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细细品过这话,重新绽开笑容,她本是支肘睡着,这时微往前伏一伏身子,两个面颊上浅浅一对笑涡谢红笺:“谢谢姐姐指点。”

王爷来信调大船接沈姑娘,这种消息从来传得快。为巴结为奉承为礼节来接的文官武将们,看到王爷身边的真姐儿,都是一笑。这分明还是个孩子,走在王爷身边只到他腰际,抱在手上送入马车看着都不让人觉得怪。

“姑娘要你们都跟去,你们就跟着吧。”赵赦说过,丫头妈妈们原本是跪着,一起叩头道:“多谢王爷,多谢姑娘。”真姐儿笑逐颜开,坐着人也有些飘。

第二天用过早饭就登船,冲着王爷的势力,亲戚们也要送到码头,姨娘们也有离别情意,也早和沈吉安说送到码头。赵赦骑在马上,陪着真姐儿马车往城外去,身后这一行队伍就好看得多,有小轿,还有牛车,还有人步行。

赵赦正在想到真姐儿在家逛集市,小小面颊上汗珠儿明显可见,刘海湿答答粘住额头。足见可爱却也不合赵赦心思。本来想与真姐儿说说回家去应该如何,看到她弧涡半露,赵赦心中一软,静静任她看了一会儿。

真姐儿回以一笑:“谢谢表哥。”把那菜慢慢吃了,再继续数饭粒儿。厅旁玉盈和玉香悄悄看这里,她们也饿了,可是要等到姨娘们侍候完,才能一起吃。玉盈咽了一下口水,对着大姐很是羡慕。

“姑娘请,王爷在候着。”赵吉再一次相请,真姐儿慌忙“哦”了一声,让这位王爷等候,在古礼中也是不对。真姐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进去晓之以理,他是王爷,听说下过科场高中过,点拨一下就应该明白。

真姐儿更是要落泪,只带几件念想儿,象是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沈吉安四十余岁的人,也给赵吉老泪纵横的感觉,赵吉更是陪笑:“沈老爷放心,姑娘去到,用的东西一概不缺。王爷从京里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备办了。”

两个人往房外走,两个丫头跟在身后跟着,看着只是院子里,也就不跟了。真姐儿这才对赵如兰道:“你等一下我,我去听一听去。”

安平王命伙计包起来,赵吉从后面付了钱接过点心拿在手里。安平王这才低头对真姐儿道:“回去吃,在街上吃可不好看。”这么大的姑娘了,十四岁嫁人的都有不少,还站在街上玩得一头是汗。

秦妈妈接过点心碟子,放在黑色几上,再拉着真姐儿坐下来。花开送上热水,拧一个手巾把子拿来,悄声笑道:“姑娘是怎么遇上王爷的?”

果然打着门帘进来的是父亲的三姨娘,做人姨娘的当然是长相俏丽,怀里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一进来就笑嘻嘻地问秦妈妈道:“大姑娘在吗?”

家人送上茶来,第一盏当然是先给正中高坐的,安平王接过茶来,往真姐儿身上看一眼,这门亲事订得门不当户不对,沈家是个小生意人倒也罢了,真姐儿这孩子从来是端坐着垂首很恭敬的样子,就是不知道给表哥送茶。

沈吉安陪着安平王走到府门口,安平王随身只带了两个小厮,赵吉和赵祥,取的名字是吉祥。给王爷带过马来,府门口一乘小轿旁走过来一个人,跪下来口称:“卑职戴康德参见王爷。”这位戴县尹王爷不见,他就候在门口想法在安平王面前露个脸儿来。

中间茶馆里歇了脚,喝了碗茶又去逛,逛到中午赵吉赵祥手上捧了面人儿泥人儿木头玩意儿,这一行人才去酒楼上用饭。

在雅间里真姐儿去了面纱,重新净了面。身上衣服汗湿,赵赦等人避出去又换过衣服,真姐儿舒服地透一口气,大日头底下戴着面纱逛集市,后面就有红笺和花开摇扇子,天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玩这一场再回船去,真姐儿笑语如珠,在舢板上把自己买的东西挑得意的,指给赵赦看:“这个面人儿穿着盔甲,想表哥在军中比他英武才是。”。这孩子倒是好哄,赵赦想起自己交往过的女人,全没有过真姐儿这样水晶般剔透。娶这么一个小媳妇儿,晚上回来笑嘻嘻逗乐子,象是也没自己初想象中那么糟。

