小闲赶紧去了几个石灰窑下了定金,雇了十个人,说是明天让他们用独轮车送石灰石去丁家镇的王家店,到地方才收脚钱。办完这边的事,郁小闲又去了两家大理石矿,定下了三百斤低等大理石,付了订金。为了让局面更混乱,她还特意找了那种老骡子破车,关键的时候就要让他们的车坏在路上,让那些坏人没办法追踪自己。

小罗看见郁小闲这个样子也心疼,这家的太太真是个好人,比男人还能吃苦,还会心疼人,家里要是没有她,黄家早就散了。看太太这个样子只怕身上还有伤,就算自己不说也瞒不住人。

不管怎样,现在不用担心死在山洞里了,郁小闲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决定赶紧去找找附近有什么人家,混口吃的要紧。郁小闲走出了道观四处找寻人的踪迹,这个道观规模不算小,附近肯定有挺多人家。

李四子的爹娘并不认识因为自卑总是躲在家里的徐香草,就向郁小闲打听这个女子是谁。郁小闲笑着说到:“这是徐家的姑娘香草,我派来给四子打下手的长工。”

郁小闲牵着黄有才的手,像带大孩子一样,带着傻相公去逛街。他们两个都是男装,身高很接近,这样牵手难免会引人注目。郁小闲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松开了黄有才的手,黄有才不肯,郁小闲说到:“相公,你是大人了,要是你还牵着老婆的手,等一会儿买糖的就不卖给你糖吃了。”

赵岐问到:“浇地的水该如何引下来,妹子说的水池,引水渠也该先修好。”

郁小闲想在山脚下的凉之地,依旧种上竹子,一来是这些地合适种竹子,二来也竹子长得很高,可以挡住整个山城,如同城墙一样。外人一眼看过去,肯定会以为山上种的全是竹子。

吃完晚饭,郁小闲终于忍不住了,她要找人聊天,明天她就要正式收家奴了,这么大的一个家,当起来很有压力,要找人说话减压。郁小闲把所有的担心都说给赵岐听,赵岐瞌睡地要命,郁小闲说的那些,他有的听不懂,有些不明白,干脆就带着笑,左耳进,右耳出,实际上郁小闲那些吐槽基本就算对空气说了。

郁小闲接过话头说到:“我家还不关照你呀,最近你赚的四五两银子可不是我家的生意。放心,以后这样的生意还多着呢。你说你家里有八口人,说说都是哪些人?”

自从郁小闲用五斗米换了李家四子的梳子开始,李四子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郁小闲每次定制东西都给了钱,就这么不到二十天的功夫,李四子就给家里赚了五斗米,二百三十个钱,还有二十个粽,让一向喜欢指桑骂槐的李大媳妇都没了声音,还有一个早上还专门煮了蛋给熬夜做磨具的小叔子吃,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郁小闲点头说到:“老爷为这个家辛苦了,锦姨娘端着饭菜去上寨给老爷,孩子也跟着去吧,这里的地方就这么大,挤得慌。”

黄黎氏看了看蛐蛐,把他招呼到身边问到:“文龙愿不愿意和书敏哥哥一同上学呀?”

黄黎氏本来对郁小闲带着一竹篮子外面买来的点心就敢到她家串门子的事情觉得好笑,听得这是侍候过皇上的女做的点心,立刻就正视起那些点心来。

虽然不知道锦娘以前干了什么坏事,可蛐蛐的工作还是要做,不然一家人就越发不和睦了。郁小闲抱着蛐蛐问到:“蛐蛐宝宝,你既然知道祖母和娘要你不理锦姨娘,可这些日子,我觉得锦姨娘对你还是挺好的。干了坏事的人,以后改好了,也是好人。昨天你不分享蛋糕给锦姨娘吃,她很伤心,你拿饼干去哄哄她,好不好?”

