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嫁出去了,还是个穷村姑。老娘又使性子,说是既嫁到了穷家,也衬不起好嫁妆,就随便给了两个破箱子,就那般抬到了姜家。

老娘也不说惦记着给自己这儿子长些脸面。

见娄家大叔站住了脚,有拉着他滔滔不绝的势头,柳迁此时心乱如麻,哪里有闲心跟他八卦,听那些明是羡慕暗里带刺的话?

姜凤冲着声音来处一看,却见正是柳迁气鼓鼓地站在桌边,那手才从桌上提起来,原来是他在拍桌!

可瞧这柳老娘的意思,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姜凤边给小包子把尿,边朝屋外望上几眼。

那流露出来的‘我很饿’的垂涎表情,显然目标不是姜凤怀里的小包子。

也幸好,阿凤跟赵大兰可不一样。

比如说某人练习烧火,差点把厨房给点了啊。

自从三天前,姜凤生孩子以来,他几乎都没落着跟妻主说上一句话。

所以姜凤现在家境困难,也是那会儿被搜刮一空,一直就没缓过气来。

一拨是已婚妈妈团,说些奶粉宝宝看病老公婆婆之类。

更不用说喂水喂奶了,而这娃却好象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不哭不闹,饿了还知道自力更生,呜呜…太招人疼了有没有?

没错,水里没啥怪味,还有种淡淡的甜,可喝进肚子里却是跟寒冬雪水一般,冰沁入骨,透心寒凉,让她原本空空如也的肚子忽然疼痛起来。

身为滞销品的姜凤,却是没有滞销品的觉悟。

曾经柳老娘到姜家撒泼,大吵大闹,把姜家都快吵翻了天,赵大兰正好在家,听了动静,过来也不言语,一把下去,就把胖墩墩一身肉的柳老娘拎小鸡一般拎起,直接丢到了村外的臭水沟里,道她说话太臭,惊到了自家的小儿,让她好好洗洗嘴先。

柳老娘这辈子给人接生,自觉得在四邻八乡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哪里丢过这么大的人,要待同赵大兰撕打吧,一想赵大壮那个头那身板那粗壮的臂膀,还有比赵大兰更加魁梧的赵家夫郎,她那颗欺软怕硬的心就不由得怂了。

这之后,柳老娘就很少亲自上姜家的门,就算有事也是托人带话,或者派柳柱过来。

柳老娘瞥一眼柳迁,冷笑道,“老二你也忒迂,你自家掌着钱粮,便从里头径拿了来便是,何必要经过那小蹄子?”

说着便气哄哄地去拿了柳迁带来的包袱,方才柳老娘早就手痒痒地想解开看看里头有些甚物事,只还顾着几分脸面,才一直引而不发,如今知道老二家里没打算出份子,这心火就直窜上来,哪里还管甚脸面不脸面?

柳迁正自哀怨,待看到老娘的动作,想去拦阻,却是已迟。

柳老娘手脚奇快,瞬间已将包袱解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但见几身内外衣裳并梳子发簪等物,还有个白底带花的小瓷瓶,一个空瘪瘪的荷包……

柳老娘不敢置信地把那荷包朝外一倒,果然只滚出了七个铜板。

柳老娘脸都要气歪了。

原来她方才摸到的那硬物,其实是那装着搽面香膏的瓷瓶。

“老二,你竟是空着手回来!”

柳老娘双眼瞪着柳迁,似要射出刀子来。

柳迁心内委屈,小声道,“才不是跟娘说过,家里的钱都花尽了?”

柳老娘心火直烧,张口便骂,“你家里钱花尽了,你就两个肩膀扛个嘴回来了!”

扬了手正要捶这不中用的老二几下,忽而心下一念转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停了手,敛了怒气,瞥一眼柳迁。

见自家儿子虽是出嫁快两年,但那模样倒是比在家时更强了些许,眉是眉眼是眼的,白白?煌肺谘谎坏某し3?趺纯炊疾槐饶谴蠹夜?硬睿?┑盟涫且话愀换Ф?傻某ど溃?聪缘糜指还笥趾每矗??嫡馐?锇讼纾?褪堑搅顺抢铮?且彩巧儆械目u硕??p遂放软了声气,道,“也罢,我儿在那穷家吃没吃处,喝没喝处,还得伺候那穷鬼,倒不如在娘家好好松快松快。且安生住着,那穷鬼不拎着重礼来苦求,我儿就偏不回去。”

哼,以那小蹄子对老二那掏心挖肝的热乎劲儿,不怕她不来死乞白咧地来求老娘,到时候不出个十两银子,休想把老二接回去!

当然了,若那小蹄子不肯出的话,老娘自然另有打算……

想到此处,柳老娘不由得歪嘴一乐。

柳迁本当要挨老娘一顿削打,却不料柳老娘竟是这般好说话,心内感激不已,“谢谢娘。”

这下好了,在娘家多住段时日,也可省了洗那尿布的苦活儿。

柳迁只觉得云开日出,心情好了不少,面上露出一丝笑来,却冷不丁听到一声嗤笑。

抬头瞧去,却是柳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首,一张憨厚的面上带了几分鄙视之意,冲着柳迁冷笑了声,柳迁方要问话,柳柱也不理他,转身走了。

“娘,老三这是不欢迎我回来住么?”

柳迁委屈地告着状,从小他就是家里的娇儿子,地位跟娇闺女柳好差不多,柳梁柳柱都是受气包和干活的,如今这老三居然敢笑话起自己了,柳迁虽不是个尖牙利齿厉害的,但说小话告黑状那是轻车熟路。

柳老娘本着没鱼虾也好的原则,正拿起了柳迁的搽脸膏,伸指挖了一大坨,香喷喷地涂在了自家的胖脸上,一边啐道,“莫理他,这家老娘做主!”