舢板到大船下,赵赦再伏身抱起真姐儿时,真姐儿没有上午那么羞赧,花开也不再睁大眼睛,红笺早就视为应当。大船甲板上,丫头妈妈们看到舢板过来,早就候在那里。赵赦把真姐儿给丫头妈妈们:“弄热水来好好梳洗。”

真姐儿又涨红脸,自己不过就是十四岁,比他小上一大截;不过就是身量还小,没有长开。这位表哥未婚夫,不至于总拿自己当孩子待吧,人家出了几身的汗,回来要洗澡,表哥也能问到。好在有面纱,真姐儿微嘟了嘴,也没被人看出来。

午后回来,洗过是下午,真姐儿不再睡,怕一睡晚上入睡又难。取过自己正在做的针指,是一个藕荷色的荷包。

“姑娘的针指做得不错,”叶妈妈陪着,和秦妈妈这样说。真姐儿恬然一笑,苦

学了两年针指不为别的,就是为融入这古代环境。有人穿可以发明,有人穿可以路边儿零售,可是穿越过来的,未必都是可以发明可以零售的妞儿。古代女针指为第一,真姐儿以前就爱衣服什么的,现在能学刺绣她很喜欢,是以在针指下了很大的功夫。

而叶妈妈夸的这一句,让秦妈妈也乐开怀。叶妈妈手上在做的也是针指,这是真姐儿的一件衣服,叶妈妈的手艺才是顶尖,能让她夸一句,秦妈妈就不用担心去到王府,在做活这一条上会被人笑话。

大家说说笑笑做着活,赵赦走进来时,看到真姐儿的微笑也喜欢,过来看真姐儿做的这个荷包,却是自己的。

“给表哥做的,”真姐儿这样解释过,赵赦更是喜欢:“你有这样心,表哥就高兴。虽然我等着戴,你也别太赶,伤了眼睛就不好。”

花开听过想笑,看到别人都当听不到,秦妈妈又不经意地碰碰她,花开忍住笑,心里还是得意,看看我们姑娘多招王爷疼。当然别人和花开想的不一样,花开她是想不到。

晚上赵赦在真姐儿船舱里用饭,用过撤下小饭桌子,红笺带着丫头们去用饭,席间不经意地和绿管笑着道:“这道菜施姨娘做的最好,”绿管也笑:“水姨娘最会的倒是种花儿。”

两句话把丫头们听呆了,花开算是有急智,天天要打听的今天出现在耳边,花开急急问道:“还有的姨娘们会些什么?”

红笺绿管都坐得端庄在用饭,只当看不到花开急吼吼,徐徐道:“只得这两位。施姨娘娘家在京里,是京外的一个小官儿家,因和王爷联了宗,施姨娘是他家外甥女儿。”

花开眼睛瞪得溜圆,听绿管也是不急不忙说水姨娘:“王爷封王不过一年,但在西北驻军却有数年,水大人是这里一个官儿。”

这样就算说过,花开忍不住还想问:“两位姨娘生得如何?”红笺绿管骤然冷下面庞,丫头们向来以她们为尊,看到她们摆脸色,都低头继续吃饭不敢再提。

花开得了这两句话,当然是趁着无人来告诉真姐儿。晚上有一会儿巧,红笺出去不在,绿管又不上夜,真姐儿眼前只得花开一个人,听花开说过,真姐儿细细追问:“她们当然是什么表情,在此之前说了什么,在此之后又说了什么?”

“在此之前没在说这个,只说过这几句我再问,就冷着脸子不理人。”花开觉得受了委屈,是她们自己要说,说过又不让人问。细如此,何况是表哥,何况是表哥的王府。对着花开没有明白过来,真姐儿郑重告诉她:“以后她们说你就听着,她们不说你就别问了。”

“花开知道了,”花开嘴上可以挂油瓶,服侍真姐儿睡下来,红笺才笑盈盈进来:“看我糊涂了,姑娘明儿早上吃的拌菜,我以为我没说,又去告诉了一次。”

真姐儿莞尔:“劳你费心。”这个丫头如花似玉,认真打扮起来不比大家闺秀们差,又因为她好心提前相告姨娘们的事情,真姐儿一时好奇:“红笺姐姐就是这里人?”

红笺抿着嘴儿笑:“我是京里长大,姑娘听我说的一口官话,其实我说京腔儿也不差呢。”然后就攀谈起来:“我是京里太夫人的丫头,指过来服侍王爷,王爷常在军中,让我和绿管来服侍姑娘,我倒觉得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