赵岐开玩笑说到:“小家伙还知道内外有别,有好吃的就知道给家里人吃。我这个舅舅竟是个外人。”

郁小闲没想到梅管家还有这样的遭遇,赶紧安慰到:“舅舅不用伤心了,外甥女我没有别的本事,但会尽力保全家人的温饱,如今我给舅舅交了底,还请舅舅帮着我把粮食种出来。”

梅管家笑着说到:“跟外甥女跟久了的人,就越发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了,明天没事,大家一起去种芋头,种夏薯去,那两分稻田也要收拾了。太太是不是还打算养几头猪,这样才有农户家的意思。只是这在山上养牲畜可不容易呀。”

郁小闲在一旁听得伤心落泪,为了四五两银子的柴火款就丢了一个当家男人的命,就算卖掉一个孩子,剩下的人又能活几年,这家子实在太惨了。郁小闲想到这里,把怀里藏着预备顺便买山货的三两银子和一贯钱拿了出来,对梅张氏说到:“我不敢进去,怕吓到蛐蛐,你把这些钱给王山子的老婆,多少是我的一番心意。”

招娣和蛐蛐脖子上带着彩丝编织的蛋袋子,里面装着染红了的咸鸭蛋,去找小伙伴玩耍去了。锦娘跟着梅张氏做饭,郁小闲今天也很想家,就独自爬到了山顶,疏解一下心中的思念。到了山顶远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把郁小闲都给惊呆了。

郁小闲笑到:“远亲还是有几家,真正五服之内的亲族都故去了。我相公体弱需要静修,我们就举家迁过来山里住。先翁在世的时候和这边的义父有些交情,加上我们都是姓黄,所以联了宗。现如今家里除了我们三口,还有一位锦姨娘,一个庶出的小姐名唤文凤。我娘家本是商户人家,却也知道这经商无用,最后还是要从耕读上安身立命,我们住在山里,我娘家的世交还会不时来探望一二。”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梅管家就吩咐停车,举人老爷家到了。郁小闲带着蛐蛐下车,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小花篮,上面盖着一块绣花帕子。梅管家扶着黄有才下车,走在郁小闲前面。郁小闲让黄有才和蛐蛐在一旁等着,她和梅管家拿着礼物找到门房,把拜帖和礼物送上,又给了门房二钱银子的打赏,让他通报一声:“竹山上的丁未年秀才黄有才,携夫人嫡子来拜见本家叔叔。”

等梅管家夫妇离开之后,郁小闲看了看,海带已经分结束,好的就只有三斤,海盐等杂质也有三四斤重,其余的都是些大大小小不完整的,难怪芜湖的掌柜说这次的货不好。不过没关系,这二十多斤碎海带可以加工成海带结,海带丝,自己家吃也好,卖出些也好。

锦娘听到有人参给她才略说了一句:“妾,谢过太太的赏。太太要的衣服鞋袜等一会儿我就送来,我一个妾,也就是半个奴才,本就是该听太太的话,干活的命,太太不必拿人参给我补。钱都是太太赚的,我和招娣有口饭吃就成,这管账的事不过是过手掌柜,担个虚名罢了,我还是交给太太管才是正经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郁小闲听到了走廊上有人说话,一个男人焦急地说到:“这雨下得可真大,又要闹水灾了,听说昨夜夜前面的东安桥就被洪水冲垮了,这叫我如何去芜湖买海参那些海味去。端午节前两日是我们老爷的好日子,要在家里摆六桌酒席,厨子都请好了,就等海味。上次陈老爷的寿酒上摆了葱烧海参,墨鱼汤,可有脸面了。这次老爷说给每个人都上一碗海参炖翅,一定要把陈老爷的寿酒比下去,可现在涨水,我也只能回去挨骂了。”

郁小闲赶紧接了铜牌子,口中说到:“谢谢小四哥,不,还是叫师父吧。”

拿着豹爷的信物,郁小闲在药材商那边买了三斤多中低等级的野山参,花去了四十二两。办完这些郁小闲一问才知道已经晚上八点了,就带着东西坐轿子赶紧回去。郁小闲有些担心赵岐他们多问,结果等她一进店里,才知道大伙都在店后面的马棚里忙着修车。郁小闲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在暗格里藏好了,就出来找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